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这么做,是无所谓的。」
「很可惜,我没有听你诡辩的闲工夫。」
我将捐香油箱置于身后真是糟透了。看来已经是在跟神直接交谈似的。
「有事拜托,开门!」
「蠢货!我能让既不是祖神的子孙、也不是神官的人进来吗?」
神社在回答。简直就像在听神谕似的。
「那么你出来。」
「我拒绝!」
和我那微带鼻音无趣的声音相较,京极堂那有精神的声音,显得更加响亮。
「如果是久远寺的事件,那已经结束了。我可不愿再插手了。」
「结束?」
心地很坏的神谕咒骂似的如此地告白。
「京极堂……你……已知道真相了?」
「真相?没那么不自量力!我只是察觉了而已。这个事件简直就像瞎子摸象般,问了摸过象的每一个人,因为想掌握整体,所以花费了时间。不过,当察觉了“啊,那是象”的时候,事情就结束了。关口,你们其实看见象了,只是没时间察觉而已。演滑稽剧也要有个限度。」
「你说我看见什么了?连你也和那个樐窘蛞谎撇黄鹞衣穑课沂裁炊济挥锌吹健;蛘吣忝侨衔曳枇恕�
「你差不多该觉醒了!」
本来应该睡着的京极堂,不知何时靠近了门边。由于在意想不到之处听到声音,我动摇了。
「看来,你说不定真的疯了唷!」
「啊,我疯了。如果你和樐窘蚨际钦5幕埃壹蛑本褪歉龇枳樱∥也辉僖哉庵质拢绻闶巧裰鳎蔷吞醯美Щ蟮娜怂祷鞍桑 �
「神主不是牧师。」
「一样的!」
我不等他发问,就叨絮地说起关于原泽伍一、泽田时藏、富子夫妇,和梅本常子的事、木场的动向,然后,凉子的久远寺家……
门内的友人不知到底有没有在听,连他在或不在我都感觉不出来了。我一沉默,简直就像存在于世界的只有我一人似的。寂静悄然而至。有如被黑暗抓住脖子似的,那是一种胁迫似的寂静。
寂静突然地结束了。
「关口,你除此之外,还介入婴儿失踪事件吗?」
「这是两码子事!怎么样?你知道吧,我们盲人手摸的怪物的真面貌?」
「呵,我和你不一样,因为实际上并没看到。对我来说,谜题倒是你本身那种态度。」
神主吐出话来以后,背对着我。
正当那时,我的指头搜寻着折进口袋那个像符的东西。我必须引起友人的注意。然后,我将符勉强地插进门格里的缝。
「京极堂,你看看这个,这是什么?是用来做什么?」
「噢,这是蛊惑!旧时代残留下来的……。这是,嗯,丑时参拜(译注:嫉妒心重的女子,希望被嫉妒的人早死,在清晨两点,赴神社参拜,头戴三角火架点燃腊烛,手拿钉子和铁糙,胸前挂镜子,将模拟被诅咒的人所做的稻草人偶钉在神木上,相信七天后被诅咒人会死的风俗)时,稻草人偶般的玩意儿。又不是平安时代(译注:从恒武天皇于七九四年迁都,直到镰仓慕府成立约四百年间),竟然还留着这种习俗呢!」
「是下了诅咒的人偶吗……?这个……实际上有效吗?呀,世间真的存在诅咒这玩意儿吗?」
对了,是诅咒。藤牧失踪和婴儿事件,不,久远寺家族的不吉祥的受虐的历史,全都因为诅咒的缘故。诅咒--如果事实上存在的话。
「是有诅咒的唷。而且有效。诅咒也和祝福一样,使毫无意义的存在本身有意义,找出其价值的语言就是诅咒。在有好处的时候,叫祝福,但没好处的时候,叫诅咒。诅咒是语言、是文化。」
「我并不想听文化论。我想问的是,咒死对方、使对方不幸的所谓『诅咒』有效吗?」
「至少在拥有共同的语言和文化的集团中,确实有效。」
「是超自然的力量在发挥作用吗?」
「不会发挥那种无聊的力量!所谓诅咒,像是『装在脑里的定时炸弹』般的东西……。嘿,你不懂吧。」
懂或不懂毫无关系。这个男人说有效的话,就是有效吧。我只想确认这一点。
「京极堂,你说的我懂了。那么,你能够解开那涸诅咒吧!」
没有解答。
「不能吗?到底怎样?」
「可以呀。不过,你到底……」
「久远寺家的。」
「解开久远寺家的诅咒?」
瞬间,黑暗逆转。四周全变白了。眼前很清晰地映着褪色了的神社门上的木纹。
但那只在瞬瞬间下了残影,木纹被吸进了黑暗当中。
听到雷声。
天空终于破裂了。大颗的雨滴摇动着愚人似地降了下来。
「我拒绝!」
以比雷鸣更斩钉截铁的声音,京极堂说道。
「为什么?这不是你的另一种工作吗,还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委托?」
「我呀,关口,因为和自己有关的工作而造成人死、受伤的,我可不干!尤其是这种无聊的事件,不去管它,自然会结束的。」
「怎么是无聊的事!」
闪电再度给了我视力。格子的那一边,映照着宛如幽鬼似的友人的脸。而那再度成为残影融化在黑暗中。
就只如此,京极堂--神社,拒绝下达神谕。
「我一直到你愿意接受这个工作为止,就站在这儿不动!京极堂,听好,我是讲真的。」
我用力地喊出几近哀怜的高亢声音后,就随地坐了下来。瘫软了似的我把背靠在捐香油箱。全身的肌肉仿佛协定好似的整个松弛了下来。暖热的雨,叭哒叭哒地很快地濡湿了身体。
我疯了吗?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如此地害怕那个少女呢?
少女笑着。
白色的宽松衬衫、暗色的裙子,窥视到两只白色的足胫。
一条鲜红、鲜红的。
--呵呵呵。
--来玩嘛!
在我的耳边、我的耳边,淫荡地。
不,不是,淫荡的不是少女。
是我。
我在■那个时候■,那个少女。
久远寺梗子。
这只手腕残留的感触并非是前世的记忆。我的学长所喜欢的人,在那家医院的受理处前,白色的足胫,红色、红色……
啊!
所以我跑了。
不是娼妇的未婚姑娘,会说『来玩嘛』这种淫荡意思的话吗?
这是怎么回事?
我尽全力逃走了。
我疯了吗?不,我没有疯,怎么会疯?我逃走了。
穿过鬼子母神一直跑。杂司谷的森林沙沙沙地作响,很暗,漆黑的暗。穿过墓地我跑着,我回去的地方在哪里?只有那个宿舍,只有中禅寺、藤野牧朗等待着的学生宿舍。
门开了。
中禅寺站着。对了,告诉他所有的事吧,这样的话:
「中禅寺,我、我,藤牧学长爱恋的姑娘……久远寺梗子……」
「从此以后,就别再说从前的事了。十二年前的已被切割的现实等那样的东西……谁也不看。」
中禅寺……不,京极堂将带着把手的烛台点亮站着。
我简直就像滚落在坡道似的,回到了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
「总觉得最有必要除掉附身物的好像是关口,是你唷!」
京极堂说道,蹲了下来,用烛台照着我的脸后继续说道:
「你脆弱的神经撑不过三天。简直是爱管闲事的老师!虽是夏天,也会感冒的。」
我完全湿透了。而且身上到处擦破、渗着血,撞到石头台阶似的右足胫黑红地肿了起来,连裤子都破了。大概接近三小时我似乎都处在飘浮在过去记忆的状态中。
大颗的雨变成了雨雾。
「我接下这个工作,不过我很高价的唷!」
我无法立刻理解他的意思。
「那么,京极堂,你接受吗?你要解开久远寺的诅咒吗?」
「但是有条件,你不接受的话,就拉倒!」
京极堂边看着我的脸,用一贯的表情淡淡地继续说着。我没出息地唯唯诺诺地听着他的话。
「首先,今晚八点钟。由于我也有想调查的事。地点是藤牧失踪的那个密室,其他地点不行唷。到那时间以前,先将久远寺家有关系的人全集中在隔壁房间……时藏夫妇可以不用找来。连你的份儿,先在书库里,准备五张椅子。梗子小姐睡在床上所以不需要,我的也不要,然后……」
京极堂的话暂时中断。他从胸前拿出手怕递给我,可能是要我擦干身子吧。我不知该不该接受,一迳地抓在手里。
「接下来,很重要,听好!连络木场,要他准备两三名健壮的便衣警察,然后要他们在随时都可以闯进来的,像庭院或其他房间伺机行事。」
「但是……那……」
「反正今天一定要解决,明天那些家伙们就会闯进来吧?只不过是提早几个小时吧。」
「话是这么说……为什么要……?」
「当然是要他们逮捕想逃走的家伙。」
「你的意思是说,解开诅咒后就会有想逃走的家伙出现吗?那……是藤牧吗?还是……?」
「你还是别想太多的好。恍惚的脑袋再怎么想也……对了,这样的话,差劲的思考才可以休息呀。接下来……」
「还有呀?」
「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做。」
「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终于用手帕擦了脸上的雨。
「除了刑事警察,还要救护车……对了,找个像法医里村君那样,总之,找医术高明的在一旁待命,做好无论何时、受了什么伤都能救命的准备。所幸地点上没有设备上的问题。我再重复一次,不管直接、间接,因我的行为而出现死人的话,绝非我本意。绝对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