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为我而活着?”
“不能。”
“谢谢!”
“别谢!您不感到伤心?”
“当然不伤心!这就是好朋友!”
“萨普,我想告诉你:我有充足的理由不向某些人介绍我的这个亲戚。”
“是哪些人?”
“所有年龄和我相仿的男孩。”
“为什么是这些人呢?”
“这是个秘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希望你把它看成是我对你的亲密无间的友谊。”
“那当然喽!那是……”
“任何在我这个年龄的男孩,我都不让他们知道我的这位亲戚,因为……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呀,快说呀!”
“因为……因为……我告诉你吧,因为这样的家伙会到那儿去,假冒我的名义冒充我继承遗产的。”
“天哪!哑巴鱼,谁干这种事准是个流氓。”
“流氓有的是。”
“那他得有假证件!”
“假证件有的是。”
“那必须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有的是。”
“他必须对你和你家十分了解!”
“了解我和我们家的人也有的是!你看到没有,你用你的反对理由没把我问倒吧。不,不,这样的一份遗产我是不会让别人抢走的。你得知道,我的亲戚住的地方是爱尔多拉多。”
啊哈,这不就是第一个谜吗。我相信,其他两点他不讲出来是睡不着觉的。
“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那是真正的爱尔多拉多。”
“错啦!”
“错啦?为什么?”
“那叫真正的多拉多,爱尔只是个冠词。”
“冠词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事情是真的就行啦。你知道爱尔多拉多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这是一片满是黄金和宝石的土地。你现在可以想象得出我的亲戚是个百万富翁了吧。”
百万富翁!第二个谜!
因为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你睡着了?”
“没有,但是我想睡觉了。”
“再稍微等一会儿!我还要告诉你,我的亲戚没有家属。”
“没有?如果他是你的亲戚,那他不还是有家属的吗?”
“谁?”
“你和你的家庭。”
“噢,对对对,我们也是他的惟一亲戚。你知道这里的奥妙吗?”
“什么奥妙?”
“我们是他的惟一继承人。你懂吗?”
单独继承!第三个谜!现在三个谜都清楚了,他大概可以让我安静了。
“我懂。”我回答说,“但还有一点儿我不理解。”
“什么?”
“你把我看成是惟一的知心朋友,但又为什么对我保密,像对待其他和你同龄的男孩一样。”
“那是我为了你好才这样做的。”
“为什么?”
“你是个诚实的乖家伙,正因为如此,我想防止你受诱惑。”
“胡说!”
“听着,是这样的。在爱尔多拉多住着一位百万富翁,并有可能成为他的惟一继承人,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就是最知心的朋友也会有陷入这种诱惑的危险。在我认识的人中,你是我最喜欢的。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要防止你陷入哪怕是一点点的诱惑。”
“那你就防着呗,现在可以闭嘴了!晚安!”
“祝你睡个好觉!”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
“还醒着吗?”
“没醒着。我睡着啦。”
“我还想跟你说件事,我现在才想起来,是这样的……”
“你不要再想起什么了!”我打断他的话,“我要睡觉了。”
“就一句话。”
“一句还是两句,我无所谓。如果你不让我休息,我就从上面摘根香肠砸你的头!”
“那你砸吧,亲爱的萨普!我肯定不会不咬下一截就挂上去的,因为我现在很饿。饥饿来了,像一个全副武装的大汉,像一只狂吼的狮子在我床上走来走去。”
“如果在你床上有头狂吼的狮子,那我可得救了。”
“得救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你得对付这只野兽,不会再烦我了。”
“如果不是你诱起它的狂吼,那你可以安静睡觉。我也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不说话了。我睡着了,但过了约半个钟点我又被叫醒了。我听到很害怕的叫声:
“萨普,萨普,快醒醒!醒醒!快把我接下来!快!快!”
声音不是从他床上发出的,好像是从上方传来的。
“你在哪里?”我问。
“我挂在上面了。挂在香肠上了。把灯点亮!我快支持不住了。下面垫的凳子翻倒了。”
他真的挂在一根香肠上!我不由得大笑起来。
“天哪,即使生活是那么的烦,也用不着在香肠上上吊呀。”
“别开傻乎乎的玩笑了!快一点儿,否则绳子要断了。”
我把灯点亮,看清了是怎么回事。他确实挂在一根香肠上,或者说不是挂在香肠上而是挂在香肠的旁边。在他下面是一床摊开的被子,上面有一把歪倒的椅子。
这个房间比其他的农民房间高,钉在顶上的钩子都类似于挂灯火的钩子。其中一只钩上挂着一根香肠,哑巴鱼就吊在那上面。钩上有一根四股拧成的绳子,哑巴鱼的双手就拉着这根绳子,悬下来的两只脚的位置比例下的椅子还要高出许多,我真不懂他是怎样上去的。当然,他的体操技能不那么行,否则也就不用等我去解救他了。
我抓住他的小腿,让他站在我的肩上。他终于跳到了床上。他手里的绳子没有放下,两眼却已经盯住上面了,露出一副遗憾相,痛心地说:
“这是最大的最诱人的一根,遗憾,我下来了,可它还在上面!”
“小偷!偷香肠的小偷!我已经警告过你。太危险了,你会掉下来把脖子和腿摔坏的。”我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批评他,其实心里直想笑。
“脖子和腿摔不摔断我倒无所谓,我是在担心我今夜能否活着过去。”
“饿得那么厉害?”
“饿得可怕!你把上面的天空像是塞满了熏制品仓库的那张床抢走了,而我的那张床上面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又不能跨到你的床上,怕把你吵醒。所以我在你灭灯之前已经看中了一根大小和样子刚好符合我胃口的香肠。为了不发出哪怕是最小的一点儿响声,我在椅子下面铺了一条被子,但后来我发现,我没有刀子来切香肠,因此我想把它从钩子上取下来。在黑暗中我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往椅子上垫高的东西,因此就这样……”
“你不会在那下面垫上几块奶酪饼吗?”我插话说。
“住嘴,你这个没有情感的蒙古头领!”他噘着嘴巴说,“你是想用这种背叛性的建议来证明你是通古斯人或是东牙买加人的祖先吗?我爬不上去,便钩着引体向上。你知道吗?我身边经常带几根旅行绳的。”
“旅行绳!这个词好,很好!”
“为什么?你是在笑话我?”
“不。我是想起了匈牙利、俄罗斯和其他的一些窃马贼。这些贼在旅行时习惯地带上马笼头,转手间就把别人的马套住了。你的旅行绳不知是什么样的,和套香肠的绳差不多吧?”
“为了让它结实一点儿,我把它四股搓在一起,并用它拴在我的一个肩膀上,因为这个部位的痛感最弱,这可以从吊环体操得到证明。然后我站到椅子上,把拧好的绳子向上抛,让它钩住钩子。”
“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真是技艺高超!”
“当然试了好几次才钩上的。绳子的一头拴住我的肩膀,另一头钩在钩子上,然后我把这头的绳子使劲地往手臂上绕,这样我越升越高,终于够着了香肠。我拉呀拉,都站到了椅子背上。突然间,我把椅子蹬翻了,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叫你帮忙了。”
“这没有必要哇!”
“有必要的喔!”
“没有必要。你只要把绳子放下来就行了。”
“绳子都绕在手臂上,要放下来有那么容易吗?再说,我也看不见椅子在哪里。我没办法,只好叫你。看看我的手吧!看,这里都紫了!你若不赶紧醒过来,绳子就要勒进我的骨头里了。”
他说得不错。但我装出一点儿也不同情他的样子:
“活该!窃马威在美国是要吊脖子的,波西米亚的窃香肠贼则吊肩膀和手臂。老天爷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老板或老板娘明天一早第一眼就会发现他们的最漂亮的那根香肠……”
“但愿他们什么也不会发现!”他插嘴说。
“你是想切下一截来?”
“不。”
“想把它整根吃下去?”
“不,尽管我饿得可以一下子吃下两根这样的粗香肠。”
“不想切一段下来,也不想整根吃下去?那就不可能有第三种做法了。”
“像你这样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婴孩当然是不可能有第三种做法了。但那只饿极了的、刚才在我床上狂吼的狮子是会有另外的办法的。我对此已经想得十分周到。你看那根香肠!它四周都缠着绳子,那完全是为了防止香肠在锅里煮时发生开裂。我想小心地把这根绳子挖开,在香肠衣上切个三角口子。我打开这个口子,就可以尽情地把香肠里面的宝贝取出来喂那只把我的胃当猛兽笼子的狮子。如果把它喂饱了,我就想……”
“想什么?说呀!”
“可爱的蒙古人,你看不出来吗?香肠衣还得用什么填充起来吧!”
“那当然要填充起来!但用什么呢?我倒很想知道你想用什么来填充。”
“可以找得到的可吃的东西是没有的,只有那块放在那里的蛋糕。但我若切下一块来去填充香肠,还是会被人发现。你说呢?”
“那当然。遗憾的是蛋糕都是整块的,没有一块是已经切过的。”
“萨普,你得知道,谁想打蛋糕的主意,那他就得把整块蛋糕吃掉。这比切一块下来好得多,不容易被人发现。”
“哑巴鱼,你动的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