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从没有经历过,只感到又凶险又诡异又好笑。
杨飞这时候已经治住了胯下给安力踢了一脚的男子,用手铐铐住了他。金健扶住拿枪指着高举的石每木,说:〃你中枪了,伤得重不重?快,咱们去医院。〃石每木摇了摇头,挣脱了他,把压在安力身上的死人推开,伸手撕破了安力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好在那个男子用的是折叠刀,圆头无尖,只能砍不能直刺,伤口并不是很深。她这才放了心,转身瞪了金健一眼:〃还不快点把人铐起来?〃金健刚才因为急切关心她的情况,余下的事情全都抛诸脑后,此刻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安力受得伤更重,不由得脸上一红,憨厚地一笑:〃安力,你没事吧?〃边说也边过来检视安力的伤口,看到安力的伤不重,才从腰间取出手铐,铐住了高举。
叶文杨飞金健等四个人开着警车把安力和石每木送到医院,六名队员押送高举和另一名罪犯回了警局。四名队员守护现场,打电话通知警局,来确认被击毙的两名罪犯身份,并将尸体带回警局。
安力和石每木被送进了手术室。安力背上被砍了一刀,伤口有15公分,缝了24针,脸上的伤口没事,贴个创可贴就行了。石每木被子弹击中左上臂,子弹留在肌肉内,要切开取出子弹,反而麻烦一些。两个人躺在同一间手术室的两张手术台上,虽然看不到对方,石每木心里也甜丝丝的。
安力是个很讨厌医院的人,在武警学院上学训练时,他多次受过伤,一般跌打损伤都是自己按摩一下了事,有伤口就到学院的医务室买些创可贴贴上。进入刑警大队工作后,他多次受过伤,来医院也不是一次两次,可他还是讨厌在医院里的感觉。医院到处都是白的,白的墙壁,白的床单被褥,白的工作衣,白的纱布,还有银白的闪亮的针头和手术刀。在这白的世界中,不停地制造着生命和死亡。这生命和死亡,让安力有些害怕和敬畏。
这就是他讨厌来医院的原因。其实安力的职业也是挽救生命,和医院不同的是,安力是先制造死亡,然后用一些人的死亡来挽救另外一些人的生命。安力曾经有过死亡的经历,那是一种向一个永恒的虚无所在不停下沉的过程,在这个下沉的过程中,周围是灰蒙蒙的一片,你不知道能不能再浮上来。又或者,你不知道当自己沉溺到那个虚无的最低部时,亦即死亡了以后,会不会有和现在的〃我〃有着相同意识的我出现。这就是人的灵魂能不能离开肉体而继续生存,这是一个高深的哲学宗教和科学问题,多少年来,一直没有人能侦破她的真相。安力当然也不能了。
一、监视(4)
602病室是单人病房,位于六楼,是合肥市第一人民医院普外科管辖的病区。安力现在就躺602病室里,他背上有伤,不能仰躺,也不能侧卧,只能脸朝下爬在床上。右手臂上扎着一根输液皮条,正在输抗生素。叶文和杨飞坐在他对面的陪护椅上。麻药的药力渐渐消散了,安力感到背上的伤口开始刺痛起来,他侧过脸,说:〃给我一只烟。〃叶文点了一只烟,递在他嘴里。安力抽了一口烟,感觉背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舒服地叹了口气。他又抽了一口烟,虚眯着眼睛,向两人凝望了一会,突然说:〃这次行动,有人走漏了消息。〃叶文和杨飞一呆,问:〃有人走漏消息,你怎么知道?〃
刚说到这里,房门被打开了,金健和另一个队员挽着面色苍白的石每木走了进来,金健手中举着一个输液瓶,输液皮条连在石每木右手臂上。叶文和杨飞赶紧起身,让石每木在陪护病床上躺下来。金健把输液瓶挂在墙上的铁钩上,说:〃每木住在隔壁603室,刚动完手术,我不让她动,她非要过来。〃石每木笑着说:〃一个人躺着挺气闷的,过来跟大家说说话,讨论一下案情不好吗?〃说着,偷偷看了安力一眼,又立刻把目光转到别处去了。安力说:〃每木那一枪真准,正打在那家伙额头中央,要不,我这背上又要多几道伤口了。〃
杨飞笑着说:〃她一听到屋内打斗的声音,用房卡开了门,就向屋里冲,我跟金健拉都拉不住,要不她也不会受伤。〃石每木瞪了他一眼,说:〃这四个歹徒都心狠手辣,安力一个人在里面多危险,他以前在任务中救过我,我这次投桃报李,救他一回嘛。〃金健埋怨说:〃她明明中了枪,我让小李送她去医院,她也不愿意去,拔出手枪,又冲进屋里。〃石每木顽皮地一笑,说:〃我去的正是时候嘛,恰好英雄救美。〃掩着小嘴,格格地笑了起来。
安力脸上一红,干咳了一声,叶文见他情状尴尬,急忙转移了话题:〃刚刚安队长说这次行动,有人走漏了消息。〃石每木说:〃有什么迹象表明有人走漏了消息?〃安力说:〃我一进到屋内,就中了埋伏,他们显然知道我是刑警。〃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又说:〃开始他们并没有使用武器袭击我,想留活口,我分析他们想抓我作为人质,护送他们逃出去。〃叶文沉吟了一下,说:〃知道这次行动的总共十四人,石队长坐镇警局,指挥行动。我跟金健四人一组,杨飞他们四人一组,金满楼大酒店前门后门,各有二个队员一组,从确认这次行动到开始行动,是40分钟的时间,大家身边都有别的队员,应该没什么时间,也没机会通知高举他们。〃
安力问:〃叶文和杨飞,你们从这次确认行动后,组内成员有没有打过电话或发过手机短信?〃叶文说:〃在局里开会布置任务前,按规定,我组里成员手机都关了,只有我一个开机,方便和其他小组联系。我组里没人打电话或发短信。〃杨飞说:〃我组里也只有我一个开机,没人打电话或发短信。〃
安力趴在床上想了一会,对叶文说:〃再给我支烟。〃叶文点上烟,递给他。安力抽了一口,他趴在床上,肺气不畅,不由咳嗽起来,牵动背上伤口,痛得哼了一声。石每木忍不住说:〃做完手术,你抽什么烟啊。〃安力对她笑笑,向叶文说:〃你打电话回警局,询问一下从高举他们身上搜到的手机,在黄昏5点到6点,已接来电和收到的短消息,都是哪个省市的电话和手机号码。〃
叶文应了一声,掏出手机,拨通了公安局预审股的电话,他说:〃姚股长吗,我是刑警队叶文,请帮我看一下高举等四人的手机,在5点到6点之间接了哪些电话或短信息。哦,你已经纪录在案了?高举在5点30分接了一个手机?〃叶文表情兴奋起来:〃噢,好的,好的,我记下来。139××××××××。〃
杨飞掏出手机,把这个手机号码储存下来。叶文又说:〃姚股长,你帮我查一下这个手机号码是哪的?噢,好,谢谢你。〃叶文挂了手机说:〃姚股长说一会查好给我打过来。〃一会儿,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说:〃喂,哦,哦,好好,姚股长,谢谢你。〃叶文挂断手机,说:〃这号码是合肥市售出的神州行手机卡,具体售出地址是三孝口的电话亭。明天我去电话亭查一下。〃
一、监视(5)
安力叹了口气,说:〃三孝口是市中心,那儿的电话亭每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顾客,营业员哪里记得住手机卡卖给谁了,打电话通知高举的人早就算好了这一点。〃他顿了顿:〃不过明天你还是去查一下,也许会有什么线索。〃叶文点点头。
石每木忽然说:〃我爸怎么还不来医院探望他的宝贝女儿和他的得力干将?〃刑警队正队长石谷欠是石每木的爸爸,她是从武警学校中专毕业的,性格豪爽活泼,先前分配在公安局微机室工作,后来她一再要求调入刑警大队。石谷欠只这么一个女儿,爱逾明珠,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请几个局领导吃了顿饭,把她从微机室调到刑警大队。
叶文说:〃想来石队长正在审讯罪……〃刚说到这里,叮铃铃,金健的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说:〃喂?〃对方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大声说:〃是谁签字同意的?〃对方又说了两句,他脸色变得铁青,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顺手将手机摔在床上,生气地说:〃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屋里只有两张陪护椅,让叶文和杨飞坐了。金健只好坐在安力的床沿上,他生气一摔手机,刚巧把手机扔在安力背上,砸在刚刚缝合的伤口上,痛得安力不由哼了一声。金健慌忙拿起手机,站起身,连声说:〃安力,我……我可不是……有……有意的。〃情急之下,说话都结巴起来。安力知道他是个直肠汉子,又是火爆脾气,心里藏不住事,也不介意,把脸偏离了枕头,忍住痛,笑着说:〃发生了什么事,你发那么大的火?〃金健涨红了脸,在床前来回走了几步,大声说:〃浙江省公安厅来人把高举押解走了!〃
他这话一出口,室内的五个人登时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叶文说:〃半年前,何继东被押解走了,在湖北审的,我在武汉的同学说,最后法院只判了何继东八年,现在又保外就医了。〃过了一会,他又说:〃高举的父亲是浙江省省级干部,他一押解回去,在咱们省犯的命案,我看肯定由他那个手下帮他顶了,他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杨飞说:〃即使他承认杀人又如何?找个防卫过度的借口,先判个无期徒刑,然后缓期执行,然后再通报表扬说他表现良好,给他减刑,再表现良好,再减刑,最后在牢里蹲不了一二年就出来了。〃
石每木撅起了嘴,说:〃咱们这样辛辛苦苦,流血流汗的是为什么?下次再有抓高级干部子弟的任务,我不参加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啊,法律只对平民百姓有用,到了高官的关系网面前就行不通了。〃她又转头问金健:〃谁签字同意押解高举的?〃金健又在屋里来回走了两趟,说:〃小李说是沈局长和石队长亲自办的押解手续,看来是他们签字同意的。〃石每木说:〃我爸也是的,为什么就不找个借口推托一下。〃
安力说:〃肯定是省公安厅和浙江省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