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亡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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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一叹-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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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李承乾道:“便是前朝吏部尚书杨汪的孙子。”李世民恍然,笑道:“原来是他。”若论起来,杨汪是死在李世民手中,两家乃是仇人。但李世民高居人皇,俯视万民,哪里在乎这些小小恩怨,压根不放在心上。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莫说是只杀了杨汪一人,不曾株连,就算把他全家老幼都杀光了,李世民也不在意。

李世民道:“既然是你故友,何不邀来宫中游玩。皇宫之中,也有山水湖泊,尽可赏心悦目。”李承乾知道父皇是要亲眼见见玉藻,也是当面对质,看看到底是人还是妖怪,便道:“父皇盛情,敢不从命。只是杨姑娘出身山野,自在散漫惯了,不谙礼数,只怕冲撞了父皇。”李世民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唤过一名内侍,命他速速去杨玄琰府上,召杨玉藻入宫。

李承乾退到一边,默默等待,也不管王远之等人在一旁微微冷笑。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内侍进来道:“杨玉藻带到,在殿外候旨。”

李世民道:“进来罢。”李承乾倒罢了,王远之等几个道人却暗自戒备,手中暗暗掐了法诀,防备妖怪暴起伤人,到时候惊了皇帝,不是耍子。若有什么损伤,那就更是死罪了。

须臾,听得细碎脚步,一个女子自殿外走进来,盈盈拜倒,道:“杨玉藻叩见陛下。”李世民见她容貌秀丽,明艳无俦,心中暗暗喝彩,道:“承乾倒是好眼力。”他听王远之说李承乾和这女子神态亲密,再听李承乾说是故友,自然不会真当做寻常友人看待。又见玉藻说话娇柔婉转,举止娴雅有礼,哪里是李承乾说的“出身山野,自在散漫。”心中更是欢喜。却不知玉藻虽然是妖怪,却也曾在东瀛鸟羽天皇的皇宫中当过几年妃子,宫中礼仪,岂有不知的。

李世民看了一会,越看越是喜欢,问道:“杨姑娘,此是内殿,不必拘礼。朕今日请你来,是有些事情相询。”玉藻笑道:“陛下有命,玉藻自然知无不言。”李世民便道:“听闻昨日你与承乾在终南山太乙湖上泛舟,是么。”玉藻道:“是,我与殿下乃是旧识,昨日在长安城头偶见,所以相谐游玩半日,确实曾在太乙湖上泛舟来。”李世民又道:“你可曾看见他么。”指了一指王远之。玉藻看了王远之一眼,笑道:“见到。当时他和另外几个道人,从天而降,将我和殿下团团围住,口口声声说什么斩妖除魔,凶神恶煞的。幸好殿下出手,将他们都赶走了。”李世民微微点头,问王远之道:“你等昨日见到的就是这位杨姑娘么?”

自玉藻一入殿,王远之就觉不妙。明明就是昨天那个妖怪,怎地一夜之间,居然妖气全无。难道昨日自己眼花看错了不成——但就算自己看错,难不成师兄弟这么多人都看错了?见李世民问他,只得道:“正是。”

李世民道:“那你说杨姑娘是妖怪,有什么验证?”王远之大感为难,以常理论之,妖怪自然有妖气,修道之士便能看出。但如今玉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周身半点妖气也看不出来。王远之在人皇座前,也不敢信口雌黄,只得道:“陛下,昨日小道师兄弟七人,都看得分明,此女周身妖气,确实是个妖怪。”李世民听出他话中意思,冷冷道:“那今日呢?”王远之讷讷无言。李含光上前道:“陛下,妖怪为免泄漏形迹,或许弄些遁去妖气的邪术,也是有的。”李承乾在旁道:“李先生既然如此说,就请大展神通,破去这种隐遁妖气的邪术罢。”李含光摇头道:“我是不能。”

李承乾不禁冷笑。李世民也有些拂然不快,道:“若如此,岂不是空口无凭,随心颠倒。”李含光道:“陛下息怒,小道昨日确确实实看得分明,此女是个妖怪无疑。虽然今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来蒙蔽陛下,但只要召家师前来,必定洞悉原形,无所隐藏。”李世民道:“好。”又命内侍传诏,召李淳风速速入宫。

再候片刻,李淳风进殿来。听王远之将事情说了一遍,李淳风朝玉藻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妖气。他是一派宗主,大有身份之人,自然不屑于说谎。当下对李世民道:“陛下,这位姑娘身上并无妖气,想必是小徒眼花看错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承乾原本还捏了把汗。虽然知道玉藻身上佩了那玉佩,能遮掩妖气,但李淳风到底是清微宗主,太乙金仙修为,说不定真看破了,也未必不可能。听李淳风如此说,总算放下心来。王远之等人却大惊,正要说话,李世民挥手道:“既然是无心之过,也就不追究了,以后仔细些便是。”李淳风道:“是,多谢陛下。”带着王远之等人出殿去了。李承乾见李世民也有些倦了,即便告退,李世民道:“去罢。”想了一想,又命他带着玉藻去后宫见长孙皇后。

※※※

这边长孙皇后见了玉藻,甚是欢喜,赏赐了诸多东西,又留她在宫中午膳。且说李淳风带着王远之、李含光等人回钦天监,一路上脸色阴沉,弟子们也不敢多说话。回到堂上,李淳风看着王远之,缓缓道:“究竟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王远之赶忙又将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李淳风听了,默默沉思。王远之又道:“师叔,弟子等七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分明就是个妖怪……”李淳风挥挥手,命他不必多说。他心知王远之等人决不敢欺瞒自己,所说必定是实,但自己确实又看不出妖气,在皇帝面前,自然是自己这边理亏。正沉吟间,堂外侍立的两个门人道:“罗师叔来了。”李淳风抬头看,见罗公远走进来,依然是一袭白衣,飘飘然有出尘之表,王远之等人一齐站起道:“见过罗师叔。”罗公远点点头,朝李淳风笑道:“师兄面有郁郁之色,却是为何?”王远之连忙又将事情说了一遍。罗公远想了一想,问王远之道:“你没看错罢,确实是昨日那个妖怪?”王远之等人一齐点头,道:“决然不错。”

罗公远自知修为还稍逊李淳风半筹,既然李淳风都看不出妖气,自己自然也不必去试。李淳风道:“师弟,此事虽小,关系却大,总要处措安稳了才是。”罗公远点头道:“师兄说得是。”如今李承乾回来,又献轩辕剑,颇得李世民欢心。便是在朝野之中,也隐隐听到些传言,道李承乾才是真命皇子,否则轩辕剑这等圣皇之物,为何早不出世晚不出世,偏在此时出世,又偏偏落在他手中。李泰这太子的位置,只怕便有些不是十分安稳;李泰若是失势,清微派自然也随之遭殃。更有一桩绝大隐患:李承乾拜的师父准提,乃是佛门教主,倘若让他再入东宫,将来登基大位,到时候必然袒护佛门,于道门气运,自然大有妨碍。

清微派素来是李泰一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如今弄出这等事情来,自然麻烦。这事说来不大,如果只当是清微派几个门人眼花看错,也就罢了,就怕李世民怀疑是李泰在背后主使,中伤李承乾,那就颇为不妙了。罗公远虽然是修道之人,理当不问俗务,但此事关系本门气运,岂能坐视不理。沉思片刻,缓缓道:“既然确定此女就是个妖怪,不过是用了什么邪术,暂时掩去妖气……那也容易,师兄,你我虽然修为不够,不能看破,旁人未必不能。”李淳风道:“师弟是说请人相助?”一时又有些犹豫。他两人都是太乙天尊的亲传弟子,在同辈中已经是顶尖。既然连他们都不成,那就除非去请前辈师长来。李淳风道:“总不成为了一个小小妖怪,还要劳烦师尊下界一趟,却也太不成话。”罗公远笑道:“些许小事,哪里需要劳动师尊。”李淳风摇头道:“广成、赤精各位师叔,都在东胜神州,就算肯来,来回往返也要十天半月,却不知又会生出多少变故。”罗公远呵呵笑道:“师兄,你怎地糊涂了。何须去东胜神州那般遥远,就在这长安左近,不就有一位师叔么。”李淳风被他一提醒,顿时醒悟,叫道:“是了,我怎地把他给忘了。”

正是千年恩怨,纠缠不尽,仙人狐妖,又复相逢。

※※※

当下李淳风腾云而起,出了长安城,朝终南山而来。东胜神州乃是昆仑座落所在,道门的发源之地,李淳风的前辈师长,大都在东胜神州修行,并不在南瞻部州居住。但终南山中,却恰巧就有一位,道号云中子的便是。

云中子素来喜静不喜动,不但没有如师兄弟们一般开宗立派,甚至连正式的弟子都未曾收一个,身边仅有一个童子,平素也不喜交游,只是在终南山中暗然自修。李淳风昔日曾随师尊太乙真人来过一次,依稀认得路径,到了终南山下,落下云头,缓缓步行上了山,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到得一间草庐前,柴扉半掩,院中只有一个小童,正在举壶浇花。李淳风认得那童子,轻叩柴扉,道:“飞鹤师弟,师叔在家么。”

童子抬头,见是李淳风,摇头道:“昨日出门去了,此时不在家中。”李淳风问道:“可知去往何方。”童子伸手朝莽莽深山之中一指,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李淳风谢过,便朝那深山之中行来。走了半日,听见空中隐隐有说话之声,微微一笑,腾云而起,就见一个中年道人,面如冠玉,三缕长须,身穿灰色松鹤道袍,正在云端高卧,口中漫声吟道:“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灵皇皇兮既降,焱远举兮云中。览冀州兮有馀,横四海兮焉穷。”

李淳风近前,行礼道:“师叔好兴致。这词也做得甚妙,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摹写云彩之状,至矣尽矣,正合师叔道号。”那道人正是云中子。

云中子睁眼,叹道:“淳风,你来此作甚。”李淳风道:“若无要事,岂敢打扰师叔清修。”将玉藻的事情说了一遍。云中子微微皱眉,欲待推辞。李淳风连忙道:“师叔,若只是个小小妖怪作祟,倒也罢了,料想也翻不起什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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