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亡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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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一叹-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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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默然,道:“原来如此,父皇可谓用心良苦矣。”

准提笑道:“可惜通天道兄隐居灵宝天不出,否则必然欣喜。”

李承乾愣了一下,道:“师父这是何意?弟子不明白。”

准提道:“科举既开,自然便是儒学大兴。儒学是通天道兄所创,他如何不喜。”

李承乾大惊道:“师父差了,儒学乃是孔子。。。。。。师父难不成是说孔子便是上清教主。”

准提道:“自然。周室覆灭,三清尽皆下世为人,各传教法。老君化为李耳,通天道兄便是孔丘了。”

李承乾默想片刻,叹道:“原来如此。”准提既然说通天教主就是孔丘,李承乾自然绝不会不信,只是骤然听闻,十分惊诧罢了。但仔细一想,孔丘一本论语,讲谦谦君子之道,广收门人,不论出身,倡有教无类,确实与传说中的上清通天教主十分近似。

“只可惜通天道兄虽然殚精竭虑,教授出三千弟子,终究也未能大兴儒学。秦灭六合,推崇商韩法家;汉虽崇儒,其实依然是外儒内法。须知儒学一脉,其实还是在天下士子之中;科举不开,士子不能凭才学晋身,儒学就永无真正的出头之日。”

李承乾想了一想,道:“方才师父说,三清道尊都曾下世为人。太清教主自然便是老聃;上清教主是孔丘;那玉清教主却又下世为何人?”

准提道:“韩非。”

李承乾愕然道:“韩非?”

他原本猜想或许是墨子。先秦诸子之中,能与老聃、孔丘并列的,寥寥无几。孟轲、荀卿都是儒门弟子,自然不可能;庄周讲逍遥养生,也不是上清教主一脉。墨学如今虽然早已衰微,但在春秋战国却是显赫一时,与儒学并驾齐驱。不想原来是那个被秦始皇下狱处死的韩非。

准提不答,缓缓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书来,递于李承乾。李承乾接过,乃是《史记》。

“史记卷六十三,是什么?”

李承乾于史书读得不甚熟——其实他无论是诸子百家还是诗词歌赋都是平平,闻言一怔,连忙翻开看了看,道:“是老子韩非列传。”

“这便是了,太史公为何将老子与韩非合并作传?”

李承乾瞠目不能回答。

“若论生平,老子在春秋初始,韩非在战国末季,相隔数百年。若论学说,老子为道家,讲清净无为,韩非为法家,讲刑罚峻刻。若论师承,老子乃道家之祖,韩非是荀卿弟子,荀卿乃大儒,与孟轲并称,韩非也可算是儒门一脉。承乾,你说,这两人既然并无半点相通之处,太史公却将他们合并一处作传,却是为何?难不成太史公没见识么?”

史记的作者司马迁,世称太史公。司马迁做史记,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被公认是古往今来第一等的史书。李承乾就算再狂妄十倍,也决不敢说太史公没见识。但准提方才所言也甚是有理,老子是道,韩非是法,太史公将这两人合并作传,到底是什么缘故?

准提见李承乾不能回答,微微叹息,提七宝妙树在书桌上轻轻一敲。桌面上光华灿烂,现出一个“道”字来。

“承乾,你读过道德经罢。”

道德经是老君所著,道门经典,大唐皇室既然奉老君为宗,这道德经自然是皇子们的必读教材。好在一共也只有五千字,李承乾都能流利背下来。听准提如此问,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看,何谓道?”

这问题大得惊人,李承乾怔了半天,方才勉强回答道:“弟子不知……清净无为,想必便是道了。”

他虽然能把道德经背下来,对其中的微言大义,其实并不如何清楚,不过是囫囵吞枣,敷衍塞责罢了。后来在灵台方寸山修炼,也是只学神通法门,不修道德。如今被准提问起,不由得就有些茫然。勉强想起曾听道士们讲什么清净无为,拿来搪塞一下。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准提道,“这便是清净无为之意?”

准提念的是道德经原文。李承乾沉吟半刻,道:“自然是清净无为——但也似乎可说是机谋诡诈,是一种权谋之道。”

准提呵呵一笑,道:“正是。所谓道字,本就有正反两面。以正面观之,就是清净无为,以反面观之,就是机谋诡诈。老君创立道门,兼通这正反两面,所以方能做得这太上道祖。”

“元始道兄秉性所限,于道之正面一义,并不深研,但于反面一义,却能格外发扬光大。”准提道,“所以太史公说‘韩非喜刑名法术之学,而其归本於黄老。’又说‘韩子引绳墨,切事情,明是非,其极惨礉少恩。皆原於道德之意,而老子深远矣。’原本就说得十分明白,韩非所学,看似刑名法术,其实皆本源于老君道德之意。太史公将此两人合并作传,真所谓是慧眼独具,不愧千载盛名。”

李承乾叹道:“原来如此。弟子读书粗疏,于这些细微之处全不曾留意思索,让师父见笑了。”

准提一笑,道:“罢了。我今日来,却不是说这些往日故事的。”李承乾自然也知道师父今日来此,不会是要与他谈论三清下世化为何人,道:“师父请说。”

准提道:“承乾,这些年来,佛门能在南瞻部州传教弘法,多赖你相助。我佛门能有今日兴旺,你有大功。便是为师也须得谢你。”

李承乾连忙道:“师父说哪里话。承乾性命是师父所救,本事是师父所教,就连这太子之位,都是师父帮我夺回。承乾亦是佛门弟子,护卫本门,乃是分内应当之事。”

准提微微点头,注视李承乾,道:“承乾,你愿随我回灵台方寸山修炼么。”

李承乾一惊,万万没想到师父居然是要说这句话。他如今做太子正春风得意,李世民又眼看没几年寿数了,一旦驾崩,自己就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如今却说要他回灵台方寸山去修炼,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换了他人对他说这种话,李承乾只怕要立刻将他丢进泾河里清醒清醒,但现在说这句话的是准提,他自然便没有这等胆量了。按理来说,准提为师,师父既然有命,弟子不能不遵,只是此事也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了点。

“承乾不明白师父的意思?”李承乾道。

准提微微叹息,道:“承乾,三界有大劫将至,你可知道。”

李承乾点头:“弟子隐约听说过。”他平日曾经听玉藻提过,说有什么千年大劫将至,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若是寻常修道之人,最惧这些劫数,但李承乾从心底,其实还是把自己当作凡人,并未真当成修道之人。

“开天辟地至今,已经近五千年。每一千年,便有一次大劫,迄今为止一共经历了四次大劫。眼看这第五次,又要来了。”准提道,“上古之神大战,争夺妖族大圣之位,以至共工撞断不周山,天地几乎毁于一旦,这是第一次大劫。刑天与东皇帝俊争夺天帝之位,战火波及三界,上古之神在此战中伤亡殆尽,这是第二次大劫。姬轩辕崛起,扫荡六合,诛灭天庭,镇压龙族,逼迫女娲退位,这是第三次大劫。商周封神,阐截两教内讧,截教覆亡,万仙身陨,牧野一战,流血漂橹,这是第四次大劫。”

“如今这第五次大劫,较之前四次却更为凶险。只因这不但是千年一度的天地大劫,而且是五千年一度的灭世大劫。若在前四次大劫,只需修得混元大罗金仙,如女娲、三清、你接引师伯与我,便可不染红尘,安坐高卧;但这第五次大劫,连我等都要有杀劫临身,一个应对不善,便有身陨之祸。”

李承乾大惊道:“师父已经修到混元大罗金仙,理当是不死不灭万劫不磨之体,怎还会有杀劫临身?”

准提笑道:“不死不灭,万劫不磨,亦不过是一种形容罢了。成住坏空,四相流转,此乃大数,焉有人能逃脱的。既初成,既生住,便渐渐崩坏,便终归寂灭虚空,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除非能证到那混元无极无上大道,或许有望能逃脱这大数,否则终究是个妄想。”

李承乾默然。准提又道:“神、妖、仙、佛、人,并存此世界,终非长久,必定要借此次灭世大劫来个完结,也将这五千年来的恩恩怨怨,一并做个了断。世间生灵,皆有无量杀劫临身,承乾,你若愿回灵台方寸山,我或可翼护于你,如若还在这红尘之中沾染,只怕我也救不得。”

李承乾道:“师父是说,我若为太子,为人皇,则此次大劫就躲避不过。”

准提叹道:“世事难测,我亦不能截然断言。但女娲复出,重振声威,坤道气运大兴,却是于你大有妨碍。”

李承乾笑道:“师父这话我便不明白了。女娲与我既无怨仇,又无干连。坤道便是大兴,又与我有什么相干了。”

准提叹息。李承乾此时尚未明了前世,故此很多话都说不通。以准提之能,只消在李承乾头上拍上一掌,自然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到时候自然明了其中因果利害,哪需要准提在这里多费口舌。但如此一来,紧接着便又是更大的新麻烦。

“气运幽渺,我亦不能尽数测度。只是我与你师伯定中以慧眼观之,都见这坤道大兴,与你甚有妨碍,处置不当,只怕有杀身之祸。承乾,你不可大意。”

李承乾双眉一挑,心底那点桀骜的性子登时显了出来。“师父放心,便是有天地大劫,便是有杀劫临身,弟子亦不惧怕,挺身迎上便是。据弟子看来,这世间之事,哪有什么天道,哪有什么气运,哪有什么定数,一切都不过是人力所为。我便要看看,是有什么杀身之祸敢来寻我,是有什么人敢来杀我!坤道大兴,于我大有妨碍?嘿嘿,纵然是女娲要来杀我,也说不得只好搏上一搏,还未必就那么容易呢。”

准提摇头,叹道:“你这性子,与我当年一般而无。”李承乾笑道:“总有其师必有其徒。弟子能与师父相类,乃是幸事。”准提道:“罢了,看你造化罢,我亦不能强求。”提七宝妙树正欲起身,突然又问道:“你昔日上太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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