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刺激的痛苦我会感到无比的快乐。
这一次,他画了一个硕大的十二宫标志,占据了信纸底部的所有空间,几乎将下面的符号也遮盖了:旧金山警方= 0,十二宫=13身材粗壮的男人继续蜷伏在信纸上。现在他又开始改换《天皇》中Ko…Ko的唱词,列出了所有他想要杀害的目标:也许就在某一天,我必须要去寻觅一个受害者。我列好了一张单子。
我列好了一张单子,上面列着那些可能隐藏在地下的犯法者,他们是逃不掉的。
他们是逃不掉的。那些只会给人签名的杂种,所有手软无力笑声恼人的老家伙,所有一面忙着约会一面装可怜哀求你的小东西,所有正握手的像那样握着手的人,所有铁了心的百折不绕死缠烂打的第三者。
他们没有谁能逃得掉。他们没有谁能逃得掉。
还有拔弄着五弦琴唱着小夜曲的卖艺人和他的同类,还有那弹风琴的琴师,他们全在我的名单上。所有边嚼着胡淑薄荷边往你脸上喷的人,他们是逃不掉的,他们是逃不掉的。还有那些充满激情赞叹着别的时代别的国家唯独对自己的时代和国家看不上眼的傻瓜们。还有从省里来的扮相古怪从不哭喊的女士和从不接吻的怪异的女孩。我想她是逃不掉的,我肯定她是逃不掉的。
还有四处风光的牧师和在法庭上敲着惊堂木的那个人,他们都在我的名单里。所有可笑的家伙,生活中的笑料或是小丑,他们没有谁能逃得掉。
他们没有谁能逃得掉。还有那些从不让步的硬钉子和什么都不在乎的冒失鬼,还有,啧,啧,啧,啧,还有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名字,你们清楚。
把名单上的空白都填满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不过你们写谁都无所谓,反正他们没有谁能逃得掉,他们没有谁能逃得掉。
在这段由行刑官所唱的咏叹调的末尾,他依旧画了一个大大的十二宫符号,占据了最后一页纸四分之三的空间。在这下面,他又写了两行字,意在提示一个月前寄出的标有迪阿卜罗山的地图和那两行密码的含义:附言:迪阿卜罗山密码的关键——发散的弧线和沿弧线#英寸之内的范围在星期日的早晨,粗壮的男人在信封上写下了“旧金山纪事报”几个字,推开他的座椅,把一张六美分的罗斯福邮票贴了上去,那邮票春风得意地倾斜在信封的右端。接着,他拿起信,出了门,走进清晨明亮的日光之中。
1970年7月27日,星期一两封信同时抵达《纪事报》编辑部。
在接下来的星期一,星期二和星期三,十二宫杀手等待着媒体公开他最新的恐吓信。但是什么风声都没有——媒体对此只字未提。难道出了什么差错?两封信不可能都寄丢的。
十月跟在八、九月之后到来了,如今距离保罗·史坦恩遇害的日子已有一年的光景。十二宫最后那两封信仍旧无人提起。他怎么也想不到,在7月27日那天,警方与《纪事报》决定做一个试验,看看他如果见不到媒体报道将会作何反应。8大家都觉得,这种渴望得到公众关注的心理正是他大开杀戒的动机。
信中的“诗行”与吉尔伯特原剧中的歌词有很大出入,托奇和阿姆斯特朗由此推测,十二宫的“诗”是凭着记忆写下的,而并非是照着剧本摹写的。他们开始艰辛地寻访曾经在剧中扮演过Ko…Ko的人,因为他们认为十二宫杀手可能在念书的时候扮演过这个角色。他们先从旧金山本市排演吉尔伯特与苏利文歌剧的专业剧团“点灯人”开始,询问了剧组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男中低音演员。但他们的字迹和外形都与十二宫杀手有着巨大的差异,因此可以排除每一个过去或现在曾扮演过行刑官的演员的嫌疑。托奇猜测,更大的可能是,杀手只不过是吉尔伯特与苏利文的一个剧迷而已。
我发现,保罗·史坦恩遇害当晚,“点灯人”剧团正在普林森剧院排演一周后将公演的歌剧《天皇》,那家剧院与案发地之间大概有十三个街区的距离。
更让人感兴趣的是,在《天皇》于本地公演的那段时间里,十二宫没有写任何信。演出在11月7日星期五那天结束,而在接下来的两天内,杀手寄出了两封信。
在凯瑟琳·约翰斯遇袭后四个月的时间里,十二宫写了四封信,大部分是为了求得公众的关注。但他仅在第四封信里提到了那段可怕的乘车经历。为什么在这时提起呢?《纪事报》没有登载这几封信的内容,警方则公开对十二宫近来宣称的行凶事件表示质疑。或许杀手只是在截取一些具体的事实以证明自己仍未罢手。他曾提到过:……那个女人和她的小孩儿,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她们曾经搭过我的车,那几个小时的车程倒是充满了情趣。不过最后我还是在发现她们的地方烧掉了那辆车……
我于是思忖着,倘若他不是那个袭击者,那么他又是怎样了解到这件事的呢?在事出后的第二天,仅有发行量很小的《莫德斯托蜜蜂报》刊载了一条报道,提到了凯瑟琳的车被烧毁的事实。如果十二宫仅仅是把此事妄加在自己头上,那么他只有住在离莫德斯托极近的地方才有可能看到那篇报道。
我猜想,十二宫之所以迟迟不愿声称对此事负责的原因在于,他的确就是当晚的那个开车人,他担心凯瑟琳会记住一些事情,从而会把警察引到他家门前。9此时,凯瑟琳·约翰斯已经隐藏起来,踪迹难觅。直到1982年2月18日,我才找到她。
1970年10月6日,星期三清晨,《纪事报》收到了一张3×5英寸的白色简易资料卡,上面的信息是寄卡人用从前一天的《纪事报》上裁下的字母拼出来的,还有一个蘸血画出的十字。信息的日期是1970年10月5日,星期一。
上面写道:亲爱的编辑:知道你会讨厌我,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
我的速度不再会那么慢了!事实上刚刚已经有了第十三个,这次干得可真不错。
13个“他们中有些人还在反抗,真可怕。”
数字“13”的下面是一个血十字。在卡片左侧上下颠倒地贴着一张附言:有报道说,城里的那些猪头警察们正在包围我。
真他妈的,我可是敲不碎的现在我的身价是多少了?
右侧是罗马字体的“十二宫”签名和一个大大的十二宫符号,那个十字是由几条胶带拼出的。寄卡人在卡片边上扎了十三个孔,意指十三名受害者。
几乎有两天的时间,阿姆斯特朗和托奇都相信这封信出自真正的十二宫之手。但在最后存档时,他们还是将它归为又一封冒名顶替的信。
十二宫杀手的相关证据如今存放在一个有四层抽屉的青灰色防火金属柜中。
1970年10月28日,星期三《纪事报》的首席调查记者保罗·艾弗利已经撰写了大量关于十二宫凶杀案的报道,因此,当看到杀手的下一封信,也就是第十五封信是寄给他本人而非寄给编辑时,他丝毫也不感到惊讶。
这一次,十二宫寄来了一张色彩艳丽的万圣节贺卡。在贺卡的前页,一个抱着南瓜的骷髅在跳舞,黑色与橙色相间,旁边还有几个白色的黑体字:寄自你的密友卡片左下方是一段小诗,开头是这样的:从骨头里我能感到,你在苦寻我的名字,所以我将给你启示……
艾弗利的喉咙干涩起来,手指因激动而颤抖。他慌张地翻开卡片,等待看到那首诗的高潮部分:不过何必要毁掉我们的游戏呢!呸!
万圣节快乐!
十二宫在卡片里面贴着一张与前面截然不同的骷髅图,应该是从别的贺卡上裁下的,旁边还夸张地画上了十三只偷窥的眼睛,其中的几只还透过缝隙向外张望。除了硕大的字母“Z”和熟悉的“十字…圈”外,杀手还画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诡异符号,最初看来像是由气象学符号组成的。
卡片背面有一些字母,是由画家和制图人专用的白色墨水写成的:当托奇和阿姆斯特朗从艾弗利那儿得到这张贺卡时,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杀手从别处裁下又贴在卡片里面的那张骷髅图。他们仔细地将它掀起,想看看后面是不是藏着什么信息。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信封内侧倒是工整地写着一些东西:交叉成十字形的两句相同的话“抱歉没有密码”。
“我们当时想要检查一下十二宫寄来的所有贺卡,看看它们之间的共同之处以及十二宫买到这些贺卡的难易程度。”托奇后来告诉我说。“他寄来的所有卡片都很普通,在任何一家零售店都可以买到。我利用周六和周日的休息时间特意去调查了这个情况,我只是想让事情稳妥些。有时我会做一些事情,那无非是为了不轻易让十二宫看到我们有那么糟糕。”
我也买到了一张这样的万圣节贺卡,十二宫的那张卡在写上字之前与它完全相同。我发现十二宫杀手将一个剪下来的南瓜图案贴在了贺卡前页上,遮住了骷髅的骨盆。是性压抑的表现么?
原始的贺卡上只有一只窥视着的“邪恶的眼睛”,十二宫自己加上去十二个,并且还在印上去的那个骷髅头上画了两只。卡里面那个剪贴画上的骷髅戏谑地摆出了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刑的姿势。这张贺卡由吉布森贺卡公司出品。
至于那个新的十二宫符号,几名远在底特律的读者来信说,它代表着宽缘钢梁,一种在建筑工程中使用的金属工具。有些人认为十二宫杀手是个土木工程师。那个符号是这样的:
十二宫在给艾弗利的卡片上写下了“躲~猫~猫10——你要完蛋了”以及“十4”这几个字,不是在夸耀他已经杀害了第十四个人,就是在暗示艾弗利将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万圣节那天,《纪事报》在首页刊登了此消息,立即引来了广泛的关注。有那么一阵子,报社的接待室里挤满了各方记者,摆满了摄像机。头发浅淡,身材颀长的艾弗利发现自己转换了角色,成了一位被采访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