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的声音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慢之态,她的话音刚落,我和司马知鹤坐在密室的梨木椅上凝神细听。
“可是夫人,昭儿并未见到我…”娘开了口,其声带着一丝怯弱和恳求
云夫人的答话不紧不慢,“昭儿乃是云国的太子,你以什么面目见他,且昭儿冰雪聪明,若是见到你对你起了疑心,你又当如何?还是说,时隔多年,你对你当初的决定后悔了?”
云夫人的反问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质问之意,娘听了之后沉默了片刻,这才下定了决定隐忍道道:“不,我不后悔。”
“那就好,”云夫人放了心,“你只需记得,只有跟着我,昭儿才有逐鹿天下的机会。”
云夫人的话,别有深意,我听不懂她话中的玄机,但隐约觉得,这个太子云昭同娘有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关系。
正思虑间,云夫人又开口道:“云王不死,昭儿即使贵为太子,也不能继承沉埋的云国基业,朱常忌对云王忠心不二,你收养的那名弃婴竟然同他有些联系,为了昭儿,苏夫人,你应该知晓自己该怎么做?”
云夫人的话自上飘至而来,明明极其简单的几字几语,却令我一下子慌了神,根本辨识不清她话语中的含义。
司马知鹤的目光扫过我,眸光中闪过一丝的讶然,瞧了一眼我的神色,便又自若的闭上了双目,聆听上方二人的话语。
密室悄然,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一声在我的耳边作响,等我渐渐回味这句话的含义,却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无力感。
“夫人,我…我知晓该如何做,但阿辛是无辜的,你…你莫要伤害她。”娘的轻语落下,却似重锤一般敲击我的心上,像是默认了云夫人的这句话,也像是承认了我非她亲生的事实,这一声轻语,竟陡然让我失去了方向,浮沉在自己茫然的思绪中,急切而无助。
“我向来不喜威胁人,苏夫人,你可要想好了,这一边是昭儿的大好山河,取了机关图,得到皇陵的宝藏,昭儿一统四境指日可待,而另一边,不过是同你毫无关系的人,你的取舍,我可是拭目以待。”
“夫人…夫人,请放心…”娘的声音最终消失在我如浮木一般的思绪中,直到阁楼上方再无声音传来,我仍然恍若无知。
身旁的司马知鹤轻唤了我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摊开了手撑着扶栏站起身子,手却冰冷的难以动作。
孤不齐同我说,云昭乃是云夫人亲生,可今日娘和云夫人的一席话却否认了这个说法,若是云昭是云夫人亲生,娘为何要如此心心念念予他,就连送我的平安符上,写着的都是这个对我说来极其陌生的名字。
“云夫人的来历司某早派人查询,她乃是——”司马知鹤的话未说完,我轻声打断了他,“我知道。”
司马知鹤抬头望向了我,我压抑了起伏的心绪,开口道:“她是云国之人。”
“今日听从这二位的话来说,怕是苏夫人也是云国之人,只是却没想到,莫公子竟然有这样的曲折身世。”司马知鹤的脚步不停,话语中却带了一丝惋惜。
可我却不认同他的话,娘她家住江南,绝对不可能是云国之人,若是这位太子云昭同我年岁一般,那么,就只能有一个可能性。
恍然间,我终于想起了娘那被珍藏的一垄衣箱,想起娘做新衣总是下意识的做长几分,想起娘总是忘记我的生辰,每年却在我不知晓的日子里,做上一碗长寿面。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是我疏忽了。
见我脚步沉重,神色也不复轻松之态,司马知鹤上前安慰我道:“瞧莫公子神色,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且放心,司某不是多嘴之人,且司某还需同莫相合作,今日同莫相相谈之际,提到莫公子,莫相也是赞赏有加,且苏夫人不说,也无人会知,莫公子便放宽心做着莫四少便好。”
司马知鹤这一番长言倒是让我神色一松,我抬了头望着他道:“无妨,司马公子无需安慰我,浮名本是身外物,你也听到我本是弃婴,现金竟然能认丞相为父,实在几世之福也,如今,若是真相大白,我也不过是恢复原来的生活而已,有何忧愁?只是我娘…”
说道这里,我却意外的情怯了起来,像是偷走了不曾属于我的东西一般,我缓缓开口,“我娘一生孤苦,若是此事被莫无康发现,怕是她再无容身之所,还望司马公子替我守口如瓶。”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浮生的岁月,原来都是偷来的,娘是偷来的,身份也是偷来的,如果,唤作云昭的人真是娘所亲生,那连莫止辛这个姓名,是不是也偷来的?
司马知鹤不知我心中所想,只是微微勾了唇,对着我道:“今日司某算是重新莫公子了,司某应答之事,向来说到做到。”
走出了密室的通道,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日光,可沉重的心却没有因此欢愉起来,迈出了酒楼,与司马知鹤分手之际,我突然想起了一事,对着他道:“司马公子曾经想探寻沈望前辈后人之事,我这里倒是有点线索。”
“哦?什么线索?”司马知鹤面色讶然,想不到我此刻竟然有心情同他说此事。我想了片刻,这才回忆起孤不齐同我所说事情,“这条线索也同云夫人有关,当年云王同沈望前辈之女有所来往,此女曾助云王,我不知她是否你是所找的那位沈凝姑娘的娘亲,但是,如今沈望前辈身故,司公子不妨朝着云王这条线索去搜寻,说不定会有收获。”
听我一言,司马知鹤的面色却并未见欣喜之情,只是微微一笑,对着我道:“莫公子的好意,司某心领了,就是不知莫公子能否说出告知你此事的人?”
我一听,神色顿渐慌乱,心中不由对司马知鹤更是警惕,想不到说了这几言几语,他竟晓得我身后之人,我只好对着他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不能说,可能…要让司马公子失望了。”
司马知鹤上扬的唇角,敲打着手中的折扇,对着我道:“若是如此,那司某便不为难莫公子了。”
我点了点头,同他告了别,便往回走去。
然,自东门大街往朱雀大街这条路,明明走不上半个时辰,我却被困在了十字路口处。
面前的傅绍言早已经失去了我记忆中的那副面孔,人流从我身边经过,傅绍言挽起袖子,一步一步的走近了我,从我的身旁经过,凝视着周遭的人流,轻声对着我道:“将林盛留下的东西交给我。”
说着,他便是伸出了手,一把扣住了我手肘的命门,动了真力。
埋在心中深处的人,在我未曾察觉的时光中,统统变了样,以至于我意识到的时候,却仍然不能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傅大人,东西一直在你的手中。”我转了头,定定的望着他,口中的回答丝毫不犹豫。
瞧见了我的神色,傅绍言不为所动,翻动了唇瓣,开口道:“我不信,那书册的封面呢?林盛究竟说了什么?”
“我不曾知,那书册的封面什么也没有。”手肘处的力道不假,我却能说得如此平淡。
大雪中,披着鹤氅带着一身伤牵着我的手人,早就在雪地里走得越来越来远,再也不复存在。
傅绍言突然松了手中的力道,瞧也不瞧我,便从我的身旁擦身而过,走了一步,却是顿住了脚,背对着我道:“我是小看了赫连瑾,想不到他竟然能另令你对他如此忠心。”
傅绍言的话让我募得一愣,何谓忠心?
在与赫连瑾的相处中,我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当年说要为他建功立业的海口早就在时间的洪流中成为了一道不可磨灭的枷锁,到了后来,我也不知我为何要奔波,又为谁奔波,就连本心也跟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傅绍言也许还是那个傅绍言,只是我一直未曾了解过他。而我,只依稀记得幼时那零星的片段和无以复加的感激之情。
想到这里,我开口的话,却依然是这样毫无说服力的几个字,“傅大人,我不知。”
“呵,莫非你对赫连瑾动了情?”
傅绍言这一声惊语让我瞬间转了身子,然而,说话的人依旧背对着我,甚至连脸也未转开,只能看见他一头的黑发垂于身后,而他出口的言语,依旧让我心惊。
“真是令人厌恶的事情。”弄弄的嘲讽之意从他的口中传来,让我双足似乎被钉在地面一般,我想开口,却听见面前背对着我的人又继续道:“也对,赫连家的人向来擅长令女人死心塌地,赫连武如此,想不到他的儿子也如此。”
“可,”傅绍言忽然转了身子,清隽的面庞染上了一层秋日的金阳,可从他口中溢出的言语,却让我心中一沉,“喜欢赫连家人的女人,注定没有好下场,东陵文君便是一个可笑的例子。”
说着,傅绍言转了身子,挺直了背脊溶于了人群中,连着他那身玄青色的长袍也再也瞧不见了。
傅绍言的这番话,让我心中陡然生了一股不安感,为何傅绍言会看出我的身份,他又是从何而知?
这么想着,我的脚步加快,然走到朱雀大街的路口,却看见了一队官兵冲向了莫府。我心中忧慌,刚要冲了进去,身子却被一人给拉扯住,“阿辛,你莫要进去。”
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我被来人拦着往墙壁后面拖去。
终于消失在一波又一波官兵的视线中,我转了头这才发现拉着我的人竟然是大姐。
“大姐,怎么会是你,莫府发生了何事?”我慌忙出声询问,心中涌升了一股极其不祥的感觉。
哪知我话问话,莫安仪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我瞧,我又催问了一句,她这才皱了眉头对着我道:“哎,你既然是女儿身,为何又扮作男子,还上朝堂走了一圈,不知从何处走漏的消息,如今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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