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非常害怕;如果我失去阿敏,我将一天也活不下去……
终于,九月十八日的晚上来临了。我们两人在那栋带给彼此无限回忆的房子里重温旧梦,不过当时我已经萌生杀机,所以便事先准备一把切生鱼片用的刀子。
我们在上回那个房间里紧紧相拥,敏男不知道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的鱼水之欢,办完事后便呼呼大睡起来。我想趁机用手铐把他两只手铐起来,再用刀子刺杀他。
如果最初的刺杀能成功,就不会出现如此残酷的结局了。
我会杀了阿敏,然后再自尽。但整个事情却出乎我意料之外。
阿敏因伤口疼痛而清醒,他大叫着:“不可以、不可以……”同时朝大厅跑去。
我只好从后面追赶,阿敏一边叫我住手,一边拼命企图逃走,因为他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杀了他之后再自尽。
虽然我们做不成夫妻,可是他却非常疼爱我这个妹妹,他不希望我酿成大祸,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而那一夜的狂风暴雨更加速我的残忍行径。
我追着砍杀阿敏,他身负十几处刀伤;最后我奋力一刺,将他刺倒在地上,之后我扔下手中的刀子,把他的头放在我的膝盖上,大声喊着:“原谅我……原谅我!”
阿敏全身上下大量出血,他仰望着我的时候,嘴里还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明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就要死了,只希望我死后……你能把我的头割下来,当成风铃一样挂在那盏吊灯的下面。”
阿敏不断重复这几句话;直到我答应他,他才停止不说。
大家都知道人在危急时就会发挥潜藏的力量,当时的我就是如此。
因为我们把卡车停在正门;于是我把阿敏的尸体拖上卡车。
阿敏是个魁梧的男子,我能将他拖到卡车那儿,再把他放进卡车里,全靠一股危急时发挥的潜力。而我之所以能够避开他人的耳目,非常幸运地离开那栋空屋,也算是上苍保佑吧!
不、不、不,我犯下如此罪孽深重的案子,怎么可以感谢上苍的保佑呢?这是逆天道而行的残酷行径啊!
但我可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大逆不道,因为这是阿敏的遗志,也是他毕生的心愿,更是一场神圣不可侵犯的仪式。如果没有这样的仪式,阿敏的亡灵就永远不得安宁。
我决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因此在五反田的车库里进行切除头颅的工作,接着我再把头颅带回医院坡的空屋,完成这场神圣的仪式。
当时的疾风骤雨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我驾着那辆血迹斑斑的卡车离开那栋空屋。
最后,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带给‘发怒的海盗’的成员任何困扰,尤其报上写着佐川哲也因涉有重嫌而遭逮捕一事,我深感抱歉。
我在此特别声明,这次事件完全是阿敏和我之间的爱恨纠葛,不仅跟佐川哲也无关,也跟“发怒的海盗”其他团员没有一丁点关系。另外,我也为这件命案带给本条照相馆困扰而深感歉意。
各位,我就要追随阿敏去了……日后如果有人在某个地方发现我的尸体,不论大家唾骂我是世间罕见的大魔女;或是同情我的遭遇,都请为我祈福……我必然会走得心安。请各位答应我这小小的要求吧!
那么,再见了!此致
高轮警局
山内小雪
无功而返
“谢谢你让我看到这封信。”
弥生将十多张的信纸小心捂好之后,交还给金田一耕助;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并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
“这的确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可是在看过遗书之后,又不禁为她掬一把同情之泪。喜好爵士乐者的心情,我们是很难体会的,可是发生这种不幸的事件,我个人也难辞其咎。若是能早一点找到这对兄妹的下落,如今也不会为此抱憾。”
“不,你这么说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天是九月二十五日,也是事件发生后的第八天,金田一耕助带着高轮警局收到署名为山内小雪的遗书,前来拜访法眼弥生。
“金田一先生,这件命案就此结案了吗?”
“目前还不能这么说。”
金田一耕助神情黯然地望着弥生。
弥生今天也穿着和服,她不只形象端庄,还带着几分秀丽。
“不能算是?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警方办案是非常执着的,在还没有找到小雪的尸体之前,这件命案不能算是侦破。而且,搜查小组对于小雪是否还活在人间,仍抱有相当大的希望。”
“可是这封信并没有注明写信的日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投递的……”
“信封我没有带来,不过邮戳是中央局区内盖印的,所以投递时间应该是二十三日下午。”
“这真的是小雪的笔迹吗?”
“应该是,因为‘发怒的海盗’的成员都认得小雪的笔迹。小雪虽然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字却写得非常娟秀,文章也写得不错。只是有件事非常不可思议!”
“你是指……”
“不论是信纸还是信封上,都没有小雪的指纹。”
“什么?”
弥生也显得很惊讶。
“更奇怪的是,医院坡的那间房间里面并没有采到女性的指纹。因为小雪一开始就怀有杀机,她可能戴着手套犯案,可是不论从现场的情况,还是从小雪的遗书来看,在惨案发生以前,他们两人应该是睡在一起的。若是睡觉也戴着手套,不是很奇怪吗?
除了没有采到女性指纹以外,阿敏的指纹也没有留下。警方从命案现场——大厅采到两种指纹,其中之一报纸上也报导过,是鼓手佐川哲也的。另一种指纹警方原先以为是阿敏的,却到处找不到阿敏的指纹进行对比。
不但在五反田车库采不到他们的指纹,就连阿敏和小雪二楼的房间也找不到任何指纹,似乎有人故意抹去指纹似的。
阿敏唯一的遗物,就是他在舞台上表演时所戴的提督帽,这是一顶用罗纱编成、网眼较大的帽子,想要从那里找到指纹就更困难了。”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
“一开始警方以为小雪是因为阿敏有前科,所以刻意除去他的指纹,可是为什么连小雪自己的指纹也要一并消除呢?此外,留在医院坡第一现场、疑似阿敏的指纹,经由鉴识人员跟前科犯指纹资料册对比之后,也证实不是阿敏的指纹。”
“那么,阿敏的无头尸体……”
“还没有找到,小雪在遗书中并没有提及这一点,我想,与其问小雪把阿敏的无头尸体藏在何处,不如问她为什么要把阿敏的无头尸体藏起来?唉!不知道警方能不能找到活着的小雪……”
“有这个可能吗?”
“搜查小组的士气十分高昂,但比较麻烦的是,他们手上甚至连一张小雪的照片都没有,因为她还没有出名到需要拍摄宣传海报的地步。”
说到这儿,金田一耕助突然露齿一笑,说道:
“对了,我净在说自己的工作,都忘了跟您说声恭喜,恭喜由香利小姐……”
“这件事情啊!金田一先生。”
弥生叹了一口气说:
“很抱歉,在警方忙着进行各项调查的时候,他们两人却去了美国,这只能说一切纯属巧合。金田一先生,你大概也知道,现在是兑换美元最艰困的时代,所以就算心急,也无法在一朝一夕之间办好所有的手续啊!”
“是啊、是啊!您曾经在电话里提到要让由香利小姐去美国一位朋友那儿的事……”
“嗯,我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却非常有行动力哦!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第二天,就立刻去美国大使馆,开始办理申请护照和签证的手续,所以九月二十日晚上,阿滋和由香利从横田基地出发前往美国,是早已决定好的事了。”
这件事情搜查当局早已经调查完毕,金田一耕助也略有所闻,于是他点点头说:
“听说他们是到洛杉矶吧?”
“是的,阿滋在那边的大学念书,由香利的英文虽然不是很好,倒也还能跟别人沟通。”
“由香利小姐嫁给阿滋了吗?”
“不,是阿滋入赘法眼家,我认为法眼家的名声比五十岚家的名声重要,不过如果他们小两口能有两个以上的孩子的话,就让其中一人改姓五十岚的姓氏,这一点光枝也非常赞同。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婚礼中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光枝了。”
没多久,金田一耕助便告辞离开法眼家,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关于由香利被梆架的事情。
弥生不愿意触及这个问题的心情是可以体会的,然而金田一耕助为什么也避而不谈呢?
在这里笔者要说的是,警方搜寻小雪的尸体和阿敏无头尸体的工作,最后仍然无功而返。
高轮警局为这桩杀人命案所成立的搜查本部解散时,金田一耕助曾写了一封长信给他旅居洛杉矶的友人。
前面也提到过,金田一耕助年轻的时候曾经在美国西部流浪过,虽然他回日本后就再也没去过美国,不过在他流浪时代所结识的日籍美人中,之后有人因商或祭祖、扫墓之事暂时回国。
金田一耕助便从这些日籍美人的朋友当中,挑选出最值得信赖的友人,写信拜托他们一些事。
他拜托友人的事大约半年左右就有回音了。
有一天,金田一耕助收到一个包装紧密的小包裹,包裹里是一个香槟酒杯。
金田一耕助戴手套抓起酒杯一瞧,只见玻璃杯上头清清楚楚地印着三枚指纹。从指纹大小来看,应该是女性的指纹;就握玻璃杯的角度来看,这是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的指纹。
他认真的检视一遍指纹后,面带微笑地将酒杯收进一只盒子里。
第9章 神秘恐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