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堵塞,病气淤积,甚至已然化作了死气,果然只余那不足一时三刻的性命了。
但寻常的医者或许再无妙手,他却不然。
乙木之气最是柔和滋养,进得那女童体内后,就来把她那死气驱走,逼出体外。许多病气一遇木气,便即化开,经脉伤处,俱都愈合。
不多时,那小女童的面容上,已出现一点红晕,她的口子,也禁不住发出低声的□□:“好暖和……”
徐子青声音柔和:“还疼得厉害么?”
小女童像是有了点气力:“不、不很疼了……”
她的眼珠里,也仿佛生出些活气。
徐子青越发温柔:“如今我要为你施刀,若是疼痛,咬住我手臂就是,可千万莫要挣动,否则恐怕要伤了你,可记得么?”
小女童愣愣点头:“知、知道,娘亲以前也说了,要乖……囡囡不动。”
徐子青心里怜惜。
但若要与她医治,却用不得什么麻醉之物,而若是点穴止疼,她身体还极羸弱,又受不得,要用真元切断那痛感,也是有所筋络,对她不利。
因此,反而要让她受些罪了。
想定了,徐子青便自袖中摸出许多翠绿叶片,一一放置在那小女童诸多烂疮之上,仅留下一处,用木刀接近,利落切割,随后另一手立时动作,把那药液滴上,促其伤势痊愈。做完这些,总共不过一个呼吸间罢了。
那小女童痛楚多日,以为这回要更痛些,却没料到虽的确是痛了一痛,但只在瞬间便已消失,那其他烂疮处更被一股清凉之意滋润,再不如从前那般刺疼的。
徐子青亦细心察看这小女童神情,见她只是小小蹙眉随即松开,便知她能忍得。随后他再与她医治时,就愈发动作快了。
约莫过得有个半刻光景,所有烂疮俱是切下,烂肉也已剐走,而有药液相助,也只叫她有些痛痒,却再没有之前那般痛苦。
治得最后,小女童仰头受了一点药液在面上,那几乎毁了的面容也不再肿痛,此时尽管肤色仍是蜡黄,可蜡黄之中,则更多出许多红润来。
她的生机尽归,眸光也灵动不少。
也显得,格外纯稚可爱。
周遭难民只以为这年轻医者必然要无功而返,虽对他不嫌那小女童脏乱有些动容,但这动容也不过是刹那间事,于他们这如今正值苟延残喘之人而言,却不会有多少留意。
孰料正此时,他们却听到那小女童语音清脆:“神医、求神医救救囡囡的兄长!”
徐子青随手一拂,已然将一件薄衫铺在地面,把那小女童放置上去:“囡囡且先歇息,我便去救你兄长了。”
那小女童笑逐颜开,欢喜无尽。
徐子青转过身,便见到那满身伤病的少年郎,正目瞪口呆,看了过来:“囡囡、囡囡没事了么?”
还不待徐子青如何回答,那小女童已是快活道:“囡囡不疼了!”
却见徐子青微微一笑:“少年郎,让在下诊治一番可好?”
少年郎潸然泪下:“多谢……神医。”
在他眼里,也终是泛起了活气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许多的难民亲眼看到徐子青为小女童吊回了性命,又看他为少年诊治,也是快速叫他好转过来,短短时间里,居然使他们不再有性命之忧,也都攒动起来。
早先不过是以为只能绝望、再活不成了的,可如今有了希望,谁又想要死去呢?
自然而然的,先前不动作的伤病之人,全都挣扎涌来,纷纷开口:“妾身有眼无珠,求神医救命!”
“神医高义……神医救一救我等……”
“还有我!神医,我不想死啊!”
如此嘈杂之声,悲悲切切,满怀期盼,又有苍凉。
直听得人难以心安,十分不忍。
只不过,人皆想要神医诊治,医者却分|身乏术,需得有序而来。
于是云冽身形微晃,立在师弟身侧,手掌轻推。
霎时间,那许多都要涌到徐子青面前的难民们,便都被一股柔力推拒,无声无息地被轻抛到一边去了。
此时徐子青才温和说道:“诸位莫急,以病情轻重而论,在下自会一一诊治,必不会耽误诸位病情。”
说罢,他便当真依照众多难民病症,慢慢医治过来。
在城外等死之人为数不少,饶是徐子青尽力诊治,这一时三刻也不能治完。且此地又与在那景元府时不同,那时他道一声先行采药次日再来,那许多难民俱是耐心等候,而他在这泰元府亦如此说起时,此地之人,却都神情颓丧起来。
显然,他们只以为徐子青口出此言,乃是推诿,明日恐怕不来了的……两地之民,因那顶头的父母官处事不同,便也有如此不同。
一应命运,竟是不能自主,或托于上天,或托于朝堂……当真是,身如微尘。
徐子青思及自身当年事,也曾身不由己,难以操掌命运,如今心中暗叹。他心境超脱之余,却又仿佛有什么道理越发明了,亦融入到心境之中。
随即,他温言软语,慢慢劝过,后来又允那好了大半的少年郎抱着妹妹跟随,才能脱身而去。
这一夜,徐子青与云冽便与从前不同。
两人于那山间行走,使了个障眼法,做出个采药之态来,实则不过是盘膝打坐,采集草木茎叶,自行炼制了药液罢了。
那一对兄妹很是可怜,只随两人在一处破庙里歇息一晚,连夜不敢当真入睡,待到尚未日出之前,又立刻醒转,去瞧师兄弟两人。
徐子青见状,朝他笑了一笑。
那少年郎才松了口气,眼里也露出些尴尬之意来。
徐子青倒不觉如何。
这兄妹俩本已快要痊愈,还跟随而来,无疑是为那群尚未得到医治的难民。他们刚刚脱离生死危机,却不曾忘了同难之人,可见心性极好。这些许的紧张防备,怎会让他恼怒?
旋即,徐子青与云冽并肩,重新来到那难民聚集之处。
此回他再诊治数个时辰,总算将其中那不良于行者皆是治愈,而后他便有意仍在那荒山坐诊,不来堵塞官道。
然而此后那许多难民确是挪到了山脚下,可官道之上,仍旧无人。直待城外所有难民皆已治过,那府城里,仍不曾有病患出城求医。
不多时,徐子青亦已明白。
原来那些本已治好之人,每日只偷偷往那府城里领取一份食水,便即出来,绝不肯与人多一句言语。那府城之人并不知晓城外有医者义诊,自也不会出得城外。
而城中之人多苦劳役,许多官兵以强势镇压,叫百姓出力,重建府城,使得众多灾民死气沉沉,待到重伤难活,方被扔出城来。
城里医者大多只为显贵豪富施诊,寻常百姓求医虽也出手,但因城中药商囤积药材,使得药物十分昂贵,穷困之人,难以买来。故而只在府官吩咐之下,弄些简单药汁,让灾民喝上一碗,防治防治,能活者活,不能活者,也只得认命了。
半点没有景元府那般朝气之相。
这泰元府里百姓难民,不争,不动,几乎都如傀儡一般,极是压抑。
但若是再这般下去,或者被压制过头、反弹出来,又或者渐渐消亡,化作城外一具烂尸了……
然而,凡人有凡人规矩。
徐子青早已脱离凡俗之外,做了修仙之人。修仙之人与凡人气运相连时,有修士之间的博弈,而若是仅仅一位修仙之人意图染指凡俗王朝,必然也难逃反噬之苦。
因果循环,生死轮转,天降劫数时徐子青可依照本心而为,来一一救助凡人,只因天道与仙道本有瓜葛,对他道心有益。但凡人之事,他却不便以仙道手段,来干扰此间中人。于他之道不合,也于民无利。
既然泰元府府官不作为,叫府城内生机薄弱,自然也该有凡人遏制,以凡人的法规来处置的。
徐子青略一思忖,便手书一封,操纵一尊傀儡,去送到那景元府府官手中。
第718章
将此事做过,徐子青便不再于府城外坐诊,而是进入城中,为身患病症者医治。
城外难民并不进入,倒是那一对兄妹俩亦步亦趋,竟是跟了进去。
在府城里,许多灾民俱在重压下忙碌,街道两旁常有力气不济倒地者,也有倚在墙角因病痛而□□者,一派郁气。
偶尔有兵士来往巡逻,那些兵士神色亦都凝重,偶尔见到灾民痛苦,却只是面上涨红,而无奈转头,继续行步。
徐子青与云冽同行而来,也不去如何打探,便自遇上的头个重症者始,走过去要为其诊治一番。
这些灾民俱是极为警惕,满面推拒。
那兄妹俩便上前劝说,少年郎更将自己尚未痊愈的伤疤暴露出来,与人去看,费尽唇舌,方才叫他们稍稍放下心防。
那小女童唯恐徐子青不肯治了,便拉了他手,十分恳求:“神医莫恼,伯伯婶婶不是有意的,囡囡治好了,兄长与许多人都治好了,神医定也能为他们医治的。”
徐子青微微一笑:“我并不气恼,囡囡不必担心。”
莫说这些灾民是因几经绝望方会如此防备,只言这对兄妹心地纯善,知恩图报,亦足以叫他出手。
到底他也是修仙之人,又如何会那般心胸狭隘,与一群受难之人斤斤计较?
小女童面生红晕:“囡囡多谢神医!”
徐子青目光柔和,揉了揉她的发顶:“囡囡必有后福。”
那边终是有个认得少年郎之人,战战兢兢看向了徐子青。
徐子青神情仍是温和,便走过去,为其把脉治伤。
他这段时日以来不知医治了多少病患,多种病症也早已见过,如何驱逐病气、以药液医治外伤,全都熟练非常。
不多会,这一位半信半疑之人,已然是大为好转,只需调养了。
少年郎把那从前的邻居扶到一旁,不忘说道:“我可不曾欺骗梁伯,如今可不是已然无碍了么?”
那干瘦老汉眼中水光闪动,看向徐子青时,便是感激不已:“都是小老儿有眼无珠,神医医术不凡,莫与小老儿一般见识!”
徐子青并不多言,只道一声:“不必如此。”
随即,他再走到一位病患面前,要为他诊治了。
那病患嘴唇颤动,抖着手,露出了手腕。
此后,就如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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