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得很好,”安东尼赞许地说。“我始终把他当作英国人。”
“王子受过一位英国老师的教导。这是赫索斯拉夫的惯例。”男爵这样解释。
“他偷那个文稿的手法,就是职业惯窃也不过如此。”安东尼说。“现在没有旁人,
请问,那些文稿现在怎么样了?”
“君子自重,不可告诉别人。”男爵开始说。
“男爵,你太客气了。”安东尼咕咕着说。“我这一辈子,只有最近四十八小时中,
才常常让人称为君子。”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我想那东西已经烧掉。”
“你只是想,但是,你并不确切知道,对吗?我说得对吗?”
“殿下一直自己保留着。他的目的是看过以后,便付之一炬。”“我明白。”安东
尼说。“不过,那文稿并不是轻松的文字,不可能在半小时的时间就很快地看完。”
“在我那为国捐躯的主人遗物中,并未发现文稿。因此,明明已经烧掉了。”
“嗯!”安东尼说。“不知道是否如此。”
他默默不语,过了片刻,又接着说下去。
“男爵,我问你这些问题是因为我自己牵连在这命案之内,这个,你也许已经听说
了。我必须绝对证明自己的清白,使人不会对我有丝毫怀疑。”
“毫无疑问,”男爵说。“为了你的名誉,一定要如此。”
“一点儿不错,”安东尼说。“这种话你说得真是太好了。
我可没有这种本领。现在再说下去吧。我要洗刷自己的罪嫌只有找到那个真正的凶
手。要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知道所有的事实。这个文稿的问题非常重要。我以为获得
这个文稿,似乎就是凶手做案的动机。男爵告诉我,这是一个很牵强的想法吗?”
男爵犹豫片刻。
“那文稿,你自己看过吗?”他终于小心地这样问。
“我想,我已经得到解答了。”安东尼说,满面笑容。
“现在,男爵,现在另外只有一件事。我应该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警告:我仍然打
算在十月十三日,下星期三,把那文稿送给出版商。”
男爵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但是,那文稿不在你手里呀。”
“我刚才说‘下星期三’。今天是星期五。那么,我就有五天的时间,再得到那个
文稿。”
“但是,如果已经烧掉呢?”
“我想没烧掉。我有充足的理由不认为已经烧了。”
他们说着说着不觉已经在廊子尽头转弯了,只有一个身躯高大的人正朝他们这里走
过来。安东尼还没见过那个高大的赫曼·埃沙斯坦先生,所以,他相当注意地打量他。
“啊,男爵,”埃沙斯坦说,同时挥动着一支正在抽的雪茄烟。“这是一件很糟的
事——很糟。”
“我的老朋友,埃沙斯坦先生,的确糟糕!”男爵说。
“我们这个庄严的大厦如今已成为废墟了。”
安东尼机敏地趁此脱身,让他们感慨系之的谈下去c他在走廊上转身走回去。
突然之间,他停下脚步。他看到一缕烟由下面盘旋地升上来。那明明是由那个水松
篱笆中间出来的。
“那些树的当中必定有一个空地。”安东尼想。“我以前听到过这样的事。”
他迅速左右张望一下。贾德汉侯爵同安卓西上尉正在走廊的那一头。他们是背对着
他的。安东尼弯下身来,由水松中间钻过去。
他猜得很对。那个水松篱笆实际上不止一个,有两个,中间有一条窄的小路分开。
入口处是在大约半途中,在房屋的侧面。这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事。但是,由前面看到那
水松篱笆的人不会猜想到可能有一条小路。
安东尼由那窄狭的、树中间的小路望下去。大约在半途中,有一个人躺在一个柳条
椅上。一支抽了一半的雪茄烟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那位先生显然已经梦见周公了。
“啊!”安东尼暗想。“不用说,亥瑞姆·费希先生喜欢坐在树荫里。”
第十六章
安东尼回到底子里。现在他主要的感觉就是,密谈最安,全的地方是湖中心。
响亮的锣声由里面传出来。卓德威由侧门肃然的出现了。
“爵爷,开饭了。”
“啊,”贾德汉侯爵稍稍提起兴致说。“去吃午餐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孩子突然由里面跑出来。她们都是兴高采烈的小女孩,一个
十二岁,一个十岁。虽然照般多确实的说法,她们的名字可能是达西和雏南,可是,大
家都管叫咯咯和烁烁。她们跳一种战舞,其中穿插尖锐的叫喊。直到般多出来,才把她
们镇压下来。
“老师在哪里呀?”她问。
“她有偏头疼,偏头疼,偏头疼!”烁烁不断地叫着。
“好哇!”咯咯不约而同地叫着。
贾德汉侯爵已经把客人十之八九都让进去。现在一手拉住安东尼,留住他。
“到我书房来。”他低声说。“我那儿有些特别的东西。”
贾德汉侯爵偷偷地溜开,那样子不像大厦的主人,倒很像一个小偷。他由前厅走下
去,回到他的书房。在这里他开开一个橱子的锁,取出各种酒瓶。
“同外国人谈话总会使我感到口渴。”他抱歉地解释。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维吉尼亚,由门外探探头。
“有什么特别的鸡尾酒给我喝吗?”她问。
“当然有,”贾德汉侯爵好客地说。“进来呀。”
以后的几分钟时间都消磨在兴致盎然的杯酒言欢中。
“我方才需要这个,”贾德汉把酒杯放回桌上时说。“我说过,同外国人谈话使人
感到特别累。我想这是因为他们非常客气。来吧,我们去吃些午饭吧。”
他带路来到餐厅。维吉尼亚用手拍拍安东尼的胳膊,把他稍稍拉回来。
“我今天完成一件大事,”她对他耳语。“我已经要求贾德汉侯爵带我去看那尸首
了。”
“怎么样?”安东尼急切地问。
他的一个想法是对,是错,即见分晓。
维吉尼亚直摇头。
“你猜错了。”她低声说。“那是迈可亲王,没错。”
“啊!”安东尼感到非常懊丧。
“家庭教师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大声地说,腔调中充满了很不满意的情绪。
“那和这件事有什么相干?”。
“也许不相干。但是,我要见见她。你知道吗,我发现她住在由那一头倒数的第二
个房间——就是我昨夜看见灯忽然亮的那一间。”
“那很有趣。”
“那也许没什么意义。不过,我仍然要趁天黑之前见见她。”
那顿午餐吃得有点不好受。即使是兴致勃勃、毫无偏见的般多也不能在这样由各种
不同人物的聚会中,感到满足。男爵和安卓西的态度端正、拘谨,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
仿佛是在一个陵墓中进餐。贾德汉侯爵毫无生气,简直打不起精神。比尔·爱佛斯雷老
是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地望着维吉尼亚。乔治呢,自觉到自己所处的地位。他在很吃力
地同男爵和埃沙斯坦先生谈话。咯咯和烁烁由于家里出了人命案,高兴得不得了,必须
不断的约束、镇压。亥瑞姆·费希先生慢慢地咀嚼着食物,照他自己那种特别的习语拖
着声调,讲一两句冷淡无味的话。战斗督察长连人影也看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谢天谢地,总算吃完了。”他们离开饭桌时,般多喃喃地对安东尼说:“乔治准
备今天下午把外国的代表团带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室去讨论国家大事了。”
“那就可以缓和缓和气氛了。”安东尼说。
“那个美国人我倒不在乎,”般多继续说,“他可以和父亲在一个幽静的地方高高
兴兴的一同谈论珍版书。”说到这里,他们所谈的那个人走过来了。“啊,费希先生,
我正在安排让你安安静静的度过一个下午呢。”
那个美国人对她鞠躬如也。
“你太亲切了,爱琳小姐。”
“费希先生度过一个很清静的上午呢。”
费希先生迅速地瞅了他一眼。
“啊,那么,你注意到我在那个僻静地点休息了。先生,有的时候,一个喜欢幽静
的人,他的唯一座右铭就是‘远离疯狂的群众’呢。”
般多飘然地到别处去了,于是,撇下来的,就是那美国人和安东尼在一起了。那美
国人放低些声音说:
“我认为,这小小的骚动之中有相当多不可思议的事。”
“很多呢。”安东尼说。
“那个秃头的家伙也许是这家人的亲戚吧?”
“大概是那种关系。”
“这些中欧的国家是很乱的。”费希先生说。“好像有一个谣传说那个死人是一个
亲王。是不是如此,你知道吗?”
“他是以斯坦尼斯劳伯爵的名义住在这里的。”安东尼含糊其词地说。
对这句话,费希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神秘地叫了一声:
“哎呀呀!”
然后,他陷入沉思,过了片刻。
“你们这个督察长。”最后,他说。“战斗,或是叫什么名字的,他是个高手吗?”
“伦敦警察厅侦缉部当局是这样想的,”安东尼冷冷地说;
“我觉得他有点保守,”费希先生表示他的意见。“他没有积极的干劲。不许任何
人离开这个房子,这都是他的主意.这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话的时候,匆匆瞄了安东尼一眼。
“你要明白,人人都得参加明天早上举行的验尸。”
“就是这个用意,是不是?此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呀?不用说,贾德汉侯爵的客人
都有嫌疑了?”
“我亲爱的费希先生!”
“我有点儿不安——一个异乡人,在这个国家。不过那凶手当然是由外面进来的—
—我记得,他们发现到窗户没有问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