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队继续说道:“而你,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替林冬梅出头呢?我通过详细的调查,终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说话间,他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丢到陈东方面前:“我想,照片上这个画着油彩、穿着花袄的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陈东方拾起照片,看着看着,十根手指开始剧烈地抖颤,他的脸越垂越低,最后,整张脸都埋进了掌心之中。
何队一字一顿地说道:“照片中这个‘喜儿’是谁呢?就是你!陈东方。几天前,我派人去林冬梅当年下乡插队的农场调查这个叫‘喜儿’的女人,谁知却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喜儿’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听当地的老乡说,当年林冬梅有个很要好的知青朋友,名叫陈东方,由于他身材瘦小,模样俊俏,最重要是有一副比女人还女人的好嗓子,所以,当地由知青组成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走村串户出演‘样板戏’的时候,通常都由你来扮演《白毛女》中的喜儿,久而久之,你就有了一个绰号,叫‘喜儿’。陈东方,‘喜儿’!我没说错吧?”
第五十一章 他是谁?(3)
陈东方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看过林冬梅的日记,知道她和‘喜儿’关系很好,几乎是知无不言。我也知道了当年林冬梅身上遭遇了令人发指的迫害。那么,最有可能为她报仇的一定就是她的好友。这样,你——当年的‘喜儿’,就进入了我怀疑的视线。然而,在今天见到你的人之前,我还不能做出肯定的判断。但是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你就是杀害韩若冰的凶手!”
此言一出,陈东方便面无血色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队得意地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之后,开始慢条斯理地说道:“韩若冰死前正和黄志勤通着电话,从她电话里的言语可以判断,当时一个‘白衣女鬼’正在向她靠近,而她喊出的最后两个字‘有亮’,是想告诉我们,有两个‘白衣女鬼’,她在坠崖后,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岩壁上留下了一幅太极图。先前我只是猜到她图中的意思是这两个‘白衣女鬼’,也就是凶手有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可是,上周日我的女儿提醒了我,韩若冰的图上画了黑白两条鱼,但却只有白鱼有一只眼睛,那么,她很可能在暗示,凶手中有一个人是一只眼睛的。而你,陈东方,正是只有一只眼睛,你的左眼是瞎的!陈东方,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你认不认罪?”
陈东方坐在地上,眼睛失神地望着女儿的尸体,在如枯叶般的周身颤抖中,他扑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一记长嚎。
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用力堵着嘴巴,以免发出太过蜃人的声音。
何队以往也见过突然崩溃的罪犯,可是,今天面对眼前这个刚刚丧女悲痛欲绝的老汉,他的心不由得柔软起来,他侧过头去,不忍再见这幕惨景。
半晌,陈东方才止住悲哭,缓缓站起身来,取下捂着嘴的手帕,朝着何队鞠了一躬,他抿了抿嘴唇,开始断断续续地说道:“何队,您刚才说的一点不错。当年,我和冬梅都是插队知青,她人美心好,我悄悄地爱上了她。可是,她却只把我当成知心的兄弟,向我讲起她的爱情。说真的,我嫉妒那个黄大海,可是,却希望冬梅能够幸福。所以,我把自己的爱情埋在心底,一直做她的好兄弟。”
说到这里,陈东方咳嗽了一声,“但是,1953年5月12号,冬梅坐车去滨江见她的大海哥,结果,就一去不返。那时,我都快急疯了,我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冬梅,却一直没有结果。后来,我知道那个黄大海成了冬梅家那栋老宅的主人,还娶了别的女人,我非常气愤,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过了几年,我也老大不小了,就随便找了个姑娘结婚了。但是,就在我妻子即将生产的前夕,我偶然间得知了冬梅的消息。所以,我一刻不停,直接赶去看她。这时,我才发现她现在过得很苦,容貌被毁,还带着一个儿子。我问她孩子的父亲,她却一直哭,死也不讲。后来,她终于告诉我,当年黄大海也就是现在的黄万山欺骗了她的感情,骗取了她家的老宅。我一气之下,要拉她去找黄万山理论,夺回冬梅的宅子。但是,冬梅却死也不肯,她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宅子对她没任何意义。她让我放手。可是,我却还是跑去了黄家。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正当我和黄万山交涉的时候,她妈妈却突然冲到我面前,和我撕打,我惊慌失措,把老太太推倒在地。这时候,他家里又冲出个壮男人,朝着我的左眼猛地挥来一拳,随后,我就感觉左眼一阵剧痛,什么都看不见了。正当我在地上挣扎呼喊时,警察突然来了。原来是黄家报警,说我入室抢劫。结果警察在我口袋里发现了好多凭空冒出来的金银首饰,人证物证俱在,我百口莫辩,不仅瞎了一只眼,还被判刑入狱。不久,冬梅来狱中看我,我告诉她我被陷害了,但是由于没有证据,我劝她千万不要去找黄万山对质,同时,我告诉她我老婆可能生了,请她帮忙照看一下。结果,后来我才知道,冬梅过去时,我老婆已经难产死了,我的女儿正被好心的邻居照顾,冬梅二话不说,就把我的女儿抱回了家,直到1995年12月,我出狱了。”
说到这里,陈东方又接连咳嗽两声,喘着气说道:“出狱后,我第一时间就跑去看冬梅,谁知她当时正病着,她把我八岁的女儿交给我,让我把孩子带走,她取出当年黄大海送她的那块纱巾,不过,不知为什么,那块白纱巾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色,成了鲜血染成的红纱巾。她告诉我,她恨黄万山,这块血纱巾就是向他复仇的信物。她让我先把家安顿好再去看她。谁知,我再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而她的儿子也已经在学校里自杀了。为了不让女儿伤心,我一直瞒着孩子,只说她哥出国念书去了。”
陈东方又喘了两口粗气说道:“因为女儿考上了大学,我也跟着来到滨江,开始时找零活,后来就在滨江商学院做清洁工。再后来,我偶然间和白阿姨接触上了,知道了她的身世,也知道了她被黄万山弄得家破人亡的遭遇,我们就开始计划找姓黄的报仇。今年暑假在元阳,我们预先埋伏在荒宅的地下室里,等学生们一到,就开始行动。我先用梯子从破窗洞爬进那间挂娃娃的房间,把一件白色女睡袍挂进衣柜,再爬出窗外。突然冒出来的睡袍把几个学生吓了一跳,后来他们六个就上楼搜查,只留黄志勤一个守火塘,这时我又从窗外爬了进来,当然每次进出我都故意拖了湿鞋,他们就看不到水印了,我把白睡袍又从柜子里拿出来,正要顺窗出去,却发现黄志勤走出门外去打手机了。我灵机一动,把窗上的布娃娃取下来,拧断头,又用事先准备好的老鼠血涂在娃娃眼睛上。再趁大厅无人窜到对面那间房间,把娃娃丢在床底下,这才从原路顺着梯子爬到院里。还有,我事先准备了一个出殡用的纸人,用麻绳牵着,绳头留在院墙外边。在他们烧火的时候,我顺着墙洞抓出院子,用力一拉绳头,那个纸人就像壁虎一样顺着墙一下子窜到墙顶,我再用力一拉,它就大头朝下翻出了墙外。随后,我又抱着纸人从墙洞爬进院子。天黑,草又高,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当我看到黄志勤和郑直要去院外查看时,我就立刻从墙洞抓出去,把一只红纸鞋丢在地上。结果,这一系列把戏把他们吓得半死。最后我们用录音机播放小孩子的叫声和女人的哭声,把他们引进地下室,当我的搭档躺在棺内白骨下装神弄鬼的时候,我就在无人的厅堂墙壁上写下‘血面纱’诅咒。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相信屋子里真的有鬼……”
就在这时,陈东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紧接着浑身像发疟疾一样猛烈地抽搐,何队叫声‘不好’,赶忙和小李把陈东方扶住,陈东方却苦笑一声:“我刚才把‘毒鼠强’包在手绢里……啊……”
他话未说完,便抽成一团,渐渐口吐白沫,倒地不动了。
第五十二章 许秋芸的来信
陈东方死了。
两名真凶都已伏法,至此,这桩震惊滨江的“血面纱”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
这是喜事,可是何队却一连两天都没笑过。
他一直不明白陈小乔究竟是怎么死的,起码她不会是陈东方杀害的,因为她是他亲生的女儿,可是,她也不会是自杀,否则她的脚下怎么会出现带数字的血纱碎块?
这桩大案里残留的一系列未解之谜,恐怕将成为何队一生的遗憾了。
今天是陈小乔死后的第三天,也是池文浩粒米未进的第三天。
关玲想去安慰他,可思量再三,她却选择了沉默。
有些创伤注定要痛的,该痛的时候就算打“杜冷丁”都没用。可是痛过之后,就淡了,甚至忘了当时痛的感觉。
傍晚时分,收发室的门卫送来一封信。
当池文浩看到寄信人的名字的时候,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撕开信封,手忙脚乱地抽出信纸,开始阅读信上的内容。
“池文浩:
你好。收到我的来信你可能会感到意外。其实很简单,我想通了。既然不能和死者同去,为什么不为亲人好好地活着?
关于你最想知道的‘血面纱’诅咒一事,我下面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可能你已经猜到了,许刚的父亲并没有死,他还活在世上,活得还很风光,这个世界上坏人通常都比较好运。
他叫黄万山,是滨江教育局的副局长。
我是1982年经他母亲安排和他结婚的,可是,婚后他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当时天真地幻想,有了孩子他会待我好点。
但是我的幻想从1984年9月16日那天开始,就彻底破灭了。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