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懈蔷植灰眩
许听潮却不再理会他,侧头往那黄铜长戈射来的方向看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黑发老者架了遁光急急赶至。此老生就一双丹凤眼,面目甚为俊美,年轻时定是个翩翩佳公子。
许听潮面带冷笑,这老者到得近前,脸色就是微微一变,但事已至此,又不能退避,只得硬着头皮前来,拱手施礼:“原来是许家小和栾前辈当面,老道孔有慈这厢有礼了!”
许听潮只略略拱手,并不多说。栾凌真则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笑而不语。
孔有慈见这小子表现冷淡,也是怒火暗生,又道:“敢问小,王扈道有何得罪之处,竟遭你这般折辱?”
许听潮闻言,面冷笑愈盛:“难怪行事这般骄横,原来是以‘扈’为名!许某自驾云赶路,可曾碍着了谁,值得王前辈祭出飞剑来斩?若非许某还有些本事,此刻只怕早已殒命当场了!”
孔有慈和王扈都是一股怒气憋在胸中,自古而来,琼华仙岛周围数千里,都是琼华派势力范围,且不提散修,便是当世大派,哪家不曾承认?在两个元神眼中,许听潮顿时成了那刻意寻衅滋事之辈!
王扈丢了好大面皮,无颜说话,孔有慈哈哈一笑:“小有何见教,不妨划下道来,我琼华尽数接着!”
“只怕你接不下!”
许听潮索性来个默认,正想再出言讥讽,神色已是微动。
“我道为何琼华派长进了这许多,连元神都派出来做巡行的差事!”
话才说完,脚下云头一起,往南方而去。
孔有慈和王扈大惊,齐呼“不好”,也是赶紧架起遁光,衔尾急追!
……
“徐漺,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坏我琼华大事!”
一面方口阔,浓眉大眼的年轻修士脚踩一片硕大的蕉叶乘风而来,其后跟了数十琼华弟子,个个怒目按剑!
徐漺一身破烂青袍,左手玉壶右手玉杯,醉卧白云之,乜斜着眼睛往后方看去,打了个酒嗝,才嘻嘻笑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乳臭未干,就敢直呼你家爷爷的名字,着实该打!呕——”
一股昏黄的液体从他口中喷出,半路化作一道赤红火龙,往那修士燎去!
这年轻修士面露出一阵烦恶,脚尖轻踏,蕉叶之就生出十余道剑气,激射而出,半途将火龙斩得七零八落!催动这件宝物,似乎极耗真气,这修士面色微微一白,赶紧掏出一粒青色丹药吞下,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反观徐漺,却依旧是一副醉眼迷蒙的模样,根本不去管后方情形,只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放到鼻端轻嗅,满面享受。
相比他的从容,前方十十三四个修士就十分狼狈。
这些修士,身妖气翻腾,为首一个粗犷大汉,足有元神修为,只身气息甚是微弱,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势。
尚且隔了数百里,许听潮就看得清楚,这些妖修所修功法,正是那灵狐心经!若只一个两个,还有可能是灵狐宫心法泄露,如今十余人聚在一起,还有个元神领头,断无这般可能。如此,这些妖修的身份便已确定,乃是出自灵狐宫!
许听潮与灵狐宫渊源匪浅,且不说自己乃是被胡绮刃自幼收养,便是义妹许沂,也为灵狐宫真传弟子。如今遇这等事情,不可不管。只这十余妖修尽为男子,委实有些奇怪。
还有就是那徐漺,在此遇见,也算意外之喜。他这一手喷酒为火的手段,颇得任醉几分精髓,就不知两人有何关系。任醉何人?此老乃琼华醉仙阁之主,当年在南海,还曾与许听潮交手,炼得清圣、浊贤两个酒葫芦,一身本事,都在这“酒”字。
心中念头转动,许听潮已然赶至,现了身形。
“徐师兄,好久不见!”
许听潮对徐漺说话,定胡城数十年,他和徐漺早就成了至交好,因此十分随意,同时暗中运转灵狐心经,把身气息稍稍一露,那十余灵狐宫弟子个个大喜,纷纷停了遁光。
“许师弟!”
徐漺显然不曾想到会在此地遇见许听潮,惊愕过后便是欣喜,从云朵之站起身来。
“师弟来得正好,这些灵狐宫道安危有了保障,愚兄可安心去矣!”
话才出口,便催动云头,往东方而去。
“徐师兄为何这般匆忙?”
“愚兄无颜见故人,师弟无需挽留!”
“小弟还在某人面前夸下海口,徐师兄甚有担当,今日一见,大失所望!”
徐爽闻言,身形微滞,终是一言不发地驾云而行。
许听潮目光复杂,这位徐师兄,一身真气早已累积圆满,头顶灵光烁烁,只差一步,便是元神,奈何心中块垒阻滞,再不得寸进!
眼见徐漺就要远去,许听潮微微摇头,忽然出声喊道:“那人托小弟为徐师兄带来一句话!”
徐漺豁然回头,双目灼灼,虽不出声催促,但眼中急切之意,任是三岁小儿也看得出来!
“他说:‘乖乖小漺儿,孟哥哥等着你的交待’!”
霎时间,徐漺如遭雷击,怔在当场!身气息翻涌,显然正自天人交战!
许听潮挥手将玄元癸水旗祭起,将他护住,才把目光转向先后赶至的方面大口青年和一干琼华弟子,以及孔有慈、王扈两人。
“这几位灵狐宫道,许某保了,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孔有慈王扈面色变幻,不敢出声,那方面青年浓眉一竖,喝道:“许听潮,早就听闻你身化妖魔,桀骜不驯,悖逆不伦,今日得见,果真如此!你在太清门专横跋扈也就罢了,还想来我琼华撒野,须得问过方某手中长剑!”
这年轻人才说话,孔有慈和王扈就面色剧变,纷纷出口呵斥,奈何他根本不听,径直讲话说完,挥手把脚下蕉叶捞到手中,化作一柄碧光闪闪的三尺青锋!
云头之,栾凌真和栾无殇等懂事的,个个面露戏谑,许听潮啪啪地拍手:“好个琼华儿郎!若人人都似你这般,琼华兴盛,威凌天下,怕是指日可待!”
孔有慈王扈羞得别开头去,那年轻修士生得狂妄,也并非无脑之辈,如何听不出此言中讥讽之意?当下勃然大怒,捏个剑诀,手中蕉叶剑便激射而出!
“休得逞口舌之利,有胆的就与小爷斗一场!”
“方汤,你不要命了!”
“栾前辈面前,休得无礼!”
孔有慈和王扈见这小子忽然动手,骇得魂飞魄散,口中呵斥,各自祭出飞剑长戈,半途拦截蕉叶剑剑光!那许听潮也就罢了,云头之另外一人,赫然正是天尸门虚境老怪栾凌真,如何容得区区一小辈在面前放肆?恼怒之下,轻轻一弹指,便能要了这小子性命!但这方汤身世非凡,却是不得不救!
方汤听得两位元神长老竟然称呼云头那美烟少妇为“前辈”。已是大惊失色,蕉叶剑光先就弱了三分,再被两位长老拦截,顺势就收了回来。
“栾前辈,您大人有大量,还请绕过这小子一回!晚辈等这就带了他回转,定然禀告太长老,严加管教!”
孔有慈恭恭敬敬地施礼,栾凌真咯咯一笑,问道:“看你们这般着紧,这娃娃莫非是赵天涯那老小子的老蚌含珠,晚来得子?”
方汤闻言,又是大怒,却不敢真个在虚境高人面前放肆,只恨恨扭头,还不忘用视线在栾凌真身恶毒地戳了两眼!
栾凌真面笑容不变,眼中却多了几丝冰寒。
孔有慈和王扈亡魂大冒,告罪不已!
“方师侄乃赵师叔嫡裔后人赵菁雯师侄孙女之子,只因资质绝伦,赵侄孙女与她道侣方仲元前些年又双双殒身,赵师叔怜其身世,又见方师侄是可造之材,因此格外宠爱……”
栾凌真和许听潮恍然,原来其中还有这般讲究,再看方汤的目光,已是大为不同。
栾凌真讥笑道:“这娃娃果真天纵之才,贵派还需看紧了些,省得哪天惹到个脾气不好的,一剑杀了,赵道岂非要痛不欲生?”
方汤先前怒气尚未消去,哪里经得住这般撩拨?当即满面涨红,回过头,就要开口喝骂!
孔有慈连忙出手,将他封禁,与王扈一同连连告罪,携了往琼华仙道飞遁而去!
其余琼华弟子,瞬时也作鸟兽散,顷刻走得一干二净!
许听潮笑道:“那小子这般惹人嫌,姐姐何不径直“一剑杀了”了事?”
栾凌真妩媚地白了许听潮一眼:“你就不懂了,这等纨绔货色,还是留给他琼华派好生享用为妙,姐姐虽不惧那赵天涯,也犯不着得罪人,来帮人家清理门户。”
五一九 钧天上院草创立,小后生御极八方(二十八)
许听潮哭笑不得!
“姐姐这般盘算,怕是十有**要落空了!观其骨龄,那小子也就十七八岁,待得年长些,总会懂事,未使不会成为赵天涯第二。”
栾凌真狡黠地眨眨眼:“弟弟可知姐姐出身冥府?冥府与阳世大不相同,总有许多手段惩治这等小辈!”
许听潮顿时没了话说,看向栾凌真的目光,顿时变得十分古怪。这便宜姐姐果真有些本事,何时下的手,自己竟半点都不曾察觉。世人都说小女子小女子,得罪了女人,果真十分不妥!
栾凌真咯咯而笑,一时花枝乱颤,眼眸儿柔媚似水。
仙府之中敖珊敖凤暗骂“狐媚子”,老蝎宓不瘟却眼睛都看得直了!余者也各有表情,但多是和许听潮一般的古怪惊诧。
附近十几个灵狐宫妖修,却躲躲闪闪,不敢与栾凌真目光相触,生怕也被暗中坐下手脚。连为首那元神,都颇有些瑟缩。
这妩媚少妇笑得更是得意。
许听潮也不去管她,径直问那粗犷汉子:“道如何称呼?怎的会到闯入此处?”
这汉子嘿嘿一笑,拱手道:“胡半梅见过许师弟……”
一番述说,许听潮总算是知晓了个大概。原来这事儿还要从太虚冲击合道说起。
五十年前,太虚冲击合道的时候,灵狐宫便人心惶惶,存了避走他乡的心思,及至百多虚境围困太清门之后,太清门虚境纷纷回归,其势愈甚,这般心思便愈发笃定。五十来年暗中谋划,终是凭借雷闯和雷政关系,在南海寻得一处安身之地。
雷闯本体乃是一头紫宵神雷蟒,苦恋灵狐宫宫主胡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