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穿整套西装,感觉上有些不自在,却也有若干得意状。发油的味道在室内扩散。
刑事们远远观察三个人的反应,不过听了他们融洽的对话,心中抱持的疑念似也逐渐化解了。
“站着办不了事的,各位,坐下吧!”由木刑事等他们坐下后,用已预期结论的语气问农夫,“这么说,是这两位没错了?”
农夫以绝对肯定的夸张动作,坚决的说:“绝对不会错!”
牧虽不知警方已告知了多少有关事件的内容,却对对方这样的回答抱持好感,脸上浮现表示谢意的微笑,望向对方。
“好,辛苦你了。抱歉,打扰你和家人们饭后的团圆之乐。”由木刑事说着,送农夫离开。
回来后,他再度坐下。此时似因农夫的证言消除了他的怀疑,对黎莉丝他们的态度也转为客气。
“行武和安孙子两人已告诉我们很多事情,可是却无法从两人的话中获得足以当作参考的内容,坦白说,我们有些失望。”他说完,点着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牧默默凝视刑事鼻孔喷出的灰色烟雾,踌躇不决是否该直接开口,之后,才似下定决心,舐舐嘴唇,说出令人意料之外的话:“我……认为杀害松平纱絽女的人很可能是橘……”
“橘?那位未来的钢琴演奏家吗?为什么?”刑事把已变短的香烟丢在烟灰缸内,凝视牧,问。
牧数人不知是否天生胆大,抑或个性沉着冷静,和其它行事矫奇的同学们相比,其态度也一直秉持中庸之道,不,连身材也一样是中等身材。虽然皮肤似透明般的白皙,感觉上与圆滚滚的黎莉丝并不相衬,也难怪傲慢的黎莉丝会积极主动,想尽办法不让牧厌恶自己。
“这件事其它同学们都不知道,所以我才特别提出,亦即,橘对纱絽女的行为似乎有所怀疑。”他说出昨夜橘告诉他的话。
黎莉丝也是第一次知道,因此和刑事们一样,瞠目地静听着。
“但是,这岂非有些奇怪吗?如果是怀疑女方的素行不良,不应该会与对方订婚吧?”
“所以很可能是宣布订婚以后,松平主动告白自己的过去,而橘又是很好面子的人,既然宣布订婚,就无法忍受取消婚约、成为众人笑柄之事。”
“依橘的个性是有可能,也因而纱絽女才会放心的讲出来吧!”黎莉丝态度积极的说。
“原来是这样……这也是可以理解。”
“松平大概不认为这种事会对橘造成多大的打击,可是橘心中的冲击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深刻。事实上,我乍听时也很震惊,因为我一直认定她不可能会是那种女性。所以,我觉得必须激励橘才行,设法安慰他之后,他才回自己房间。”
“哦,你怎么安慰他?”由木刑事转为颇感兴趣的表情。
“我对他说,过去的错误应该原谅。”
“原来如此,你的心胸相当开阔嘛!”
“不,怎么可能……”牧苦笑,“如果事与己有关,任谁都会慌张失措的,但若与己无关,就可以讲得头头是道了。无论如何,当时我只能那样说,也觉得这样就没事了,至少,橘的心情看起来也像暂时平静下来,更似乎已打算原谅松平,由于他的态度自然,让我有这样的感觉,因此我也完全放心了。
“不过,看今天又发生这种事件,也许他内心仍潜藏着对嘲弄自己的松平之憎恨,才在可可或砂糖掺毒企图毒杀纱絽女,同时也打算自杀而托称要出去钓鱼。”
“纱絽女果然被毒杀,但假定失败了,亦即是我被毒杀,那么橘的自杀岂非毫无意义?”黎莉丝反问。
牧温柔的凝视黎莉丝的胖脸:“所以,他或许一直等待行武或安孙子前来,只要偷偷见到他们慌乱的表情,就明白计划已经成功。”
“孤注一掷的杀人吗?这种见解相当有趣。不过,橘并非死于自杀,原因是,不可能自己将刀刺入延髓部位。另外,退一步说,就算有办法做到,他为何要选择如此奇妙的手段呢?总不会是想留名自杀史吧!”
“也对……”牧苦笑。
“还有,你漠视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漠视……怎么说?”
“橘先生是尚未下西洋棋之前很早就携带钓竿出去了。”
牧似乎尚未理解对方话中之意。
“松平小姐在这客厅内中毒倒地,削笔刀从口袋里掉出。假定橘是死于自杀,他的人在狮子岩,如何能拿到这支刀呢?没有刀,就不能刺入延髓部位。”
“啊,对呀!”牧再次苦笑。他一向不擅于逻辑思考。
“但,以动机而论是有极大可能性存在……”由木刑事记录的手过度用力,铅笔芯被压断了,他轻啧出声,摸索口袋,低声喃喃,“糟糕,忘了带削笔刀。”
黎莉丝从短外套口袋里掏出刀来,说:“这支刀虽不利,但若不介意……”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了。”由木刑事接过,在烟灰缸上削铅笔,等削尖笔芯后,好像忽然注意到什么,停止手的动作,频频打量刀身,“啊,本来以为在哪儿见过,原来是和那个酷似。”
插在橘的尸体上的削笔刀被视为参考证物而严密保管,因此刑事尚未曾拿着凶器仔细观看,当然对于黎莉丝的削笔刀很有兴趣。
“本来就酷似的,因为我是和纱絽女同时购买的。”
由木刑事默默颌首,把铅笔置于桌上,开始拉开每一支刀刃。削笔刀本来的使用目的是为了削鹅毛笔尖,但是这把刀却专门做为装饰用,总共有包括非实用性质的超小型耳扒子、钻子、锯子、剪刀等七种刀刃,其构造颇有意思,类似瑞士刀,所以由木刑事放在手掌上细细观看。
塑胶柄上有乳白色和紫色鲜艳的云彩图案,边端雕有似是尼黎莉丝英文姓名缩写字母的“A”。
“手工很精致哩!”
“是南方某铁壶工厂打造的,我也有一支。”一旁的牧插嘴。
“哦,你也有?在哪里买的?很精巧可爱。”
“我曾经和橘他们四个人至藏王滑雪,归途绕往盛冈,在那儿发现就买来当纪念品,对方还帮忙雕刻姓名缩写字母。我的是绿色,橘则是黑色……前些天还带在身上呢!奇怪,究竟掉在什么地方了?”
“当时下大雪,在暴风雪中根本无法滑雪,所以只好待在旅馆里喝纳豆汁呢!”黎莉丝接着。
“藏王的话……是在山形县的?”
“是的,温泉有强烈硫磺味。”
“原来如此。我对滑雪没兴趣,所以不曾去过。”刑事边这么说着,边切入本题。
任何问题都像是复习以前所问过的,毫无新意,当然答复的内容也不可能会有所改变,十五分钟后,两人获准回自己房间。
牧和黎莉丝皆松了口气的出到走廊。
2
两人离去后,探长慢吞吞站起,双臂抱胸,开始以沉重的步履在桌子周围踱着。
由木刑事又点着一枝香烟,深吸几口,静静凝视探长的动作。
剑持在墙边转身,朝这边继续踱着,低声说:“牧数人和尼黎莉丝的话应是事实吧!既然曾与那位农夫交谈,就无前往杀人现场的空暇。”
他说的没错,不管牧或黎莉丝皆不可能往返命案现场,这点,由木刑事也无异议。
“如果两人的不在现场证明成立,问题就在剩下的两个人身上了。”
“是的,不是行武,就是安孙子。”
“为了调查动机,就必须前往东京了,追查这些人的过去……”
“不,那应该只限于松平纱絽女,至于杀死橘,我认为是发作性质的杀人。”
“行武会发作性质的攻击橘吗?”胖探长再度面向墙壁,“在那之前,我们再稍微彻底的检讨行武能否杀害纱絽女吧!尚不知道毒药的真正成分,也未确知是掺在可可或砂糖中,讨论及此是太早了些,但,假定凶手是行武,能下毒的机会就非常有限了。在纱絽女喝自己冲泡的可可之前的这段时间内,如果行武未曾碰触,则不可能掺毒。”
“不错。”
“那么就是在冲泡之前下毒于砂糖或可可粉末之内了,或者事先在纱絽女饮用的杯子涂抹毒药。
“但,假定是这样,五个杯子皆是同样形式很难区别,涂抹毒药的杯子能否被纱絽女饮用,概率只有五分之一,我不相信行武会抱持期待。”
由木刑事颌首。
“而若在可可粉末或砂糖中掺毒,饮用同样原料冲泡的饮品之尼黎莉丝当然也必须中毒,可是看黎莉丝活得好好的,已足以否定毒是掺在原料中,也就是说,凶手并非行武。”
“的确是这样。”由木刑事虽这样回答,却无法轻易抛弃凶手是行武的推论。对于看起来神经质、脸色苍白却又颇意气用事的这位长发男人,他自一开始就无好感。
“尼黎莉丝这个姓名真糟,每次提到都会有一种受嘲讽般的不愉快。”探长蹙眉,边踱过由木刑事身旁,边制止对方开口,“由以上各点推测,认为行武是凶手有些困难。至于安孙子,因为分配杯子给纱絽女,能趁机掺毒,如我以前讲过,使用滴管或什么工具。”
剑持探长似疲于支撑将近一百公斤的体重,坐在由木刑事面前,以火柴点着香烟后,盯视着火柴棒。
“基于此,无行凶机会的行武就被剔除了,亦即,接着发生的第三桩事件之凶手也是安孙子。重点在于橘秋夫这男人在安孙子面前火上加油,加上松平纱絽女这一锅油,所以对安孙子而言,橘是可憎的竞争对手,毕竟世上没有比食物和恋人被夺更强烈的憎恨!”
但是,由木刑事摇头,并未马上赞同:“我也认为安孙子可疑,但,尸体所在之处很宽阔,从对岸能清楚见到,而在安孙子行凶时刻,行武正两眼睁得大大的在对面崖上找寻橘,很难认为安孙子会在这样的地点遂行杀人。
“不过若是行武所为,则条件好许多,行凶现场是悬崖正下方,即所谓的死角,安孙子没办法见到,能够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