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掉围巾是有可能,但她必须把枪一并丢掉吗?不过,我同意这是一个可能的结论。但一切设想都有缺──
唉,都有缺憾!关于那围巾,你还是没有注意到一个要点……,”当他们从潘宁顿房间走出时,白罗建议雷斯继续搜查其余的房间:贾克琳和珂妮亚的,及末尾的两间空房;他则再问希蒙·道尔一些问题。于是他重新踱回贝斯勒医生的房间。
希索说,“嗯,我想了好一会。我确定那串珠链昨天还没有被换掉。”
“何以见得呢,道尔先生?”
“因为林娜……”说出太太的名字,他的声音显得凄凉。
“……晚餐前,还把玩着,谈着珠链。她对珠宝有点识别能力,如果是膺品,我相信她不会看不出的。”
“不过,那仿制品的工艺甚为精巧。告诉我,道尔夫人有出借首饰的习惯吗?她可曾把珠链借给任何朋友?”
希蒙尴尬地脸红起来。
“你知道,白罗先生,这个我很难说……我……我……
嗯,认识林娜不久。”
“啊,是的,你们结婚是闪电式的。”
希蒙继续说,“所以……其实……我是不会熟悉她的习惯的。不过,林娜为人很慷慨,把首饰借给朋友也不足为奇。”
“譬如她从来没有……”白罗的语气非常委婉,“……她从来没有,譬如,把珠链借给杜贝尔弗小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希蒙涨红着脸,想要坐起来,但因痛楚难当,只得重新躺下。“你想到哪里去了?以为是贾姬偷了珠链?她没有,我敢发誓她没有这样做。贾克琳是百分之百正直的人。认为她会作贼,简直荒谬透项……荒谬透顶!”
白罗眼睛闪烁地瞪住他。
“哦!看哪!看哪!”他不期然地说,“我的设想当真惹恼了整巢的黄蜂!”
希蒙没有听出白罗的暗示,仍旧重复道,“她是正直的!”
白罗忆起了尼罗河畔亚思温一地那少女的话:“我爱希蒙──他也爱我……”
那天晚上他很怀疑自己所听到三个人的陈述中哪一个较接近事实,现在看来贾克琳的话的确没错。
门开了,雷斯踏进。
“没什么事,”他唐突地说,“嗯,只是侍应生前来报告向旅客搜身的结果。”
一位男侍应生和一位女侍应生分别出现在门边,前者先开口说道,“没有什么发现,上校。”
“有哪一位男士起哄吗?”
“只有那位意大利先生,他咆哮了好一阵,说是极度不尊重人格。他身上还有枪哩!”
“什么类型的?”
“是点二五自动手枪,上校。”
“意大利佬脾气真暴躁。”希蒙说,“在瓦第·哈尔法时,黎希提为了电报的小小误会,竟然大发脾气,对林娜非常无礼。”
雷斯转向那女侍应生。她是一个高大而脸蛋漂亮的女人。
“女士们的身上没有什么发现,上校。”那女子说,“她们倒大肆喧扰了一阵。一点珠链的影子都没有。啊,我想起了,那位年轻小姐,罗莎莉·鄂特伯恩,手提包里倒有一支小型手枪哩。”
“是什么类型的?”
“小巧可爱,柄上镶有珍珠,好像玩具枪。”
雷斯睁大了眼睛。“这个案子真的有鬼。”他喃喃地道,“我还以为可以把她从嫌疑名单上除去了哩,而今──难道这艘船上的每个女人都随身携带着珍珠柄的手枪?”
他问那女侍应生道,“她对你的发现有什么反应?”
那女子摇摇头。“我想她没有察觉到什么。我是背着身子检查她的手提包的。”
“不过,她一定晓得你会见到那支枪的啊?唉,真想不透!还有那女佣呢?”
“我们找遍了全船也不见她的踪影,上校。”
“什么?”希蒙问道。
“道尔太太的女佣──露易丝·蒲尔杰──失踪了。”
“失踪?”
雷斯若有所思地说,“或许她就是偷珠贼。只有她有充分的机会去仿制。”
“所以,她一听到要进行搜索,就跳河去了?”希蒙建议道。
“荒谬!”雷斯烦躁地答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跳水,怎会没人发现?她一定还在船上。”他又问那女侍应生道,“最后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是午餐钟响前半个钟头,上校。”
“先搜搜她的房间吧!”雷斯说。“总应该有点线索。”
他引路到下层甲板,白罗尾随在后。他俩用钥匙开了门进去。
尽管露易丝的工作是替旅客打扫房间,她自己的房间却凌乱得可以。抽屉的夹缝里不时露出零星杂物,衣箱敞开着,椅背上挂满内衣裤。
白罗打开抽屉检查,雷斯则翻查衣箱。
露易丝的鞋子搁在床沿下,其中一只似乎放得有点奇怪,仿佛点不着地板似的。这引起了雷斯的注意。
他关上衣箱,俯身看看那双鞋子,立刻大叫起来。
自罗急忙转身。
“怎么了?”
雷斯哭丧着脸说,“她并没有失踪,就在这儿──床底下……”
22
露易丝·蒲尔杰的尸体躺在她房间的地板上。白罗和雷斯俯身看着。
雷斯首先站直了身子。
“死了将近一个钟头了。找贝斯勒来吧。心房被刺穿,立刻致死。模样不大好看吧?”
“嗯。”
白罗摇摇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露易丝黝黑、狡猾的脸似乎还在抽搐着,好像极端惊讶和愤怒;牙齿紧咬着嘴唇。
白罗再度弯身,轻轻提起她的右手,指缝间露出了一点东西。他扯下递给雷斯;是一小张粉红色的碎纸片。
“你看这会是什么?”
“纸币。”
“我想,是一千法朗纸币的一角。”
“唔,很明显,”雷斯说道,“她知道了一些事情——因此企图勒索那凶手。今天早上我们就发现她这人不老实。”
白罗叫道,“我们真是白痴──傻瓜!当时我们就应该发觉到。她怎么说的?‘我会看到或听到什么?我住甲板下层,……当然,如果我睡不着,如果我爬上楼梯,那么或许我会见到那凶手,那狂魔,走进或离开太太的房间。但……’很明显,事情的确是这样!她确曾爬上楼梯,见到凶手走进林娜·道尔的房间──或是从那儿出来。由于她贪婪成性,结果落得这般下场!”
“而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是谁杀她的!”雷斯厌恶地说。
白罗摇摇头。“不,不。我们现在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哩!
我们知道──几乎所有事都掌握住了,只是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一定是这样的了。只是我当时不明白。呸!今天早上我真蠢透了!我们两人都感到她在隐瞒一些事情,却没想到最合逻辑的理由──勒索……”
“她一定直接向凶手勒索金钱,”雷斯说。“威胁他。凶手不得不答应她的条件,付给她法国纸币。还有呢?”
白罗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许多人旅行时都携带各种货币,有时是五英镑的钞票,有时美元,法国纸币也常会带着。凶手可能把手头所有的全部货币都付给她。
让我们来重新组合吧!”
“凶手来到这房间,把钱交给她,然后……”
“然后,”白罗说,“她就点钱。是的,我最了解她这类人。她一定会先点钱,于是完全失去警觉;凶手就在这时出其不意地把她干掉。得逞之后,凶手夺回钞票逃走——匆忙中没有察觉到其中一张钞票的一角给撕去了。”
“我们可以凭这点抓他。”雷斯略为迟疑地提议道。
“我很怀疑。”白罗说,“凶手一定会检查那些钞票,发现撕破了的一张。当然,如果他是个吝啬鬼,他是不会舍得毁掉一千法郎的──但我恐怕他的性格恰好相反。”
“何以见得呢?”
“这件凶案和道尔夫人的谋杀案都显得出某种特征——
勇敢、大胆、果断的行动和闪电式的速度。这些性格跟节俭、吝啬是不相符合的。”
雷斯失望地叹息着。“我最好去找贝斯勒下来!”他说。
医生的检查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他一边咕噜着,一边埋首工作。
“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他宣布道,“迅即毙命。”
“你估计用的是什么凶器?”
“唔,这点很有趣。是一种很尖、很薄、很精巧的利器。我可以给你看一样类似的东西。”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箱子,取出一把又长又精巧的手术刀来。
“老友,就像这样子的东西,不是普通单刀。”
“我相信,”雷斯婉转地提示,“你这儿的刀子……嗯……
没有短少了吧,医生?”
贝斯勒医生瞪着他,脸色涨得通红。
“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我,卡尔·贝斯勒……
全奥地利最著名的医生……拥有几家诊所,病人全是上流社会的人物……会杀死一个可怜的小女佣?呵,真是荒谬、无稽!我的手术刀一把也没有遗失……一把也没有,我可以告诉你,全都在这儿,你可以自己看看。这样侮辱我的职业道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贝斯勒医生使劲地关上他的医疗箱,然后大步踏向甲板。
“唷!”希蒙说,“你可惹怒了这老头子了!”
白罗耸耸肩。“真抱歉。”
“你全想歪了。贝斯勒是个老好人,尽管他是个德国佬!”
贝斯勒医生突然再度出现。
“请你们立即离开,好吗?我得替病人洗涤伤口。”
鲍尔斯小姐随后进来,机敏地站到一旁,等候两人离开。
雷斯跟白罗乖乖地走了出来。雷斯喃喃地说了点什么。
便走开了。白罗转向左方。他断断续续地听到少女谈话的声音,夹杂着笑声。贾克琳跟罗莎莉正一块在后者的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