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绷紧神经要跳一万二千英尺。所以虽然下面都是雪,他还是重重地跌了一跤,险些摔断腿。皮埃尔仰面倒在地上,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栽到云层里。
乔尼专注地干着自己的事儿,根本没留意到皮埃尔的慌乱举动。他从飞机的工具舱里取出一根撬棒,在雪地里寻找尸体。
这儿好像碰到一个。他把撬棒移在一旁,跪在地上扒雪,雪花满天。一只呼吸面罩露了出来。再扒,是帽饰。没错,一个行政长官!
他趴在尸体庞大的肩膀下瞅了半天,不知该把撬棒放在哪个位置上才能把尸体从冰雪地里撬出来,这是一个体重一千磅的塞库洛人,加上冰雪,更重了。
乔尼支好撬棒,用尽全身气力往下压,这个庞然大物太重了,撬棒吱溜滑到一边,它却一动不动。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他先憋了口气,只听得“吱呀”一声,尸体慢慢地脱离了地面。
可是那一声听起来肯定像人清嗓子的声音,他口袋里的钮扣式麦克风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空中有神怪骑士……
可怜的皮埃尔,他早已魂不附体了,怎么能让他看见一个魔鬼从云层里钻出来,还用阴幽幽的嗓音唱歌!
太过分了,皮埃尔低低地哼了一声,头一歪,昏过去了。
第四节
乔尼又撬出一具塞库洛工人的尸体,然后去清除叉式升降机的机翼和齿轮上的积雪。都要启动飞机了才发现皮埃尔不见了,他想让他帮着打开存贮舱门呢。
乔尼在飞机的影子里发现了皮埃尔,身上已经盖了一些雪,乔尼焦急地查看他受伤了没有,对他背上的伞包很纳闷,搞不清他为什么昏迷在这里。这儿太不是地方,连急救措施也没有。
乔尼用升降机铲起皮埃尔,然后降到飞机的高度,站在座位上,打开飞机的舱门。
可是风太大了,飞机的舱门刚打开就被风吹关了,乔尼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跳进飞机,找个东西把门顶上。
帕蒂!她还在飞机里,大家匆匆忙忙下飞机,一定忘了她!这两天她老是不吭声,很容易被忽视的。
她一定冻僵了,乔尼从橱里拿出一条毯子给她搭在身上,她连头也没抬。
他找到一根地图册的卷轴,看看左右,只有用它凑合了。他下了飞机,进了升降机,把升降机开到机门的高度,试图把皮埃尔移进飞机,眼看就要放进去了,一阵大风猛地把机门又关上了。他只好再次爬进飞机,用那根卷轴把门重新顶好,可是他拿起来一看,那根木头已经断了。
他身后传来细细的声音:“我可以帮你开着。”是帕蒂,她一手抓住裹在身上的毛毯,一手去推舱门。
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她主动做点什么。
乔尼跳进升降机,把皮埃尔移进舱门。他再次钻进飞机,把皮埃尔挪开一点。他吃惊地发现帕蒂一点儿也不怕。
这样,有帕蒂给他帮忙开门,他把两具庞大的尸体都搬进了飞机。帕蒂目不转睛地看着乔尼忙来忙去。
乔尼停好叉式升降机,关上机门。他转身进入自己的飞机,关紧驾驶舱的门。然后,他给营地打电话,让他们备好升降机和担架床。看看帕蒂已经坐好,他“嗖”地把飞机升上了天。
他已经作好准备摸索降落;看到暴风雨的势头已过,干扰很小,他非常高兴。轻轻松松地着陆了。
营地里雨已经停了。灯火通明,一大群人站在升降机和平底床跟前,看乔尼的飞机进院。
旁边有一辆崭新的飞机孤零零地停在那里,乔尼想麦克肯瑞科一定到了。他叫上帕蒂,一把抱住她的肩,两人一起跳下飞机。
科尔坐在升降机上,乔尼对他说:“副驾驶员在飞机里,他活着,可是需要看看受伤了没有。把他和两个塞库洛人都般到医院里。”
乔尼抱着帕蒂跑进大院找麦克肯瑞科。
科尔立即发动升降机,用绝等熟练的技术把三个家伙铲到担架床上。
拉担架床的卡车司机是一个刚受训的简必洲人,看到两具庞大的塞库洛尸体运上了车,又有一具小许多尸体随便放在两个塞库洛身上,吓得目瞪口呆。
人群看到塞库洛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向后退,退得飞快!两个塞库洛身上的雪都溶化了,看样子活过来也未尝不可。
卡车司机仓惶地下了车,想离这两个塞库洛人远点,唯恐他们真的活了。
科尔停妥升降机,意识到局面的混乱,不能没有卡车司机呀。“不,不,”他喊道,“不要跑!他们都死了!”
简必洲人只好缩手缩脚地上了卡车,人群这才谨慎地凑到跟前瞅了两眼,疑惑地问科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没听见乔尼对我说的话吗?”科尔问。
不,没听见。离得太远,听不清。
“那些塞库洛人,”科尔说,“都藏在外面的丛林里,他们冲出掩体,把乔尼的副驾驶员抓死了。乔尼恼了,跟他们较量起来。他一把抓住两个人的喉咙,硬是活活把他们扼死了!”
一双双眼睛睁大了,一张张嘴也张大了。不信不行,证据就在车上摆着呢。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哈文人的前官员才说,“怪不得我们都输了。”
“是的,”科尔说,“你们要是了解乔尼,就知道乔尼如果动真格的,那才叫真格的。”
他示意卡车司机把他们运走。
第五节
乔尼进了营地,放下帕蒂,一个人去找麦克肯瑞科,在医院里找到了他。
“急症在哪儿?”麦克肯瑞科问,“我正在讲课,接到你的呼叫。我带了一大队人马!可是我到这儿时,你却又起飞——”
“这不,”乔尼说,“我们马上开始!”
“噢,”麦克肯瑞科说,“你是说胶囊吧。乔尼,我想尽了办法就是无法进到这些骷髅里!骨头太多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医生走到上次放塞库洛骷髅的地方,用指节敲敲它,“是些普通的骨头!脑部在后脑骨下面,别的地方一点也没有。如果我钻透骨头把脑子取出来,你只能看着塞库洛人完蛋了。”
“啊,”乔尼说,“‘钻’字是你先用的,我可没要你钻!”
他走到大骷髅跟前,拿起来,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五、六十磅。麦克肯瑞科已经用铁丝把关节部位连接好了,乔尼打开下巴,“你看这些耳骨,”他在手中转了两下,看得更清楚些,“你好好看。”他再次打开它的下巴,对麦克肯瑞科说。
耳骨和下巴骸后部的接缝处,有一个极小的穿孔。
“你曾经给我说过,”乔尼说,“说我们找不到合适的仪器穿进去;可这儿直接通到胶囊根植在脑部的位置。”
麦克肯瑞科不明白乔尼怎么了,“乔尼,我带了大队人马准备做手术,我还以为发生了非常紧急的情况呢!这里又没有急症;先睡一会儿——”
乔尼把骷髅放在他们原先解剖的桌子上。
“看起来是没有急症。可我们不会造塞库洛发动机,不会用塞库洛数学,再这么下去,我们很快就挺不住了!现在已经有上千架飞机转不了了。我们计划在各个星球上普及民用工业,塞库洛马达是最好的,民用工业离不开它。这就是急症!你看。”
乔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绝缘电线,把电线插进头骨的小孔里,他从头骨的另一端把电线拉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麦克肯瑞科不解地问。
“你必须回答我,这些电线从头骨穿过去,会不会拉伤腭部和耳部的肌肉?”
“嗯,可能会碰伤某些组织,但是主要肌肉都不在那里。之所以有这个小孔,是因为腭肌要伸到很低的位置,没有这个小孔,就会生出两块多余的头骨,天知道!反正骨头已经够多了,我不——”
乔尼取来他临行前匆忙装好的工具箱,拿出一杆分子喷漆枪,“这个东西能从杆子里喷出一串分子。”
麦克肯瑞科糊涂了,“在脑袋里怎么拿这东西喷呢?头又不能随时切开!”
“枪组件放在外头,”他从枪膛里取出一个电子终端片,“我们从头骨里移出来的胶囊在哪儿?”
麦克肯瑞科拿出两个小铜半球,给乔尼一个。这就是那种胶囊了。
乔尼把绝缘电线揪下来一段,拿起分子喷漆枪,把电线的一端接到枪里的电极上,另一端接到铜胶囊的尖突上。他又扯下一段电线,把胶囊和电子终端片接到一起。然后,用长电线把终端片和枪的电流输入端接到一起。他不过是用小铜胶囊代替喷漆枪日用的喷条,这样喷出的物质通过电线到达接受片。
他扣响扳机。
终端片上不一会便涂满了铜。
从塞库洛人头部取出的胶囊上出现了一个小孔,孔越来越大。
没有电工。麦克肯瑞科说,“胶囊不见了!”
“这是把金属分子沿电线转移到了终端片。”乔尼说。
他又拿起一点电线,把一端烧了烧,弄圆。他说:“如果把电线的尖弄掉,你能把它从头骨的这个小孔穿进去,在不损坏神经的前提下,让电线碰到头部的铜胶囊?”
麦克肯瑞科知道,塞库洛人的大脑神经是抱成一团的,完全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从塞库洛人的头皮扎下去,很多地方都不会损坏神经。
“好吧!”麦克肯瑞科决定现在就动手,打消了早晨再说的念头。
两具塞库洛尸体就停在门外,皮埃尔好像不见了。麦克肯瑞科叫来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他们把那具塞库洛工人的尸体推进屋里,这玩意儿少说也比他们平时处理的尸体重五倍,可是人人齐动手,总算把它搬弄到解剖台上。
“体内没准还冻着呢,”乔尼说。
“没问题,”麦克肯瑞科说,“你忘了我们以前做过这个。我觉得做手术都不成问题。”他取过一摞微波垫,放在头的两侧,将内部迅速解冻。
乔尼把仪器准备好了,麦克肯瑞科看看他画的塞库洛脑部神经分布图,接过递过来的电线,开始工作了。
麦克肯瑞科一边看着分析仪的显示屏,一边看着脑神经分布图,把一根圆头的电线往小孔里穿,终于接通了植入脑部的铜胶囊。
乔尼检验了一下,发现没问题,打开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