桂公公的话让立在原地的我一头雾水,良久,我才反应过来,怕是刚刚赫连瑾捏我之手的动作被桂公公瞧见,让他误会了一番。
不过,我现在乃是男儿身,桂公公这一番设想也真真让我大开眼界。
但是,今日赫连瑾同文博士之言,也让我渐渐放宽心,春闱在即,有如此多的人在身后这样看好我,我也不应该这般看清自己才是。
这么想着,我心中充着一片暖意回了莫府。
我回府之际,莫无康也从外头刚回来,一身仆仆的风尘,在瞧见我后,便吩咐我同他回书房。
走在廊院中,遇见了莫止钧,他上前同莫无康行礼,“爹,您回来了!”
莫无康心中似乎有事,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便对着身后的我道:“你在后面慢慢腾腾做些什么,快随我过来!”
我一听,赶紧加快了脚步,走到他的身边,在看见莫止钧后,我道了一声“三哥!”
莫止钧,听言捧着手中书本淡淡了回应了我一声,神色却是望着莫无康的方向望去。
莫无康书房这条路,我已经轻车熟路,但今日莫无康这般急急喊我过来,是为何事?我垂着视线心中怀疑万分。
莫无康坐在椅座上,伸手指向了另一处,命我坐下,随即便开门见山对着我道:“上次皇上自云州从宫中回来,你可提前知情?”
想不到莫无康一开口竟然是问这样的事情,我心中一惊,赶忙摇头对着他道:“爹,儿子并不知情,那日皇上过世的消息传来,儿子我也是伤痛了半分,委实没想到皇上还生还于天。”
莫无康听言,凝神思索了片刻,既没有追问,也没有否定,而是继续凛了眉问着我道:“那日萧太后派人围堵相府的举动怎么看?”
这声询问,让我微微一皱眉,莫非是当日萧太后之举让萧侯爷同莫无康之间的联盟有了裂缝,聪明如莫无康,此刻皇上回来,也请动了当年的朱雀军,难道是要重新审度他在朝中的立场?
我心中暗暗想到,脱口便是斟酌之言,“儿子以为,萧太后为人强势非凡,她上次此举摆明心中不信任任何人,如今她虽然不得已将玺印交给了皇上,怕是心中还有图谋,儿子不懂为官之道,却懂审时度势,父亲如今如何作为,他日您的立场便是儿子我的立场。”
自从进入莫府以来,以莫无康对府中众人的态度,我知他并不是绝情绝意之人,想必家人二字,在莫无康的心中隐约有些分量,萧太后上次此举显然是有心要触及莫无康的底线,如今他这般开口问我,也证明了我心中所想。
果然,莫无康抬头看了我一眼,瞧着我这般谦卑之态,坐正了身子对着我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你心中既然知自己姓莫,为父也不同你多绕圈子,等放榜之日,你入了宫辅助皇上之际,便帮为父查一个人。”
莫无康此言一出,我既心虚又惊诧,心虚的是莫无康能一眼看出我之偏向,惊诧的是莫无康如此铁板铮铮的说出此言,且还派任务给我,委实让我有些吃惊。
瞧着我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解,莫无康对着我道:“官场无父子,你有你的道要走,我也有我的道,但这个人,却是同萧太后有些关联,你务必彻查彻查清楚,回来告知为父。”
我点头应之,出口询问,“不知父亲要查之人是何人?”
我的话语刚落,莫无康身边的油灯微微晃闪了一下,让他的脸色一下子晦暗不明,他开了口,声音所含的温度我分辨不出来。
“我要彻查的此人,是柳三。”
他的话语甫落,我却是心头一震。
第37章 女汉纸口三七
二月十九,春闱的第一场试,我起了身,娘却是早早去厨房为我煮了特意准备的豆沙粽。
临行前,她望着我将剥开的甜粽一口一口的吃食尽,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欣慰。掏出了襟口的绣帕擦拭了我嘴角,她对着我道:“这粽子是娘之前就备下的,粽子寓意‘中’,娘为你讨一个吉利。”
我拿起一旁娘收拾好的文墨盒,望着一脸忧忡的她道:“娘且放心,我此次前去定然是信心满满!”
说完,娘抿了唇微微笑了一下,却又伸出了手抚平我额前的鬓发,神色仍然带着一份忧愁之意,“娘知道,这些年都苦了你。”
我知道她心中对于我女扮男装一事始终不能释怀,轻轻的错开了头,我抱着文方四宝弯着唇对着她道:“娘,时辰不早,我得赶往考场了,你且在家中等我的好消息!”
说着,我便是快步走出了竹轩,待回头,娘穿着一身素色的裙袍立在院中,那么近,却似乎有些远。
贡院处的入口挤挤攘攘,守卫围栏,一旁的考官坐在贡院的门案边点录名单,而另一边的通道内,几名戒备森严的士兵正在为点到姓名的考生搜查行囊。
我排上了长龙队伍,却见面前的几位考生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本策论争分夺秒,正好奇之际,身后却传来一声叹息声,我惊疑之间,却见身后的考生同我搭话,“听说上一次缺考的那位柳才子今年又来下场了,看来,今年的状元之位非他莫属了!”
我转了头,不解道:“这位柳姓兄弟是何人,为何我不曾听过?”
身后的人却是道:“小兄弟莫非不是京中之人,这位柳才子师承鼎鼎有名的画仙柳三,书画文才皆是一绝,但可惜,当年确实因为一场事故缺席了一场,落得今日憾事,不然,当年的状元之位也轮不到现今的傅大人。”
听到他将傅绍言同他人比较,且说的这么不堪,我心中有些不快,只好对着他道:“似乎,你对这位柳兄弟很是推崇?”
“那是当然!”这位年纪轻轻的考生得意的抬了抬头,便指着前面几位考生手中的书卷对着我道:“你且看,那些考生所读的《应试宝典》、《翰林张大人评阅之风格》、《细数策论要点一二三》等等,皆是这位柳才子所编著。”
说着,他便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出一本对着我道:“你看你看,这文中的言语字字珠玑,完全不是敷弄之言,看得出是真正下了功夫研究的,这位柳才子在自身学习的同时,还不忘记将自己的感悟编记成册造福广大学子,真乃学术界的良心!”
这位同我岁数一般大小的考生合上了书本,抬了头,脸上流露的是满满濡慕之色。
我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册,字迹清新飘逸,同当年我仿的柳三字画有同出一脉之色。
“这书售价几何?”翻了一遍,我忍不住又出口询问。
那考生听言,竖起了十个指头,“如此重要宝贵的考前秘籍宝典,柳才子才卖十两银子一本,大义之道的时候,不以此谋利,柳公子这等的高风亮节,真正是我等学子要学习钦佩之人。”
“下一个,王小虎!”前面的考官大人提了笔,翻动着化名册,对着人群大声喊了一句,我身后的少年赶紧收了手中的书卷,举着手走到了前面,惦着脚道:“大人,大人!这里这里!”
我跟在他身后随着队伍流动,耳边还传来一阵有些低沉小声的背书声,搜查的侍从似乎有些严格,一名取了考生的包袱,文房四宝每样都查的一清二楚,而另一名侍从便是让考生展开手臂,解开了腰带和衣袍,更是伸出手搜遍全身,检查他们是否有舞弊之举。
“莫止辛!”
耳听着考官念叨我的姓名,瞧见了前面几名考生搜察之举,我心中早就紧张擂鼓,走上了前,却听见一旁的侍从对着我道:“解了外袍!”
我一惊,反是抱胸拒绝。
一旁的考官见我这等举动,很快蹙了眉,满脸不客气道:“这位考生此番举动是为何?莫非身上有作弊的工具?天子脚下,竟然这么藐视王法,来人,解了他的外袍好好搜查!”
眼看来人就要解我衣袍,而身后更是有一大群的考生昂了头看热闹,我赶忙拦住了来人的手,面露凄苦之色对着考官道:
“大人,为赴考,学生我前几日日夜彻学,不小心染了风寒,此时若是脱了外袍,怕是风寒加剧,恐在考场之上病倒,还望大人通融一次。”说着,我用袖口掩住鼻喉,假意重咳了几声。
但这位大人乃是一位硬汉,完全不理睬我这番借口之语,负了袖子便是对我厉声道:“若是抗拒搜查,春闱的大门你也不用进了,这便回去吧!”
我一看这位大人的脸色,心中也是一顿忧色,就在我等胶着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之音,“这番争执是为何故?入场时间快到,顾大人这边还有多少考生未进场?”
听见声音,那位考官大人连忙走出席位,躬身以对,“原来是傅学士,这位考生不配合我等搜查工作,臣怕他身上带有舞弊工具,影响考场的圣明。”
傅绍言听言,很快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望着他也微微俯身,对着他道:“傅大人。”
待我抬身,傅绍言抬了手对着一旁的侍从道:“且放他进去吧,这位考生傅某认识,他的人品和学识我皆能做担保,顾大人且放心行事。”
他一言,侍从很快为我让了道,我抱着手中的书盒,抬起了头定定望着穿着一身臣袍的傅绍言一眼,便弯了腰道:“止辛谢过傅大人。”
在我每次困顿之际,似乎总能见到傅绍言的身影的出现,我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天意,但自六岁至今,他每一次出现的身影我依旧历历在目。
傅绍言并未多言,朝冠未带,束起的青丝散在身后,他只对着我道了一句:“快入场,傅某相信你的能为。”
顾大人瞧着我向前迈了步子,神色还是有些顾虑,傅绍言不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他的脸很快变色,连望着我的神色也谦恭了起来。
大院中的席位都被挂上了姓名的竹签,我在天子号房找寻着自己的签号,一不留神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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