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那夫再度长长出一口气,他又抓住莉莉的双肩,看着那双依然漂浮不定的眼眸:记住!要大胆,要自信,千万不要回头,但你放心,我就在你身后!我有枪,你知道我的枪法很准的,放心!我确保你百分百没有问题!一定要相信我,千万不要回头!不要紧张!
莉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记住,万一有人要你进入公园,一定要想办法推托,如果实在不行,进入后一旦觉得情况不对,赶紧往回跑!这个你拿着。那夫又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塞在莉莉手中,女孩挣脱着不想要,被那夫死死摁在手中。记住!一旦有危险,就要狠心!
那夫将自己的一件牛仔外套拿过来要她穿上:衣服大了些,穿着吧,外边冷。
上路。
残酷的夜。
没有一丝一毫希望的光芒。
没有一个行人,甚至冷清的马路上,连辆车的踪迹都难寻。
莉莉,一个柔弱的身影,孤独地走着,人影飘散,毫无自信地前进。那夫给她带着自己的MP3,里面有她最喜欢的音乐。
但愿这样能让这个女孩坚强一点。那夫毫无信心地眼睁睁看着莉莉一步步走向黑暗,束手无策,对方是个完全神秘的力量,没有出手的法则,没有行动的策略,可能随时都是致命一击,完全没有把握,无法预知接下来任意一秒将发生什么,只能时刻随机应变、听天由命。这完全是一次赌博,从未有过的把握为零的赌博,赌注是两条性命,换取索索与小鱼的两条性命。
值吗?
那夫再次问自己。
值吗?想到索索,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友,直到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才发觉自从女友死后,自己惟一的感情寄托,不是那只叫小哀的猫,而全在索索身上,谁死并不重要,人不能只为活着而苟且!
那夫努力保持着跟莉莉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并且自己始终走到阴影之中,他紧紧握了握枪,如果非要有人牺牲,只希望是自己先出手!
公园正确的大门!
那夫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失算!
大门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两边昏暗的路灯一字排开,平时毫无颜色的马路,在今天看来却异常明亮!如此大面积的空旷,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为避免暴露,那夫只能躲藏在阴暗的角落,眼睁睁看着莉莉大步走过去,而自己却根本无法看清公园门口到底有些什么!
糟了!那夫突然心里惊叹!
莉莉走过马路,丝毫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进入公园,一下就没了身影!
他双手握枪,直接冲过马路,然后停顿着犹豫一秒,大踏步地冲入公园。
黑暗降临——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抚摸你的每一寸胆怯的皮肤,毫无挣扎的希望,与死神作对,怎有胜算?
你听着这风声,它们冲刷着你身体所有的肮脏,只为让你干净地死去。
你听着这静默,如此死寂的哀乐奏响一个又一个轮回,召唤的序曲,无法停止。
圣歌,是圣婴洗礼前最后的哀悼,又一次无畏的牺牲,不知所终。
不用悲哀,死亡,不过偿还的代价,为过去,为无数死于你们手中的圣灵。
安息。
那夫神经高度集中地一步步向前,根本没有莉莉的消息,自己现在的脚步,无疑于瞎子摸象,没有终点,没有方向;毫无线索,毫无觉察,莉莉消失得如此之快,仿佛得到什么召唤,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接下来该如何?那夫走着,时刻用手枪来回瞄准身前背后,耳朵超乎极限地搜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哪怕一丁点声响,头脑飞速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他不敢喊莉莉的名字,那无疑于暴露自己的方位;可又能怎样?完全的失策,完全的失策!
正在这时,东南方向的密林中,突然一声划破死寂的尖叫倏地直插进夜空!
那夫急忙冲过去。
密林中,渗着波光的小河边,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莉莉背对他站着,牛仔外套已经完全丢弃在地上,那女孩的身影,此刻散发着淡淡的绿光,一种蛰人的妖气像一张巨大的网完全笼罩住自己。她缓缓地转过身来,那夫清晰地看到那张单纯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一丝女孩的气息,一种狰狞的笑,挂在不经意的嘴角,头发披散着遮住大部分脸庞,双眼完全被隐匿;莉莉暴露的脖颈上,淋漓的血印一路流淌,已经染透前胸。
而莉莉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两个身体!
一个臃肿低矮的黑色妇人,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带着黑色墨镜与大口罩,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安静的包裹,从抱的姿势判断,肯定是一个婴儿;还有一个穿背带裤的少女,黄色的头发,同样闪着淡绿色的荧光,嘴角同样挂着完全狰狞的笑!
莉莉!你怎么了?那夫吃惊地呐喊。
安杰洛22,你的第一个猎物,我故意把他引来,要得到圣婴的鲜血,就干掉他,嘿嘿!那个黑色妇人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小心,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隐藏的家伙!
什么?!那夫惊慌地双手高举枪瞄准前方,快速回头看一眼,仅仅一片树林,丝毫没有任何人影!
莉莉缓步向前,一句话都没说,她的脚踏进波光粼粼的小河,那夫再度惊恐发现,河流中居然丝毫看不见莉莉的影子!
就在分心一秒钟的瞬间,莉莉已经度过小河,即将走到自己的身边。
那夫惊恐地看着眼前那张异常熟识的面孔,已经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神态!
这样一个狰狞的女孩,嘴角淋漓着鲜血;充满邪恶的笑容,完全凝固在布满灰尘的脸颊,依然看不到双眼,只觉得额头下凌乱的头发后面,一双凌厉的寒光直接射出来,毫不留情,毫无人性!
你看她脖颈处残酷的伤痕,依旧是新鲜的印记,那么稚嫩的青春,幻化成新鲜的恶魔,仿佛直接可以把你吞下的欲望,贪婪地流露于每一个放荡的举止!
砰!
那夫眼睁睁看着莉莉走到身边,还没等自己反应,一记重拳已经痛击在他脆弱的肋部,那力量可怕得惊人,让那夫瞬间痛苦地倒地,连一声都喊不出来!
莉莉跪在那夫的身前,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将他煎熬的表情揪到一边,张开血色的嘴,两排獠牙放肆地直扑向那夫的脖子!
我们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具女尸,不但遍体抓痕,而且整个腹腔居然被全部剖开!
惊讶吧,嘿嘿。K博士诡异地笑笑。这就是大哥女人的尸体,我们实验室也有自己的情报与警务人员,他们在一个树林中找到这具尸体时,她已经失踪两天,找到时,腹部被全部刨开,婴儿不见了。
什么?!宁队长吃惊地失声道。婴儿不见了?
对,手段相当残忍!K博士将尸体的两片肚皮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试图合并在一起,然后指着伤口讲解道。你看这么长的剖痕,很显然不是类似专用手术刀这样的利器所为,而是用钝器反复剖割直到硬硬剖开的,并且,你看这伤痕的两端,有明显的撕扯痕迹,也就是说,肚皮上很可能最开始裂开的口径不够大,又人为撕扯过!显然,作案者完全没有意识顾及死者的死活与伤痛。
听到这里,我几欲呕吐,宁队长则一脸痛苦不堪的表情。
但是,还要注意一点!K博士继续指着伤口处的细微痕迹。尽管手段异常残忍,但从伤口的长度、深度以及位置判断,作案者有完全清醒的意识与目的,就是为了腹中的婴儿,下手其实相当小心,可以断定,完全不会伤害婴儿一丝一毫!并且脐带、脐血与胎盘,被近乎完整地取走,基本没有剩余。
胎儿有存活的可能吗?我好奇地插了一句。
很难,不大到八个月,完全没有早产的迹象,而且母体由于昏迷长时间的无法进食足够的营养,胎儿的发育恐怕将受到严重的影响,如此剖腹产,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完全野外的条件下进行,婴儿存活的概率,微乎其微。
完全野外?宁队长惊诧地叹息。
是的,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在树林中,周围全是血迹,并且通过现场痕迹基本排除抛尸的可能。
简直他妈的不是人!宁队长愤愤地骂了一句。
很有这个可能。K博士转身,摘下手套,走到计算机前操作,大屏幕上一组组数据滚动出来。这些是从孕妇身上提取到的异类物质的DNA数列样本,与先前我们从其他被害女性身上得到的吻合度同样超过95%,可以断定是同一拨人偷盗完身体后又剖腹。
究竟谁会下如此毒手?这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宁队长喃喃自语。
这恐怕与仇恨无关。K博士将女尸用蓝色手术布重新盖好。
你依然怀疑是猫所为?
是的。K博士点点头。如此残忍的手段,很难想像是一个有理智有情感的人类所为,一定是嗜血如命的家伙。
我猜,就算是猫所为,一定还有幕后主使,猫不过是执行者。宁队长略微沉思道。我依然无法相信动物或者禽兽,可以有如此高的智商去完成这样一系列的案件。
这我不反对。
难道这么多次现场,就没有一点其他有效的痕迹吗?对了!宁队长突然一拍脑袋,想起来。关于Summer的脚印,你不是有什么研究进展吗?阿夜,是惟一一个同时见过Summer与Selina的人,他或许可以听出些门道。
嘿嘿,很有女人缘嘛。K博士冲我做了个鬼脸。请看大屏幕,嘿嘿!
屏幕中,一只脚的三维动画模型从脚底板、脚侧面、正面等几个完全不同的角度模拟出来。
我几乎痴傻般站在那里,想起曾与Summer阳光下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仔细研究过彼此的脚丫,我清晰地回忆起当时那个轻松的下午,我们无聊地半躺着,攀比着究竟谁的脚才更好看,她说我的脚趾太长、脚太瘦、全是骨头好像鸡爪子,并骄傲地将自己的脚丫高高抬起,映照在阳光里仔细端详,好好地臭美一番。逝去的美好,那时觉得超级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