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适当的亲吻致意,她却不禁有些退缩。
“你喝酒了,大白天?”蜜娜知道这并非她未婚夫的习惯。
强纳森.哈克再度展开双臂,差点失去控制他的高帽子。
“喝了不少,亲爱的,但只是为了成功!你的话很适合一个未婚妻说的。你现在看到的是霍金与汤金律师事务的未来伙伴。”他在半空中一个想象的布告栏上假装地快笔写着:“霍金,汤金,与哈克事务所听起来不错,你觉得呢?”
“强纳森!联合事务所吗?”蜜娜的红唇大大地咧开了。“太好了!”
哈克稍微清醒了些。“我以前的上司和擢升的对手,蓝费先生,终于失去了他的贪婪之心——所以我就被提升上来替代他。”
蜜娜并未想到擢升所可能产生的可悲情况,只是想着擢升的事实,再度投向未婚夫的怀抱。
“喔,强纳森,我真为你高兴!这表示我们不必再等了。对吧?对吧?表们马上就可以结婚了——我一定要告欣露西——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什么时候?”
哈克戴上帽子,好使双手都得以自由而爱怜地搂住她的双臂和肩膀。“一等我回来。”
“回来?”蜜娜又错愕地问:“从哪里呢?”
“我今天就要离开,到异国情调的东欧去,处理蓝费先生因病而未能完结的事务。”
“告诉我一切吧。”
哈克让蜜娜挽着他的臂膀,开始和她在花园里漫步。他们的脚有点机械化地踩行在整洁的小径上,偶尔他会拍拍她那栖息在他前臂上的小手。孔雀在他们前方发出悚然的叫声。
哈克说:“有个住在川索威尼亚野地的贵族,在伦敦周围买了好几笔产业,我奉派去签订契约。钱不成问题,我们得到的法律费用将会很高,或者该说,很不寻常。你想象得到那种财富所握有的权力吗?想想看,蜜娜!”
“强,我在想我们的婚礼。”
“就如我说的,等一回来我们就结婚——现在我们可以举行一个盛大而昂贵的婚礼,足以让露西和她所有的贵族朋友都议论纷纷了。”
他们的漫步将他们带到那高大黄水松围成的迷宫入口。蜜娜停下脚步,注视那荫影浓密的道路。她说:“我真的不在乎他们——管他们怎么说,我只希望我们幸福快乐而已——你不明白吗?”
她的同伴爱恋地凝视她。“我们会很幸福的,我的小夜莺——我知道对我们两人什么是最好的。”
“当然。”似乎有一小朵云遮住了太阳。“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不是吗?”
虽然只是如此迂回的,谈到时间却使哈克放下蜜娜的手,从外套的口袋墓掏出了表,他的眉毛耸高。
“我不晓得……亲爱的,我必须快跑了。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忠实地写信给你——”
“强纳森,我爱你!”接着蜜娜热烈的吻出乎两人的意料。
第二章
这个吻,让哈克一周后回想起来仍爱念渴望不已。离开伦敦这七天以来,这个青年律师几乎毫不间断地由一列火车换乘另一列火车,因此到这时已走过了许多哩路,沿途吸进了不少煤烟。
他目前所搭乘的是著名的“东方快车”,从巴黎出发,向东经过布达佩斯,继续载着他朝日出的方向前进。这列车的最终点,是保加利亚境内的黑海港口,瓦那——虽说哈克并不打算坐到那么远。
到目前为止,哈克发现旅行很累人,但一点也不无聊。他所接触到的海关、语言和风景的转变,足以使他确信他已远离了西欧多少熟悉的人与地。
哈克很有先见之明地无自己准备了好几张地图,还有旅客指南和火车时刻表;他发现这些都很有朋。虽然他的地图几天来都一直折放在口袋里,但他早已全部仔细研读过,因此在脑海中,便可想见地图上他所要进入地区的满意细节。
他那神秘客户所居住的区域,是在川索威尼亚境内的极东地区。“川索威尼亚”之意为“森林以外之地”。哈克看过的一本旅游指南中提到,全世界各种已知的迷信,都聚集在喀尔巴阡山的马蹄形山脉中,仿佛那是某种想象漩涡的中心似的。哈克想着,这或许会使他的居留更形有趣,并打算问问德古拉伯爵当地一些更奇异的信仰。
在他的第七天旅程中,火车一整天似乎慢慢穿行在一个让哈克觉得充满各种美景的国度里。陡峭的山丘上有时出现小城,有时则是巍巍的城堡。有时候火车轨道又紧紧追随不同的河道,而这些两岸筑有石堤的河流又好似随时可泛滥成灾。在每一个车站,不论大小,都聚集了一群群的旅客,穿着各种不同的服饰。有些服装让哈克联想到法国或德国的农人,包括短外衣、圆帽、和自家制的长裤,还有一些他觉得十分灿烂夺目。他认为最怪异的应属斯洛伐克人,在英国访客看来,他们比其它民族粗野,戴着宽大的牛仔帽,穿土白色的宽松长裤,白色亚麻衬衫,配上几乎有一尺宽的大皮带,皮带上还钉满了铜钉。
最常离开哈克口袋,现在便握在他双手中的一样东西,便是一本干净的笔记本。哈克决定每天——有时甚至每小时——将他这趟有趣的旅程记录下来。他期待地渴望能够与蜜娜分享这一切。
他最近的一则记载写着:
这个将是我目的地的地区,位于三省——川索威尼亚、库达维亚、和布何维那的边界,就在喀尔巴阡山脉中——对一个像我这样的英国人而言,是全欧洲最蛮荒也最一无所知的地带。
火车只能将哈克戴到一个叫碧翠兹的城镇。该镇共有一万两千名居民。哈克在午后抵达,立刻下了火车。小镇四周尽是古城堡和要塞的遗迹,风景秀丽,使哈克极感适意。他也很高兴的发现,根据德古拉伯爵仔细的指示,金皇冠旅馆已为他预留了一个房间。
哈克在金皇冠旅馆登记时,侍者立刻奉上封出自他客户的信给他,信上是以清秀的英文字书写的:我的朋友——欢迎茫临喀尔巴阡山。我焦急地期盼你的到来。祝今晚好梦。明天三点,驿马车将启程前往有柯维那;我已在当地为作预留了一个地方。我的马车会在波哥关口等你,将你载到我这里来。我相倍你自伦敦出发后这一路必是很快乐的,而且你也会愉快地居留在我美丽的土地上。
你的朋友博古拉
哈克躺在金皇冠旅馆的床上,时睡时醒,不过他晚餐吃得很饱。或许食物里的胡椒粉和辣椒粉加得比他平常习惯的多,但他乐于以探险的精神接受这一点以及其它的特异之处。
次日早餐,在玉米面粉与茄子熬成的粥里,他吃了更多的辣椒粉。吃过早餐后,他悠闲地记载着引起他兴趣的事物以消磨时光。
到了下午该上马车时,哈克有趣地发现他的旅伴包括一个沉默寡言的本地商人,和两个显然是一对母女的吉卜赛女人。哈克推测他们三人都不会说英语,或是任何他略为熟悉的其它语言。
当他们三人获知这个年轻的外国人是要到波哥关去时,都以奇怪的眼神瞪着他看,表情好似混合了怜悯和吃惊。这种态度令哈克感到有些不安——就如那丰满的吉卜赛少女,正好坐在他对面,在狭窄的马车内膝盖下时会与他的擦碰,一样令他觉得混乱。
马车开始行进后,虽然车速比哈克所预期的要快,但倒也平安无事。途中,他的旅伴偶尔会以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交谈,互相交换几句哈克相信是关于他的评述。
这四个人一起坐了几个小时的马车,在逐渐损毁的路上左摇右晃。哈克利用最后一抹残阳的光线,注视蜜娜一张装在小铁框里的相片时,那个已经观察了他好一阵的吉卜赛女郎,突然好像下定了决心。
她大着胆子倾身向前,要他安心似地笑笑,抓住哈克的右手。他忙用左手把蜜娜的相片塞人口袋里,正想向那吉卜赛人表达他并不想算命时,却意识到那女子竟塞了什么东西给他。
他莫名其妙地低头一看,注视那女孩塞进他手中的物品——是一个小型耶稣受难像,系在一条细致的银炼上。
那对母女比手画脚地,显然急于要让哈克明白她们要他把银炼戴上。哈克无助地望向那商人时!商人捻着胡子,皱皱眉,深思地点点头,似乎他也认为两个女人的建议是很好的主意。
哈克为了让他的旅伴们高兴,便摘下帽子,将银炼自头上圈下。那对母女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是的,毫无疑问的,这正是她们要他做的。他又戴上帽子,靠背坐好。
因为向这个天主教且有点盲目崇拜的风俗屈服,哈克以为金属链子贴在皮肤上通常会有些微不适的感觉,想下到这次他却不觉得。反而是那银十字碰触着他,竟有种慰藉的作用。
他决定等他一有机会记笔记时,他一定要这样写下来。
“谢谢。”他相当正式地来回对那对母女点头。“谢谢你们。”
他心想,她们虽不懂英文,但他的微笑和姿态应该可以表达出他的意思的。正如他所想的,两个吉卜赛女人对他的行为似感到十分满意,但也正如哈克所预料的,她们并不要求他以任同方式付钱。
太阳已经西下,最后几线光芒将东方覆雪的山转搏为粉红。天一变暗,车夫便将马车暂停,点灯照亮黑暗的秋夜。然后他又爬上高高的座位,尽管路面坡度陡升而难行,鞭子仍再次挥过寒凉的空中,催促马儿继续前进。
根据哈克的客户事先给他的指示,下一站就是波哥关了。
在黑暗中,乘客们已看不到路面,但马车的颠簸却显示道路必更艰僻难走。哈克觉得这阴沉的夜似永无止尽。马车外的灯笼只发出微弱的光。月亮不时被云层遮掩,偶尔现在时才照亮一点四周的山地:一部份有林木,一部份只是荒原。哈克看不出几哩之内有任何农舍的灯光。
然后,马车夫突然出乎意料地勒马停佳。由车窗往外看去,哈克略略看出他们抵达了一片空地,其实是像叉路前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