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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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后的归宿-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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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穿过王丽兰胸膛的子弹,还有一粒在亚东旅馆里打霍桑的子弹,都是显明的铁证。本来
我们仅可把嫌疑圈收缩到他一个人身上,再进一步,就可以宣告结束。可是现在情势又变动
了。他已给崔厅长释放了!而且又剖明王丽兰的死不是枪伤而是刀伤!那么,崔厅长就凭着
这个理由释放他吗?不过这举动究竟不合法理。

    他就是不是凶手,但明明有过行凶的事实,而且他又打过霍桑,无论如何,在法理上他
总有应得之罪。他怎么可以擅自把这个人释放?

    我弹去些烟灰,默默地吸了几口烟,不禁叹了一口气。我不能不承认我国的政治,有一
部分的确还不曾走上正轨。因为民治的精神,在乎人人守法。身为官吏,一举一动,更不能
随意超越法律的范围。崔厅长平日虽没有恶劣的政声,但此番的举动,显然是违法的。霍桑
此番去见厅长;当然也着重在这一点。他虽保证他不会跟厅长冲突,我却真有些儿为他担忧。

    我又想到霍桑临走时叫我跟李芝范谈到他儿子守琦的事。这守琦霍桑早就把他排列在嫌
疑圈里,不过缺乏事实的根据,仅仅有一个理想。刚才据安娜说明了他和丽兰还有婚约纠纷
的关系,他的嫌疑自然突然间加重了。老毛虽说他昨天一早就回到苏州去,这事实还没有证
明。他尽可能假说回苏州去,实际上却藏匿在什么地方,到了昨天夜里,冒着雨到丽兰家里
去行凶。不过这件事实我要向他的父亲李芝范去查问,一定也没有效果。第一,这老头儿也
许不知情;第二,就是知情了,他也决不会把儿子的罪行干干脆脆地告诉我。

    我丢了烟尾,又推想发案的经过。起先我们遇到的一个难题,就是枪声发作以后,时间
上凶手来不及再走进去盗取丽兰身上的首饰。现在就可以假定、那个真正的凶手,分明在打
枪以前就用刀刺死丽兰;刺死以后,拿了首饰出去;那时以后,赵伯雄才站在短墙外面开枪
;这样,时间上的矛盾,的确可以解除了。不过那个用刀行刺的凶手是谁?

    果真是李守琦吗?还是见财起意,凶手竟是老毛?或者竟是那李芝范或金梅?但行刺时
丽兰怎么没有挣扎,也不发呼救的声音?并且桌子上还有余酒,好像伊很客气地招待那凶手,
这也是解释不通的。老毛那双脚上的皮鞋,的确很像那个甲樱如果是的,他又为什么秘密地
进去?因为据他的自供,并不曾承认这一点。那么,行凶的可会竟然是老毛?(看到包朗的
作用了吧,他负责的就是把水搅混,把读者的头脑搞乱——狄仁杰注)我的手表上已指三点
钟。我便放弃了这没结果的推想,关照了一声施桂,便出发向王家去。我坐在黄包车上,还
踌躇着见了那李芝范怎样措辞。因为我要查访李守琦的行动,也不能不小心一点,免得引起
他的疑忌。不过我这心思也是白费的,我虽构成了几种谈话的步骤,实际上竟毫无用处。

    我在青蒲路二十七号门前停车的时候,瞧见大同路的转角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穿黑衣的人。
这人一瞧见我下车,就慢慢地走开去,模样儿有些可疑。这个人好像是派在那里监视的探伙,
不过我不认识他。我并不顾忌,就推开了那盘花的铁门走进去。那铁门虚掩着,我推门时动
作很轻,走到里面,也不见人。客室中的黄纱窗帘密密地下着,静悄悄地没有声息。我先向
右手里老毛的门房瞧瞧,那门关着。我就直接走到门房门口,用手指在门上弹了两响,没有
回音。我顺手把门钮一旋,也是虚掩着没有下锁。老毛不在里面,那双污旧的黄皮鞋,却留
在一只小方桌的底下。我走进去拿起一只皮鞋一瞧,鞋底上已有一个洞,我从衣袋中摸出软
尺来一量,果真是十一英寸六。

    这个发现,又不能不使我感到惊喜。原来这老毛也是有关系的!可是我刚才把皮鞋放在
原处,回转身来,正要退出门房,骤然间瞧见那头发花白的老毛正站在门外,一双小而圆的
鼠目,惊异地向我凝视。他的脚上已换了一双黑哔叽蒲鞋面鞋子。接着他张开了缺齿的嘴唇
向我开口了。

    “先生,你——你——”他分明要问我在他房里做什么,却因着有所顾忌而不敢直截地
说出来。

    我答道:“老毛,我来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

    我觉得有些难于回答,我当然不愿把察验他的皮鞋故事就告诉他。我含糊地说:“你在
里边做什么?”

    老毛等了一等,答道:“我在接电话。有个鲍玉美小姐,来约王小姐叉麻雀呢——这鲍
小姐也是王小姐的好朋友,伊还不知道王小姐已被人打死。我把这消息告诉了伊。

    伊说就要到这里来哩。“他顿了一顿,向我瞧瞧,似觉得我不很注意他的报告,便重新
提出他先前的问句。”先生,你要找我做什么?“

    我随意应道:“我要叫你去通知一声你们的李老爷,请他下楼来跟我谈几句话。

    老毛的鼠目仍盯住在我的脸上,好像觉得我的答语是随意扯出来的。他分明怀疑我走进
他的门房里去,一定有什么作用。他摇摇头说:“先生,你要见李老爷?他不在楼上了埃”
我微微一震。“不在楼上?可是出去了?”

    “是的——才出去了半个钟头光景。”

    “到那里去的?”

    “我不知道,他一个人出去的,临走时不曾说什么。先生,你要跟他谈什么事?

    你究竟要找我,还是要找他?“

    老毛对于我的怀疑,的确很严重。他明明要问我闯进他房里去的理由。他为什么如此?
是不是情虚的表示?

    我索性直截答道:“是的,我也要找你说几句话。”这时我本站在门房口的水泥阶石上,
因着要向他问话起见,重新走进了他的小小的门房,靠着那只小方桌旁边站祝老毛也跟了进
来。他的瘦黄的面颊显得很紧张。因为他已经证实他的怀疑并不是无固的。

    他问我道:“先生,你要问什么?”

    我想了一想,说道:“有一句话关系很重要,你要老实说才好。”

    老毛睁开了两粒桂圆型的眼睛。“那自然。我不曾说过假话,我也用不着说假话。

    反正王小姐不是我打死的,不关我的事,我何必说假话?“他略一沉吟,又反问说:”
先生,你尽问。有什么关系重要的话?“

    我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道:“昨夜里在枪声发作以前,你到底有没有进过这屋子里
去?”我随手向那正屋的方向指一指,目光仍毫不转瞬地瞧着他,可是捉不着什么破绽。因
为他的目光既不闪避,也没有恐惧的神气,只略略有些惊讶。

    他惊异地反问我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早晨我不是已告诉你们了吗?我不曾进去
过埃”“当真没有吗?——你须实说,这是我们要查明这案子里的一个疑点,你承认了也没
关系。我们决不会因着你承认了走进去过,就把你当作凶手。”

    老毛有些着急,但仍旧注视着我。“我当然不是凶手,但我实在不曾进去过。我承认什
么?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们,我回来以后有些头痛,所以——”我摇摇手止住他,说:“好,
这个我已知道,你不必再重新说。你昨夜里出外去看戏时穿的什么鞋子?”

    老毛好像猜不透我的问句有什么含意。他的眼睛霎了几霎,答道:“这有什么意思?

    我穿的是那双真贡呢皮底鞋子埃“他用手在那小窗的槛上指了一指。窗槛上果真有一双
皮底鞋,鞋底向上,还没有干透。”我出去时天没有下雨,所以穿了那双新鞋。

    回来时雨大透了,这双鞋子便完全浸湿。先生,你为什么问到我的鞋子?“

    我并不回答,但继续我的查问。“那么,你被枪声惊醒以后,从床上起来,穿的什么鞋
子?”

    他又用手向我靠着的小方桌底下指一指。“穿的这双皮鞋。——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怎么不也说几句实话?你问我鞋子,究竟为着什么?可是——可是因着地板上的那个皮鞋
印子?”

    我被他逼得没法,只能承认说:“是的。你也瞧见的,地板上的那个清楚的脚印,跟你
的皮鞋的尺寸彼此相同。”

    他惊愕地说:“什么?相同的?奇怪!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我向小方桌底下指一指。“你这双皮鞋,我刚才已经量过——十一英寸六,而且也同样
是圆头的,和那地板上的印子完全相同。”

    那老头儿好像有些吃惊。他的眼睛已不再瞧我,却在瞧桌子底下他的皮鞋,两只手忽张
忽握,他的眉毛也蹙紧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奇怪,太奇怪!我实在没有进去过——”他
忽然抬起头来,两只小眼里居然也射出光来。“先生!我——我想起来了!

    这——这个——“

    我瞧见他这种神气,也不能不感到惊异。“什么?说埃你想起了什么?”

    老毛讷讷地说:“这——这双皮鞋——是陆经理的,他穿旧了送给我的。”

    我暗忖老毛的解释如果不虚,的确可以破除一个疑团,否则那地板上的甲印,竟和陆健
笙和老毛的皮鞋都相同,未免太巧。我问道:“嗅,这皮鞋是陆经理送给你的吗?

    什么时候送你的?“

    老毛想了一想,答道:“那还是去年年底——先生,你不必疑心,这不会假。这皮鞋不
是陆经理直接给我的,是王小姐给我的。伊给我时,金梅也瞧见的,你可以问伊。

    ——先生,我想——“他又停顿了不说。

    我催着说:“你怎么不说?想什么?”

    老毛舐着他的嘴唇,答道:“我想地板上的脚印既然和这双皮鞋的尺寸相同,也许昨夜
陆经理进去过的。”

    我低头想了一想,并不回答,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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