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伸子,对事故他已经麻木了。
然而,人的命运是不可捉摸的,如果永岛没有杀死伸子,即使雨伞忘在伸子的
房间里,他也不会慌里慌张地乘出租汽车回去拿伞,因此,那个人也就不会被出租
汽车撞上了,而且,总以为忘记拿了的雨伞,结果雨伞竟不在那里,实在是一种讽
刺。
比起杀害伸子的罪恶感,倒是对作为罪犯被逮捕,并因此永远被社会所埋葬的
恐怖感更加强烈地控制着永岛。
以前,永岛在报纸上也看到过杀人罪犯畏罪潜逃,被抓获后拒不认罪,法院判
决了也不服罪的报道,每当读到这些报道他都有一种厌恶感。
那时他想,要是我,就立刻去自首,老老实实地服刑,痛改前非,争取重新做
人,可是,现在他明白了,那不过是没犯杀人罪的人的一时空想罢了。
杀人,对一个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罪恶。有些事是让人感到值得杀人,可实
际在杀人时,往往只是偶然发生的不幸事件。
先动手的确是伸子,那女人从他身后用啤酒瓶砸他的后脑。稍有差错,倒是我
会被杀死,因此,那是广义上的正当防卫。照当时的情景来看,伸子一定会采取一
切手段毁掉我的这次婚姻,谁都有权保护自己的幸福,为了保护幸福,从毁灭中拯
救自己,就必须搏斗。为此,我搏斗,并取胜了。
第二天,永岛带着睡眠不足的倦容上班了。在车站小卖店买了一份报纸,关于
永岛涉及的那桩交通事故有条小报道:事故的被害人叫水沼清,四十五岁,公司职
员。他的住所离伸子的公寓很远,为什么他会到那儿去,报纸未作披露。也许没必
要报道,报纸上说,那人喝了不少酒,无意中跑出来,于是被车撞上了。昏迷不醒
中被送进医院,后来的情况就没有报道了。
关于伸子的死,他心里有几分轻松起来,可是,如果还活着,会以杀人未遂罪
被起诉,或者她会转而进行报复,一想到这些,他又心情沉重起来。
从公司下班的时候,他买了份晚报,打开社会版,他顿时目瞪口呆,报上显著
报道了伸子被杀事件。
据报载,那天,伸子未请假而没去公司上班,一个女同事觉得奇怪,朝她家里
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她不放心,跑去一看,发现她已死了。
伸子的脖颈上有手指指痕,解剖结果,认定是勒掐窒息而死。
看到这则报道,永岛不自禁地盯着自己的手。
报上还报道,伸子以前在新宿的夜总会当女招待的时候同一个男人关系密切,
此人最近经常出入伸子的寓所。
伸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把男用雨伞,伞的主人是凶犯嫌疑,警方全力调查这把
伞的主人。读到这一部分时,永岛不禁失声叫苦。
当时把伞忘在伸子的房间里,而且又没找回来,一想到这些情景,他便觉得自
己的寿命大大缩短。
可是,那天晚上到仲子的住所时,伞架上有伞吗?
他想也想不起来。
也许是永岛去访问之前,有人来过忘了拿伞,或许是永岛回去以后,也就是伸
子被杀以后有人来过而忘了拿伞,究竟会是哪一种情况,他也难以断定。
回家以前,永岛拐到了蒲公英,老板娘千秋一看到他就拿着那把贴他名字的伞
说道:“哎呀,你又忘了。”
“真的在这里,太好了。”永岛脱口说道。
第二天晚上,刑警来找永岛。刑警原则上应该是两人一起去调查情况的,那天
那位刑警是一个人。
这位姓桑泽的瘦瘦的中年刑警说想就上次的交通事故了解一下情况。
“被害人水沼清是怎样被撞倒的?”
“他突然从停在巷子里的车后面跑了出来。”
“是醉得摇摇晃晃的样子吗?”
“不是,好像是被什么追赶,或是要追什么似的。”永岛描述当时的感觉。
“果然是这样。”桑泽刑警点点头。
“怎么?”
“是这样,水沼清是那天晚上在附近公寓时被杀死的大野伸子以前的情人。”
永岛禁不住想叫一声,可是又忍住了。
“最近,不知什么缘故,他同伸子又破镜重圆,经常幽会。”
永岛想抑制住内心的慌乱,点上一支烟。
“水沼清这个人名声不怎么好,动不动就施以暴力,对太太常常大打出手,后
来离了婚。他同伸子恢复关系,想向她要点钱花。伸子讨厌他,结果,那天晚上他
们在一起商谈断绝关系时吵了起来,一时性起的水沼清杀死了伸子,他慌忙逃出公
寓,不想被你乘的车撞上了。我们是这样看的。”桑泽刑警和蔼地说。
听着刑警的话,永岛又是心惊胆颤,又是幸灾乐祸。他竭力装作无事的样子。
他甚至想,这个刑警说不定是故意说这番话,来试探我的反应。
“有证据说明水沼清是凶手吗?”永岛问。
“伸子的房间里有一把忘了拿的男用旧伞。伞上的指纹是水沼清的。水沼清的
朋友也证明那把伞是他的。”
“说不定那是以前忘记的呢?”
“那天傍晚,是伸子公司的一位女同事发现了她的尸体。这个女同事同他一起
在伸子家里吃过饭,当时她把伞放在伞架上,那时候伞架上没有男用伞。”
“水沼清的伤势怎样了?”
“依然昏迷不醒,不过,永岛,听说你同大野伸子也熟识。”
好像眼前突然飞来一把匕首。
“哦,是的。”他意识到这时候撒谎是下策。
“那天晚上你也是想到伸子那儿去的吧?”
“不是。我想去的是仓桥家。仓桥是大学时代的朋友,同伸子住在同一间公寓。
就是因为他的关系才同伸子认识的。我打麻将赢了仓桥,他欠我的钱,也许不该告
诉刑警,仓桥跟我说过,我什么时候去找他要钱,他就还给我。所以,那天晚上,
我想找仓桥要钱,到横滨去喝两杯。”
“司机说,你叫了救护车以后又办事去了。是找仓桥要钱去了吗?”
桑泽刑警语气温和,彬彬有礼,可是他的话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永岛的心上。
“不,我本打算去的,发生交通事故时乱哄哄的,我觉得再去要钱不合适,而
且司机又让我为他作证,怕我扔下他不管,所以,半路上我又打消了去找仓桥的念
头回来了。”
“明白了。”桑泽刑警微微一笑。
水沼发现伸子的尸体,可能立刻想去拨110报警,结果忘了拿伞就跑出门去。
他或许是想到,用伸子房间的电话不利于保护现场。或者是他不敢在一具尸体
旁边挂电话。
如果水沼是凶手,也许他会像永岛那样故意不慌不忙地走出来。
水沼经常访问伸子的寓所,一定知道附近什么地方有公用电话亭。他想到公路
对面的电话亭,刚跑出来就被车撞上了,这样推理也能解释通。
假若水沼无罪,那么永岛就脱不了干系,可是永岛的担心成了杞人之忧,水沼
清在神态不清中咽气。
看到这条消息时,永岛心里禁不住大叫:“好啦!”
据报道,杀害伸子的凶手是水沼清,侦查本部已经解散。
永岛仿佛觉得自己已被证明无罪,心里好不轻松。这样,同签井绢代结婚的障
碍就不存在了。即使绢代或古矢知道同伸子的关系,他也可以任意编造一些借口。
至少永岛有这种自信。
首先,三十多岁的独身男子就是有一些男女方面的瓜葛也是正常的,不至于因
此而影响结婚。
这样一想,他便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天他兴致勃勃地来到蒲公英,老板娘千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刑警来过
了,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一问便知,那位刑警好像就是桑泽。
“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来过,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言行。”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的都是些无妨的话,关于伞的事他问了好几遍。”
“伞?”
“就是你忘了拿伞,把伞还给你的时候,你高兴地说在这儿呀,太好了。”
永岛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上午,正在刮胡子的时候,门铃响了。满脸肥皂泡沫地打开门,门外站
着桑泽刑警。
“事情有点麻烦了。”刑警说。
“怎么回事?”他心中不悦,也没让他进屋。
“侦查要从头开始。”
“侦查?侦查什么?”
“大野伸子被杀案。”
“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是的,可是又翻案了。”
“为什么?”
“水沼清离过婚的妻子来了。我们找过她,可没查到她的住处。听说她一直住
在北海道,最近来东京办事,听说了这一事件,据她说。水沼不可能空空的两只手
把人掐死。”
“为什么?”
“以前,他打妻子的时候,左手大拇指骨折,从那以后左手拇指就不能弯曲,
所以,他是不可能挡死人的。伸子脖子上清楚地留下拇指的格痕。就是说,凶手不
是水沼清。”
“这些本该早就知道的。太太不说不知道,这太可笑了嘛。”
“是啊。这也有原因,水沼被车撞倒的时候左手撞烂了,没发现这一点。”
桑泽刑警说完,带着微笑的眼神膘了源永岛。接着,他又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
张照片。
“见过这个人吗?”说着,桑泽刑警把那张照片递给了他。
永岛接过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没见过这个人。
“不认识。”永岛说着,把照片还给了刑警。
“唔,行了。”桑泽刑警把那张照片放回到西装口袋里。
“说不定还会来打扰你,到时候多关照。”桑泽刑警客气地说。
“随时欢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十二分地不高兴。
接下来,永岛便考虑起刑警给他看的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桑泽什么也没说,可
能是个新的嫌疑人。
永岛提出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