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殿下的贴身仆人,先生。”
那个人说流利的英语,不过有显著的、刺耳的外国腔调。
“你知道你的主人昨晚上给人暗杀了吗?”
那人唯一的答复是一声怒吼,像野兽似的咆哮,使乔治吃了一惊,连忙退到窗边。
“你最后看见你的主人是在什么地方?”
“殿下十点半钟就寝。我照常睡在他前面的小间里。他一定是由另一个门到下面的
房间——就是通廊子外面的那个门。我没听见他下去的声音。也许我给人麻醉了。我真
是一个不能尽忠守职的仆人。我的主人醒的时候我却在睡。我真该死。”
乔治出神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爱你的主人,是吗?”督察长问,同时密切地端详他。
包瑞斯脸痛苦地收缩着。他竭力抑制了两次才出声,他的声音激动得听起来刺耳。
“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个英国警察!我简直要为他牺牲性命!现在,既然他死了,
而我还活着,我如果不能替他报仇,我的心就不得安息。我要像一支猎犬似的搜寻那凶
手。等到我把他找到了…啊!”他的两眼冒火。突然之间,他由上衣里面拔出一把很大
的刀子,举起来挥舞。“我不会马上杀死他—…·啊,不,不—…·首先我要割破他的
鼻子,割他的耳朵,挖他的眼睛,然后,我要把这把刀刺入他的心脏!”
他迅速将刀子放回原处,转身走出去。乔治的眼睛本来是突出的,现在凝视关着的
门,几乎由眼眶跳出来。
“纯粹的赫索斯拉夫人。”他喃喃地说。
督察长站了起来。
“那个人不是诚恳的就是最会虚张声势的人!”他喃喃地说,“假若他是诚恳的,
那么,当那个错犬似的家伙抓到杀亲王的凶手时,他就只有求主大发慈悲了!”
第十五章
线吉尼亚和安东尼并肩由通往湖边的那条小路走下去。
他们离开大厦以后,有好几分钟,都默默不语。最后,还是维吉尼亚咯咯的一笑,
打破沉寂。
“啊,”她说,“这不是很糟吗?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也想知道很多事情,可是,
简直不晓得该从何处说起?首先,”她把声音放低些——“那尸体你怎么处置了?这话
听起来多可怕,是不是?我做梦也想不到会这样罪恶深重。”
“我想,在你这方面,必定是一个很新奇的感觉。”安东尼同意地说。
“你不觉得吗?”
“这个——我以前的确没处置过尸体。”
“怎么处置的,告诉我。”
安东尼简单明了地把他头天晚上的经过讲给她听。维吉尼亚很注意地听。
.“我想你做得很聪明。”等他说完的时候,她赞赏地说。
“我回到帕丁顿车站的时候,会把大衣箱取出来。唯一的一件难事就是,假若你得
说出昨晚上在哪里,你怎么办?”
“我想,不会有这种可能。那尸首要到昨夜很晚的时候才会被人发现——也可能要
到今天早上。要不然,今天早上的报上就会看到消息了。而且,无论你在看了侦探小说
之后怎样想入非非,医师不是魔术师,他们不可能断定一个人死了多久。那人死亡的确
切时候将会模糊不清。所以,提出一个昨晚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就会显得中曾得多。”
“我知道。贾德汉侯爵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但是,那个刑事部的人如今完全相信你
是清白的了?对不对?”
安东尼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样子并不特别机警呀。”维吉尼亚接着说。
“这个我不知道。”安东尼慢慢地说。“我有一个印象,就是,他这个人才不会上
当的。他表面上似乎相信我是无罪的——但是,我不敢确定。目前,他找不出我有明显
的杀人动机。这回事可把他难倒了。”
“明显?”维吉尼亚叫道。“但是,你会有什么可能的理由暗杀一个不相识的外国
伯爵?”
安东尼机警地瞧了她一眼。
“你过去有一个时候曾经到过赫索斯拉夫,是不是?”
“是的。我同我的丈夫曾经在那里的英国大使馆呆过两年。”
“那正是国王夫妇遭人暗杀之前,你看到过迈可·奥保罗维其亲王吗?”
“迈可·当然见过。真可怜!我记得,他建议我不顾王室与平民的悬殊身份而嫁给
他。”
“他真的这样吗?那么,你有丈夫,他又说你该怎么办呢?”
“啊,他已经有一套大维对付身利亚的阴谋了。”
“那么,你对他的求婚有何反应?”
“这个……”维吉尼亚说。“很不幸。一个人做事不得不用点外交手段。因此,可
怜的迈可并没有受到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但是,他仍然是非常伤心地知难而退。你为什
么对迈可这样感兴趣?”
“这是我自己平常偶然会发现线索的习惯,我慢慢发现到一件事:你大概没和那个
遇害者见面吧?”
“是的。要是说得像书上的描写一样,就可以说:‘抵达后即回房休息’。”
“那么,你当然没看见尸首了?”
维吉尼亚非常有趣地注视着他,摇摇头。
“你以为,你能够看看尸首吗?”
“利用我同上面的关系——我是说贾德汉侯爵——我想,大概可能。为什么?这是
一个命令吗?”
“呀,不是的。”安东尼吃惊地说。“我会那样专横吗?不,只是因为这个:斯坦
尼斯劳伯爵是赫索斯拉夫的迈可亲王乔装改投的。”
维吉尼亚的两眼张得很大。
“我明白了。”突然之间,她的脸上露出极有的、只有一边的、迷人的笑容。“我
希望你不是暗示,迈可到他的房里是为了避免看到我吧?”
“我就有那样的想法。”安东尼承认。“你知道吗?我以为有人想不让你到烟囱大
厦来。假若我的想法是对的,那么,其原因似乎就是因为你了解赫索斯拉夫的情形。你
知不知道你是这里唯一见了迈可亲王就可以认出来的人?”
“你是说,那个遇害的人是个冒名顶替的骗子吗?”维吉尼亚突然说。
“那是我偶然想到的一个可能。你如果能让贾德汉侯爵带你去看看尸首,我们就可
以立刻澄清这一点。”
“他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被打死的。”维吉尼亚思索着说。
“那是那纸条上提到的时间。这件事完全是不可思议的。”
“因此我就想起来了。上面那个是你的窗子吗?我是说议事厅上面,由那一头数第
二个?”
“不是。我的房间在伊丽沙白侧厅,在另外那一边。为什么?”
“只是因为,昨晚上我以为听到枪声以后走开的时候,那间房里的灯突然亮了。”
“多奇怪!我不知道谁住在那个房间,但是,我去问问般多,就可以查出来。也许
他们听到枪声了?”
“如果这样,可是他们没有出面这样说呀。我听般多说,大厦里没人听到开枪的声
音。那是我在这方面得到的唯一线索。这大概是一个很靠不住的线索。但是,不管是否
靠得住,我还是追究到底。”
“这很奇怪,真的。”维吉尼亚思索着说。
现在,他们来到湖边的停放游艇的船库。两人倚在船库的墙边谈话。
“现在把整个的始末说一遍吧。”安东尼说。“我们摇到湖上。刑事部、美国客人,
和好奇的女仆,都听不见。”
“我由贾德汉侯爵那里听到一些事情,”维吉尼亚说。
“但是,还不够。首先,告诉我,你实在是哪一个人?安东尼·凯德呢?或是吉米
·麦克格拉?”
那天上午,安东尼第二次披露了他过去六个星期的经过情形——只有这一点不同:
他对维吉尼亚说的话不需要改编。
他最后以自己意外的认出那个“福尔摩斯先生”作结束。
“瑞福太太,顺便提一提,”他最后说。“你不顾性命的危险说我是你的老朋友,
我还没谢谢你呢。”
“你当然是个老朋友!”维吉尼亚叫道。“你总不会想我把一个笨重的尸体交给你
处置,然后在下次见面时就假装你只是泛泛之交吧?不,实在不会的。”
她停顿一下。
“你知道吗?关于这件事,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她继续说。“那些莫测高深
的回忆录如今想起来,额外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我以为你说得对。”安东尼表示同意的说。“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告诉我。”
“那是什么事?”
“昨天在庞德街我提到吉米·麦克格拉的名字时,你为什么好像很惊奇?你以前听
到过那个名字吗?”
“我听说过,福尔摩斯·乔治——我的表兄乔治·罗麦克斯——前几天到我那里,
向我建议许多很无聊的事。他的意思是要我到这里来,尽量迎合这个人的心意,像大利
拉似的迷惑他,设法骗得他手中的回忆录。当然,他并没有说得这么明显,他谈到有关
英国名门淑女的一大套无聊的话。但是,他的真正意思,我一直都很明白。那正是老乔
治总是会想到的那些坏主意。后来,我想要知道的太多。他用许多谎话想支支吾吾的敷
衍我。其实他的话连小孩儿都骗不过。”
“晤。反正他的计划似乎已经成功了。”安东尼说。“你看我——就是他心目中的
杰姆斯·麦克格拉,而你呢?你现在不是正在尽量迎合我的心意吗?”
“但是,哎呀,可怜的乔治,回忆录没到手!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我告诉你
那些信不是我写的时候,你说你知道。我没有——你不可能知道这样的事吧?”
“啊,可能,我可以知道。”安东尼满面笑容地说。“我有很丰富、很实际的心理
学的知识。”
“你是说,你是说,你对我纯正的品德有很大的信心,所以……”
但是,安东尼在拼命地摇头。
“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