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防止一起犯罪行为,没有别的。”我告诉他。
“不是去惩罚人吧?”
“若被我阻止并且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能去惩罚吗?”
“这是语言游戏,我不能接受。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告诉休休努族人,基卡察人在刑柱上杀了他们四个人,他们应为此报仇。同时以此来报复拘禁我的那些红种人流氓,也许我还能取回那些被他们拿走的皮货。”
“不通过流血你也能取回这些皮货。”
“为什么?”
“雅孔皮托帕答应我,若证实是血色印第安人犯下的罪,就放了你,并将皮货还给你。”
“你真笨,竟相信这种话?”希勒嘲弄地说。
“是的,我就那么笨。”
“那真对不起,原来我认为你很聪明。你似乎属于那类知名的人物,但一旦认清了他们,他们就算是输了。”
“有可能。我自然不懂。”
“是的,你那种虔诚的思维方式与人们对你的印象一点也不相配。这种充满同情……”
他的话被打断了。温内图从一簇灌木上折下一根枝条扔进火堆,迸发起高高的火星。
“啊!”他有些生气地说,“我的兄弟应该拿出老铁手的样子来。呼!”
他把枝条扔到希勒的脸上,不再理他。这位受辱的人向阿帕奇头领呵斥道:
“扔枝条是一种侮辱!我被称为纳纳伯,这足以证明我可以有自己的观点。我不知道老铁手在他的家乡代表什么,但我至今不习惯,在我要做的事情上有人来给我作出规定。”
他挑衅性地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说话。
“请给我回答!”他命令道。
所有的人都沉默。
“既然这样,我可以走了!我没有兴趣与那些只知道自己意愿的人在一起。我打算去找休休努族人,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他把这个问题对准了那些坐在火堆旁的印第安人,其中有我们不久前在肉水河碰到的暗探迪汗。当希勒没有得到回答时,站了起来。
“你是留在这儿还是跟我走?”他问阿莫·萨纳这位一直与他同路的朋友。
“我留在这儿。”他答道,“我很高兴遇见老铁手和温内图,并且会提防不让人破坏这高兴的事。”
“真他妈的,留下吧!没有你我也能找到路。”
他走到马旁。过了一会儿,我们听见马蹄声远了。
“真顽固!”萨纳说道,“我不知生了他几次气,现在他走了,我也满足了。”
他当然可以这样说,可我咋办?我对希勒有义务,难道我没有完成这些义务就让他离开我了?温内图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握住我的手,安慰我说:
“我的兄弟尽可以放他走!我们想让他自由,现在他自由了,我们跟他了结了。”
想到我受到的嘲讽,我得承认他说得对。但是撇开这种侮辱,我更应该让他回来,因为不管怎样,我没有告诉他我对他应尽的义务。半夜里他要去哪儿?尽管今天下午他从温内图那儿听说,休休努族人从马什湾下来,但他们现在已不在那儿了。他真是一位在任何情况下都固执己见的小男孩。
我们在刚才的不愉快中又坐了一会儿,没说一句话。换岗后,阿莫·萨纳说道:“可是,若不知道明天去哪儿,我无法入睡。”
“为什么说明天?”我问。
“我跟你走呀。我们要去哪儿?为什么来了五位休休努族人,他们为什么带来满载的驮马?”
温内图说道:“阿莫·萨纳应该知道这些情况,我们去弗里蒙特山峰,并且不知道要在那儿呆多久,若突然下雪,我们就下不了山。驮马上载的是被子和食物。一旦我们到达,这五位休休努族人就返回,并且照料好马匹,以免天一下雪它们就挨饿。”
“不错!想得很周到。只希望这事不要发生,我们可以用更少的时间完成上面那儿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当然,若不必为了几个无赖而在上面被雪困住,就更美好了,长长的冬季如果在冰天雪地里度过,只有熊才愿意。睡吧,晚安!”
他把自己裹进了被子,一会儿就睡熟了。除了我和劳斯,其他人也都睡了。
第一岗是我站,劳斯还坐着,他心里有事。
“尊长,温内图讲的是真话?”他轻声地问我,“我们得在山里呆一个冬天?”
“有可能,但不会更长。”我说,“温内图是很小心的人,把一切都准备好,但这并不是说,偏偏会出现最担忧的事。”
“如果我们早回去,不是更好?”
“回去,你想丢下哑巴鱼不管?”
“不不!我没有这样想,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找到他。”
“好极了,还有那些金子!”
“哪些金子?”
“你忘了,柯纳一伙想掏空藏金潭?”
“对了!但我们并不知道它在哪儿。”
“柯纳的足迹会带我们去。”
“然后就属于我们了?”
“嗯,其实不是,每个地方都应属于发现它的人,我们只做对得起良心的事。当然这些杀人犯绝对不能得到金子,因此要想方设法让它归入正道而不做不公正的事。”
“嗯,您知道吗?尊长,我的内心怎么说?”
“那么,怎么说?”
“很欢迎有一部分归我,我向来是个贫穷鬼,并且忍饥挨饿至今。我的亲戚们比我还穷,若有这么一袋钱,人们只需从中抓一把,就能脱贫解困,该有多么幸福快乐啊!您认为这类事情有可能吗?”
“很有可能。嗯!但我劝你,不要妄想!人一无所有更好。宁可永远一无所有,也不要再来一次失望。睡觉吧!”
“我会的。但我还要试试能否梦到金子,哪怕是一点点,这样,我至少在睡梦里高兴过了。”
他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我站完岗叫醒迪汗换岗,随即我也进入了梦乡,直到天亮才醒来。
吃完了干肉脯早餐,我们上马去找新叉河中的浅滩。温内图认识这里的地形,希勒似乎也熟悉这里的地形,因为他的足迹也通往那里并过了浅滩。新叉河拐了个大弯向弗里蒙特山和布德湖流去。我们抄近路到了河的对岸。
我们骑着马走在一片广阔的草地上。草地上东一簇西一簇地长着些小灌木。空气又冷又阴,草都半冻着,山顶上堆着雪。整个上午,我们都行进在潮湿的晚秋气候里,然后就进入了初冬天气。
四周是令人惊叹的大自然,风景如画。左边那布满黝黑森林的盐河山脉;前面紧逼着南北走向的绿河;后面塔勃纳克勒岗似乎在托着沉重的天幕;在很远的右边,耸立着风河山脉的一座座高峰,有大西洋峰、风河峰、坦姆不勒峰,还有沙文峰、霍克峰、邦纳维尔峰、盖克峰,它们排成一列,从新叉河口经高峻雄伟而不可战胜的弗里蒙特山峰一直延伸到尤宁关。被冰雪覆盖着的它们,头靠着头,俯视着我们,好像在讥讽嘲笑我们这些小人物竟敢闯入这个世界。在这里只有那些伟大的、崇高的人才有位置,而一切渺小的、平凡的人似乎都将被压死捣碎。
这里没有悬崖峭壁和令人意外的色彩变幻,没有层层叠叠和前后互相遮隐的圆形山顶间的和谐气氛,而尽是些阴森恐怖的如巨人般的群山,它们或端坐着或伸展四肢躺着,圆顶与圆顶之间,隘口与隘口之间都被白雪覆盖着,并且对着山谷冰冷无情地叮气。呵出的气聚集成浓浓的雾团,变成发出光亮的白霜,落在乔木林以及那些僵固冷酷的岩石上,毫无欢乐与玩笑、高兴与快活的痕迹,也没有悲伤的痕迹,只透露出无声的控诉。不,在这无言的、沉寂的孤独中将要发生一出使人震惊的悲剧,而它的观众似乎被这低垂的巨人的身体永远地紧紧夹住了。峡谷里发出的是呆滞而又刺耳的呼救声,四周充斥着搏斗中倒下的人们那垂死般撕裂的呼叫。虽然到处充满快乐温暖的阳光,在这里却似乎因惊吓变得苍白和寒冷,使光线失去了力量,并且不知不觉地触动着我们。
我们面前有两行足迹,是柯纳和他的同伴们以及与他们一同向北挺进的希勒。希勒是去找休休努族人的,因此,我们随时期待着他的足迹向西去,他在我们要去的北方没什么可干。但是很奇怪,他没有西行,大概是他自己不认路,或者是他作了新的决定,我们一时猜不透他。
正在徒然地猜测他那种无法解释的行为时,我们又发现了一行新的足迹。这道足迹从右边过来,然后和那两条足迹相合而去。我们下马查看,是两个骑马人在这儿停下来查看后跟在他们后面的足迹。很明显,根据时间顺序,在我们前面已有三队人马通过。可以看出:先是柯纳他们,然后希勒跟随他们而去,最后是我们还不知道的一对骑马人。柯纳领先很多,我们今天无法赶上他,而且他的马匹比我们的好。其他三人则不一定,我们认为,不必费劲,在傍晚前就能赶上他们。过了一段时间,足迹清楚地表明,这两个不知名的人碰到了希勒,他们在相遇的地方说了一会儿话,便一同而去。
当我们到达新叉河口并且骑向它的左岸时,太阳已经偏西。在这儿,足迹又分开了。希勒与两位不知名的人沿着从弗里蒙特湖过来的河流往上行,柯纳则沿着新叉河走。当然,我们得跟着他,去拯救哑巴鱼是我们的义务。希勒与他的两个同伴和我们不相干,我们也不想费脑筋去探究他们是谁以及他们去弗里蒙特湖到底干什么。
在布德湖和弗里蒙特山峰之间,沿着风河山山脚有许多秀丽的湖泊。它们连同周围的景色,似乎是为地处它们北部的黄石国家公园的美丽和奇特而准备的,在其他地方是找不到这样的公园的。这些湖泊有的是由火山喷发而成的,有的是经水冲刷而成的。周围的环境表明,曾经把山体抬高的薄薄的地壳下的火山还在活动之中。有的冷水湖也经常喷出温泉,有的地方,地下世界的威力突然把地面抬高,并且炸开,喷出滚烫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