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斯突然一阵紧张,他似乎一时不知所措,但很快又放松了。“一百三十年了,头一次有人让我给他教东西。你是外族人,可这又怎么样?”
乔尼的愁云登时散尽,成了!
第五节
“首先,”索斯说,“有许多种不同的数学——按种族分吧,比方说。我其实一辈子都在收集这方面的知识。”
“现行的整数体系就有好多种,像查特佛里安人使用的‘二进制’:不管多大的整数,里面只有两个数字,‘1’和‘0’,任何可以化解为两个量的体制都能接受这种方式,比如计算机中的电冲。”
“还有三位进制、四位进制、五位进制、六位进制、七位进制、八位进制、九位进制、二十位进制和六十位进制等。”
“最适宜书面运算的方式是十进制,”(乔尼从旧的人类书里了解过这种方式),“塞库洛数字则是十一进制。十一进制比较麻烦,我就不给你讲了。”
“噢,我最想了解十一进制!”乔尼插嘴道。
“教你学‘十进制’更省事儿,”索斯说,“他们只要发现哪个星球上有十进制,就把发现者的名字列为英雄。”他看乔尼不买他的帐,改了口气,“好吧,”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给你写塞库洛数字。”
乔尼说他早就知道塞库洛数字,索斯摇摇头说不可能。
“不,不会的,”索斯说,“我怀疑你知道的不多。要真正了解一种符号,你必须先了解这种符号的来源。作为符号的数字最初要么是拼写它们的首位字母,要么是一系列的点与线的组合体。或者是标准化的某些图形,只具备原图形的部分形象或是原图形的简化体。”
“塞库洛数字最初就是一些图形。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书写越来越抽象,最后就变成了而今独立的十一个塞库洛数字。人们把这些数字称为‘幸福之路’。”
乔尼可没听说过这些。他每次飞行都能看到这些数字,踏踏实实的一些符号。他越发入迷了。
索斯把十一个数字的原图形写在纸上,都是些小画,“零是一张空嘴;你看见牙了吗?一是一只爪;二是一个人和一只镐;三是一个人,一只铲和一块岩石;四是一辆矿车,看到四的边角了吗?五是用五只爪子抓;六是用六只爪子扑;七是矿石斜槽;八是冶炼炉;九是一堆金元宝,堆成金字塔的形式,元宝原来共有九块,现在只写成金字塔;十是闪电,象征权力,现在只写作一只剑;十一是两只交叉在一起的爪子,表示满意。”
“你看,这就像一个寓言故事:如果你挖矿,炼矿石,你就能摆脱饥饿和贫穷,得到权力和富足。”他笑了,“知道这个的人不多了。”他飞快地在每一个图形上写下通用的塞库洛数字书写形式,与图形一比,那些数字大为逊色。
“谢谢你,”乔尼说,他觉得很有趣,真没想到塞库洛人古往今来都是采矿者!“我想用塞库洛数字做几道数学题,”乔尼决定不在索斯面前隐瞒真相,“我最头疼的地方是塞库洛力方程式。”这正是乔尼的难题,那些方程式怎么推都不能平衡。
索斯尖锐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找到远距传物的公式吧?”
乔尼耸耸肩,“我们有远距传物装置,我们还在批量生产。”
“对,我听说过,”索斯说,“不然呼吸气和塞库洛食物不会从天而降。我听说有个星球,叫弗比亚,谁也无法居住。”他纳闷了两秒钟,“啊!”他叫道,“你们的科学家用别的数学方式重新推导了一遍,发现与塞库洛方程式不相符,哈哈!”他笑个不停。
乔尼给他掏出了些食品,放在他手里一部分,另一部分放在桌上。他赶紧咬了几口。
“哈,好吧。怪不得你们算不出来。”他还是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只好用手擦擦眼睛。
“好吧,”他最后说,“你们既然有了远距传物,我还怕什么?”他又拿过一大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圆圈。然后他想了一下,问乔尼,“如果我告诉你,有什么回报吗?”
“你说钱?”乔尼问。
“一所房子,靠近营地图书馆,用计算机做实验的各种器具。不要再把我往任何地方交叉发射!”
“没问题。”乔尼说。
索斯迅速把他想要的东西写下来,最后又说:“还有我余生用的呼吸气和食物。我很抱歉跟你提这个。不过,我只能再活十年,十年就用这些足矣,我不会再要别的了。”
乔尼在上面签了字,还在上面盖了指印。索斯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索斯“哗”地把那长画圈的纸抽出来,又在上面放了一张纸。“你懂密码和代号吗?密码术?好了,懂也好,不懂也好,塞库洛的字母表是这样的,”他写在纸上,“塞库洛的数字则是这样的,”然后在每个字母底下都写了一个数字,从头到尾,数字用尽了,就再重复一轮。“你看懂了吗?每个字母都具有数字意义?”
乔尼点点头说看懂了。索斯把上面的纸放到一旁,又抽过那张画圆圈的大纸。
索斯指着大圆圈,强调说,“这代表塞库洛帝国都城的圆周,”他又在圆圈周围画了许多条小横线,“这分别表示十一个门。就连塞库洛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门有名字,但他们的确各有各的名字。”
“按逆时针方向,这些门的名字分别是:‘Angel'sGate’(天使之门);‘Betrayer'sGate’(泄密者之门);‘Devil'sGate’(魔鬼之门);‘God'sGate’(上帝之门);‘Heaven'sGate’(天国之门);‘Infernal'sGate’(地狱之门);‘Monater'sGate’(魔鬼之门);‘Nightmare'sGate’(恶梦之门);‘Quarrel'sGate’(争吵之门);‘Regal'sGate’(帝王之门);‘Traitor'sGate’(叛徒之门)十一个。”
他从书架了取下一本《力方程式》的书,“不管是塞库洛数学里的哪种方程式,都是一样的道理。你既然提到了力方程式,我们就从它开始。”
他把书翻到讲方程式的一章,里面归纳了各种各样的方程式,他指着最上面的一个说,“看到这个‘B’了?你可能以为它代表塞库洛数学里的某个符号,其实‘B’在数学里除了表示‘泄密者之门’,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又把那张纸抽出来,“所以只要看到‘B’,我们就要想到字母B的数字意义是‘二’,这样,只需把B换成数字‘二’,进行正常的推算就是了。”
“在方程式计算的第二个步骤,已经看不到任何字母了。但是你必须根据首次出现的字母,比方说刚才是‘B’,推导其后的第二个字母为‘E’,而‘E’的数字又是‘五’,用五对第二步骤的方程式进行因子分解;到第三步,同一个方程式要用字母‘T’的数字意义‘二十’进行约分,以此类推。”
“如果方程式里出现了字母‘I’,我们就要查出它的数字值,然后根据‘Infernal’(地狱之门)里的字母顺序计算方程式的每一步。”
“方程式里总要出现字母,这就要和十一个城门里的某一个对应起来,明白了?”
乔尼听懂了。代码数学!
怪不得怎么也算不准。
想到腰里的录音机还开着,他很高兴。塞库洛人的城门名字够怪的。
“老实说吧,”索斯说,“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这么诚实。不过,这都对你用处有限。”
第六节
乔尼静静地坐着。他还要说什么吗?怎么?都这老半天了,还没讲到关键?不过,他没有问,只是坐着。
索斯用手搓着那些纸,他又拿起乔尼同他签的合约,看了两眼,又放下了,显然觉得受之有愧。
“你不知道他们保密的疯劲儿,”他终于开口说,“我刚才讲的只适用于普通塞库洛数学,但还有一些特殊的场合,比方说计算远距传物,课本里就找不到任何线索和答案。”
索斯叹了口所,“塞库洛政府疑神疑鬼,他们把星际矿业公司分布在辽远地区的雇员知情,所以课本里找不到解力方程式的序列。”
乔尼不以为然,“钱姆科兄弟就曾解过力方程!”
“噢,钱姆科兄弟!”索斯不耐烦地说,“他们瞎捣鼓还行,也许还真费了点劲。不过,他们根本解不出来的!”
他用手指了指那边的塞库洛宿舍,“那些傻瓜,”他轻蔑地说,“一个也建不出一只控制台,他们也许懂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在别的场合都适用,但用到控制台就不行!”
他看着桌上的合同,最后对乔尼说,“矿业学校有一批特殊的受训学生。精神医生精心地检查每一堂课,从中寻找最优秀的种子,这样的学生极为稀少。不过,一旦发现,就把他们送往矿业的各个部门进行培训。”
“帝国政府规定每一颗星球只能有一人可以制造远距传物发射台,以备修理或不测。这批精英学生就是担当所任的。我们过去称他们是‘脑中之脑’。他们不一定都能胜任,但精神医生认为他们行。”
“由于政府和公司疯狂地热衷于保密,所以这些‘脑中之脑’的职位是保安官员。”
特尔!乔尼想。
索斯好像看透了乔尼的心思,他说,“特尔确实是一位‘脑中之脑’,精神医生的宠儿。受过各部门的严格训练。狡诈、恶毒,一个真正的精神医生的产品,只有特尔能根据草图建成发射台,他却不见了。”
乔尼的大脑飞速地运转,有了!他有特尔的全部文件,一定能找到那些序列!
可是他的希望破灭了,索斯说,“那些序列也用于计算发动机,而只有特尔能计算出控制台发动机的全套电路。”
乔尼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可是过去,行政长官也修控制台发动机。”他对索斯说。
索斯挺直了身子,先看看手里的合同,又看看乔尼,“你只要发动机的电路?我还以为你对数学感兴趣。数学是一门纯粹的学科,”停了一会儿,他又以一个癖好者的狂热口吻说,“要是你只要电路……”他在书堆里翻腾了半天,把呼吸面罩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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