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先生,对不起。请允许我冒昧说一句话,您再次忘了什么是正确的推理……因为正确的理由所指出的,和您所看到的完全相反!我观察到的是:当您的太太相信,或是快要相信您是拉桑时,您惟一的办法是,让她看见拉桑存在您出现以外的地方!”
听完这话后,黑衣女子慢慢退到墙边,挨近胡尔达必,呼吸急促,眼睛直盯着脸色变得严峻吓人的达尔扎克。至于我们其他人,都对胡尔达必这番不容置疑而且新鲜的推理所吸引,急着听他的下文,所以没有人打断他,我们全都等着知道这记者出人意料的推测结果。
年轻人稳如泰山,继续说下去:
“虽然,为了您的利益,您得让她看到拉桑存在您出现以外的地方,可是这事并不急,直到发生了一件事。请您想像一下,我是说想像,亲爱的达尔扎克先生。曾经有一次,只有这么一次,您在无意之间让玛蒂看到拉桑的真面目,所以您必须要立刻让他再复活一次,而这次,当然得是在您存在之外的地方,您得让您太太相信,复活的拉桑不是您!啊!冷静下来,我亲爱的达尔扎克先生,我请求您……我不是已经说过,我对您的疑虑已经完全消失了吗?如今,焦虑使我们忘了如何推理,我们不妨试着推理以为消遣。现在,假设您就是拉桑,下一步我该如何思考便很清楚。这些是数学的步骤,你是学者,应该比我更了解。在假定您就是拉桑之后,我自问道,在布格车站时,您为什么会以拉桑的模样出现在玛蒂小姐面前?拉桑的确在她眼前复活,这是个无可否认的事实。可是却不可能是故意的!”
达尔扎克不再打断他的话。胡尔达必继续说:
“就像您所说的,达尔扎克先生,拉桑的出现使您的幸福消散了,所以这次的出现若不是有意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是一场意外!如此一来,整件事一下子变得很清楚了。哦,我研究了许久布格车站的意外。我继续分析,您不要害怕,在布格的餐室时,您以为您太太会在车站外等您,因为她是这样告诉您的。所以您在写完信后,想回到您的包厢梳洗一番,因为易容大师需要检视一下自己的伪装。您心想,再演几小时的戏,过了边境,到了她完全属于你的地方后,我就要卸下面具。因为不管怎样,您的面具戴得太久了,也很辛苦。没错!这面具使您非常辛苦。所以一进到包厢,您就把它拿下来,想休息几分钟。您才拿下伪装的胡子和眼镜,便听到车厢门打开的声音。您太太一看到没有胡子和眼镜的拉桑后,立刻吓坏了,尖叫着冲出去……啊!您知道情形很危险了!您太太如果没在其他地方看到她的先生达尔扎克的话,您就完了!所以,您马上戴上面具,从火车包厢的窗户跳到另一个月合,在她抵达前赶回餐室!她看到您时,您还来不及坐下,而是站在她面前。您成功了吗?很可惜,没有!您的不幸从此开始了,因为她再也无法摆脱您可能就是拉桑的恐怖想法。在月台的煤气灯下,她看着您,突然像疯子般放下您的手,逃进站长室。啊!您更加明白了,您必须驱散她可怕的想法。您一出了站长室后,马上就折回来,关上门,假装您也看到了拉桑!这是为了让她平静下来,此外也是为了骗过我们——万一她告诉了我们她的想法的话。于是您先发电报给我,通知我!当我想到这点后,您一切的行为都很清楚了!您不能拒绝她去找她父亲,因为她会抛下您,自己前去!但是,您还没有完全失败,您还有希望可以挽回。在旅行途中,您太太仍然迟疑不决。她交给您她的手枪。她的想像力使她产生妄想,她的脑中想着:‘如果他是达尔扎克,就让他保护我;如果是拉桑,那就让他杀了我!我不愿再去想了!’在红岩时,您再度感到她的疏远,所以拉桑就又出现了。你看,亲爱的达尔扎克,我所思考的是不是很完整?甚至于您以拉桑的面孔再次出现在曼屯,也就是您乔装成达尔扎克去坎城等我们的那次,我也知道您是怎么行动的。您在您朋友面前,搭上了在卡拉凡车站的火车。然而您只坐了一站就下车,也就是在曼屯车站。您在化妆室待了一会儿,然后以拉桑的模样,出现在去曼屯散步的朋友面前。接着您又搭了下班车,到坎城与我们会合。可是那天您听到也来坎城车站接我们的瑞思先生说,玛蒂并没看见拉桑时,您气恼白费了一番工夫,遂决定当天晚上让她从方塔的窗口,看到站在杜里欧小船上的拉桑,您看,亲爱的达尔扎克,假使我的猜疑属实,连那些外表再复杂难解不过的事,也就变得简单合理了!”
我自己明明亲眼看过并触摸过“澳大利亚”,可是听到这些话时,也忍不住发起抖来,怜悯地看着达尔扎克。在场所有的人也都为他颤抖着,好像面对着一个即将承担司法冤案的受害者一般。因为胡尔达必说的太有可能了,每人都在想,胡尔达必在如此周全地推理出达尔扎克就是拉桑的可能性后,究竟还能用什么论据证明他是无辜的。达尔扎克本来情绪很激动,现在稍微平静下来听这年轻人说话。我觉得他就像一些坐在被告席上的被告,在检察官滔滔不绝地指控他们的罪行时,眼睛睁得大大的,既震惊又害怕,可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有时连他们都以为自己犯了其实没犯的罪。他后来说话时,没有那么生气,可是有点好奇的害怕。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天哪!我不知道我怎么躲过这危险的!”
他语气变得异常平静地说:
“既然您说您不再怀疑我了,先生,听完您说的这些话后,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使您消除怀疑的?”
“先生,为了赶走我的疑虑,我必须有证据!一个简单但绝对的证据。它要能直接清楚地告诉我,两个达尔扎克之中,哪一个是拉桑!先生,是您给了我证据的。就在您将多出人体的论证范围合上的时候,那天您承认——事实上也是如此——您说您回到房间后就关门上了门闩是骗了我们;您没告诉我们您是在六点回房的,而不是五点。可是就贝合尼耶老爹所说,而我们自己也观察到,您是在五点回去的!只有您和我知道,五点钟进门的达尔扎克不是您。可是您并没有说出来!别说您觉得五点没什么重要性,这很重要,因为这让您知道,另一个达尔扎克就是在这时进入方塔的——真的达尔扎克!所以,您在假装惊讶之后,便不再提这件事!您的沉默骗过了我们。如果您是真的达尔扎克,为什么要隐瞒拉桑伪装的达尔扎克已在您之前进了方塔?除非您是拉桑,您要骗过我们,不让我们知道另一个达尔扎克!两个达尔扎克中,说谎的那个一定是假的!所以我不再怀疑了,我确信,您就是拉桑!而当时躲在衣橱的是达尔扎克!”
“你说谎!”
我仍以为是正牌的达尔扎克,扑向了胡尔达必。
我们把他们拉开,一点都没丧失冷静的胡尔达必指着衣橱说:
“而且还在里面……”
接下来的一幕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令人永生难忘。顺着胡尔达必的手势,一双看不见的手将衣橱推开,和多出人体的那个可怕夜晚一模一样。
然后,多出的人体出现了!方塔里充满了惊讶、感动还有害怕的声音。黑衣女子发出了凄楚动人的叫喊:
“荷勃!荷勃!荷勃……”
这是喜悦的叫声。两个达尔扎克站在我们面前,两人是如此相似,以至于黑衣女子本可错认……可是她的心是不会被骗的,就算她的理智在听完胡尔达必无懈可击的推理后,还有任何犹豫。她伸出手迎向从可怕衣橱走出来的达尔扎克,玛蒂脸庞洋溢着再生的喜悦光辉。先前我常看到她忧郁的双眼逃避着她身旁男人的视线,现在她欢欣偷悦地定定看着这个人,平静而且确定。是他!是她以为已经失去的他!她曾试着在另一人脸上寻找他,可是徒然,所以她日夜指责自己的荒谬疯狂!
至于另一个男人,直到最后一分钟,我都无法相信他有罪的那个愤怒男人,他看到证明他罪行的活生生证据站在他面前,使他真正的身分再也无法掩饰后,再次试着那每次都救了他的举动。那么多人围着他,他居然还敢逃!我们这时才明白他到底有多大胆!他在我们面前演了好几分钟的戏,他早就知道他和胡尔达必的谈话结果会是如何,可是仍然以一种超乎凡人所有的力量控制住,不表现出来,同时狡猾地拖长谈论的时间,让胡尔达必尽情陈述他的推理过程,他知道胡尔达必一定会找出他的破绽,可是在这当中,他也许可以找出逃亡的方法。他算得那么准确,在我们走向另一个达尔扎克的当儿,他冲进了玛蒂先前住的房间,我们都来不及阻止他。他用力关上门,动作快如闪电!我们发现他消失时,已太晚了;他的诡计再次成功。之前,胡尔达必只注意通往走廊的门,并没注意到假的达尔扎克慢慢接近玛蒂的房间。但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知道他无法从这房间逃出去的。可是,当拉桑这恶贼逃到门后,关上他最后避难所的门时,我们愈来愈焦虑,好像突然全都疯了一样,我们用力拍门,大声叫喊,害怕这个逃亡的天才又要成功!
“他要逃走了,他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溜走了!”
瑞思是最生气的。这场景令艾蒂异常激动,她紧张地直掐我的手臂。没有人注意达尔扎克及黑衣女子,身处暴风圈中的他们,好像已忘了一切,连我们的叫喊声都置若罔闻。他们没说任何话,他们互看着对方,好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胡尔达必帮助他们找到的爱的世界。
胡尔达必打开通向走廊的门,向三位仆人求援,他们带了猎枪赶过来。但是我们需要的是斧头!那扇门相当厚实,闩着的门门也异常粗重。杰克老爹拿了根木头柱子做撞锤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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