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的是受了骗。我就像一只绵羊一样,乖乖地将文稿交出去。这件事令人难过,督察
长,的确令人难过。”
督察长什么话也没说。
“好啦,好啦。”安东尼说。“惋惜是没用的。现在还没有完全绝望。我只要在现
在和下星期三之间得到老斯提普提奇的回忆录就好了。”
“凯德先生,请你回到议事厅好吗?还有一点小事我要对你说。”
回到议事厅,督察长立刻就大踏步走到中间的窗口。“凯德先生,我一直在想。单
单这个窗子非常之硬。实在硬得很,你以为这个门是闩着的,也许是想错了。将许只是
给什么东西绊住了。我可以断定——是的,我几乎可以断定,你一定是想错了。”
安东尼机敏地看看他。
“假若我说我可以肯定地说,我没搞错呢?”
“你不觉得你也许会吗?”督察长说,同时很坚定地望着他。
“好吧,督察长,为了讨你高兴,我只好说‘也许吧’。”
督察长满意地笑了。
“你理解得很快,先生。那么,现在姑且随便说说,到一个适当的时刻,你不反对
这样说吗?”
“一点也不反对。我……”
这时候督察长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话停下来。督察长身于向前倾,静静地听。
他用一个手势叫安东尼别作声,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口,然后突然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人,乌黑的头发,整齐的中分型,瓷青色的眼睛,一副大而
温和的面孔,充满天真的表情。
“请原谅,两位先生。”他慢慢地、声音拖得长长地说,“听就听出来是大西洋彼
岸的腔调。这犯罪的现场准许人看看吗?我想你们是伦敦警察厅刑事部来的吧?”
“我不敢当。”安东尼说。“这位先生是战斗督察长。”
“真的吗?”那个美国人说,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幸会,先生。我叫亥瑞姆·费希,纽约市的人。”
“你想看些什么?费希先生?”督察长问。
那美国人缓步走进房里,很注意地瞧瞧地板上那个黑印。
“战斗先生,我对犯罪案件感到兴趣。我在我们那里的一个周报上采用过一个稿子,
论‘堕落与罪犯’。”
他说的时候,眼睛温和地环视着室内的一切,似乎样样东西都觉得有趣。现在,他
的眼光在窗子上停留得稍许长久些。
“尸首,”督察长说。他是在说明一件不说也可以看出的事实。“已经移走了。”
“当然,”费希先生说,他的眼光停留在装有嵌板的墙壁上。“两位先生,这个房
里有一些值得注意的画。一幅霍尔班(Cholbein,十五世纪德国画家)的作品,两幅范
代克(VanDyke十六世纪法兰特斯画家)的作品,还有,如果我说的木错,一幅维拉斯
凯(Velazquez十六世纪西班牙画家)的作品。
我对于画很感兴趣也同样对初版画感兴趣。承蒙贾德汉侯爵请我到这里来,就是要
参观他的初版画。”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这件事如今已经打消了。我想,客人们应该体谅主人,马上回到城里去。”
“先生,这个恐怕办不到。”督察长说。“在验尸以前谁也不许离开大厦。”
“真的吗?什么时候验尸?”
“也许明天,也许要到星期一。我们必须安排验尸的事,和验尸官谈谈。”
“我明白你的意思,”费希先生说。“不过,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聚会要变得充
满忧郁气氛了。”
督察长领头走到门口为“我们最好出去。”他说。“我们仍然要锁住这房间。”
他等另外两人走出门口,然后锁上门,再把钥匙取回。
“我想,”费希先生说。“你在找指纹吧?”
“也许,”督察长简短地说。
“我也以为,像昨天晚上那样的天气,闯入大厦的人必定会在硬木地板上留有脚
印。”
“里面没有一个,外面很多。”
“是我的。”安东尼起劲的加以说明。
费希先生天真地眼睛眠了他一眼。
“年轻人,”他说,“你这样说使我吃一惊。”
他们来到一个转弯处,来到外面的宽阔的大走廊。这里像议事厅一样,墙上镶有古
老的橡木嵌板,上面是挂着名画的宽阔的画廊。现在,在廊的尽头可以看到另外两个人。
“啊,”费希先生说,“我们的天才主人来了。”
这样形容贾德汉侯爵非常可笑,因此,安东尼不得不把头转开,掩饰脸上的笑容。
“同他在一起的,”那美国人继续说。‘”是一位女士,昨晚上我没听清楚她的名
字。不过,她很聪明—一非常聪明。”
同贾德汉侯爵在一起的是维吉尼亚·瑞福。
安东尼一直都预期会这样同她碰面。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这个,要看维吉尼亚
的了。他虽然对她的镇定态度有充分信心,但是,他一点也不知道她会采取什么态度。
他这种疑惑,是不会很久的。
“啊,是凯德先生。”维吉尼亚说。她伸出两只手来。
“你毕竟还是能来了。”
“亲爱的瑞福太太,我没想到凯德先生是你的朋友。”贾德汉侯爵说。
“他是一个老朋友。”维吉尼亚说,一面对安东尼笑笑,眼睛里露出调皮的闪光。
“我是昨天无意中在伦敦碰到他的。
当时我对他说我准备要到这里来。”
安东尼很快地给他一个暗示。
“我对瑞福太太解释我不能来的原因,”他说。“因为邀请函是寄给一个完全不同
的人,我就不得不谢绝了。我总不能冒充,以素不相识者的身分混进来。”
“好啦,好啦,老兄。”贾德汉侯爵说,“现在这一切都成为过去的事了。我来派
人到板球员客栈去取你的行李。”
“多谢你的盛意,贾德汉侯爵,但是……”
“别多说了,当然你得搬到烟囱大厦来住。那个客栈不像话——我是说,住着不舒
服。”
“你当然得来住在这里呀,凯德先生。”维吉尼亚温和地说。
安东尼发现到如今他四周的情形改变了。维吉尼亚已经替他铺了不少路。他已经不
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她的地位很稳固。很坚定,她所保证的人当然是被接受的。
他想到那把藏在样树林里的手枪,暗自好笑。
“我来派人去取你的行李,”贾德汉侯爵对安东尼说。
“我想,在这个情况下,我们不能打猎了,真是遗憾。可是,你看,我不知道究竟
该如何处置埃沙斯坦。这实在是太不幸了。”
那位垂头丧气的侯爵深深地叹口气。
“那么,这就确定了。”维吉尼亚说。“你现在就可以立刻派上用场了,凯德先生。
你可以带我到湖上去看看。那里很安静,离罪案现场很远。贾德汉侯爵府上发生命案,
不是很不幸吗?但是,这实在是乔治的错。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乔治请来的。”
“啊,”贾德汉侯爵说。“我本来不应该听他的话的!”
他露出一个坚强的人一时意志薄弱而犯了错误的神气。
“我们不由得不听乔治的。”维吉尼亚说。“他总是抓车你,叫你不得脱身。我在
想申请专利,制造一种活动的上衣翻领。”
“希望你会这样。”她的东道主咯咯地笑了。“你到我们这里来,我很高兴。我需
要人支持。”
“多谢雅意,贾德汉侯爵。”他附加着说,“尤其是,在我成为这样可疑的人物的
时候。但是,我住在这里就可以使督察长更省事些。”
“在哪一方面?先生?”督察长问。
“要想监视我就不会怎么难了。”安东尼轻轻地说。
于是,由督察长眼中的闪光他就可以知道他已经射中目标了。
第十四章
督察长除了眼皮不能自主地抽动一下,他那不动声色的表情丝毫未变。对于维吉尼
亚认识安东尼这回事,他虽感惊奇,却没表现出来。他和贾德汉侯爵站在一起,眼看那
两个人走出花园的门。费希先生也在观望。
“很好的年轻人。”贾德汉侯爵说。
“瑞福太太遇到一个老朋友,真棒极了。”那美国人低声说。“我猜,他们相识有
一段时候吧?”
“似乎如此,”贾德汉侯爵说。“但是,我以前从未听她提到过他。啊,顺便告诉
你,罗麦克斯先生想要同你谈谈。他现在在蓝厅。”
“好吧,贾德汉侯爵,我马上就去那里。”
“督察长毫不困难地就找到蓝厅。他对于大厦的房舍的配置情形已经很熟悉了。”
“啊,你来了,督察长。”罗麦克斯说。
他正在很不耐烦地在那块地毯上踱来踱去。房里另外还有一个人,一个大块头,在
壁炉旁坐着。他穿一套英国人出猎时最恰当的服装,但是,那种服装穿在他身上,显得
很奇怪。他有副胖胖的黄面孔;黑眼睛,像眼镜蛇的眼似的,神秘得不可测。他的大鼻
鸡度很高,大下巴的方形线条。示出很有权威的样子。”
“战分。进来,”罗麦克斯性急地说。“随手关上门。这位是赫曼·埃沙斯坦先
生。”
督察长恭敬地对地点点头。
关于赫曼·埃沙斯坦先生的一切,他知之甚详。虽然这位大财政家坐在那里一语不
发,罗麦克斯一边来回地踱着,一面讲话,可是,他知道这房间里真正有权的人是谁。
“我们现在可以比较不拘束地谈谈,”罗麦克斯说。“在贾德汉侯爵和麦罗斯面前,
我不敢讲得太多。你明白吗?督察长?这些事情是不可张扬出去的。”
“啊,”督察长说。“可是,很遗憾,总是会传出去的。”
只在一刹那间,他看到那个黄色的胖脸上有一丝笑容。那芙容来得突然,去得也突
然。
“现在告诉我,你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