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条直吉说着说着,又开始昏昏欲睡,等等力连忙将他摇醒。
“喂,社长,别睡着了!你刚才说的兵头房太郎现在怎样了?”
“嗯……差不多在四个礼拜前,房太郎到欧洲拍金发美女的裸照,所以还不知道我父亲过世的消息。房太郎、房太郎,快点回来呀!快点回到我的身边啊!房太郎……房太郎……”
可怜的本条直吉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睡着了。
看着本条直吉这等落魄样,就算等等力再怎么冷酷无情,也不免对他产生侧隐之心。
但是从本条直吉刚才的话中,等等力了解到两件重大的事实。
第一:距今四个礼拜前兵头房大郎就一直待在国外,因此摩托事事件和风铃坠落事件肯定和他无关。
第二:照本条直吉的说法,房太郎是个颇为伶俐的人,如果他继续待在本条照相馆,现在应该可以做到专务的职位。他后夹之所以选择离开本条照相馆,很可能是因为他想打听本条家和法眼家的关系,结果被德兵卫识破,才被赶出去的。
等等力拿起内线电话,按下警卫室的按钮,话筒那头传来石川秘书的声音。
“石川小姐,我是等等力大志,社长喝醉睡着了,麻烦你派两、三位值得信赖的人来;同时也请你来一下,我想请你带我从九楼沿路参观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石川秘书和本条会馆的专务兼经理——伊东俊吾,以及司机加山又造一起上九楼。这两个人都是德兵卫的心腹,他们两人对本条家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
“麻烦你们小心一点,社长好像患了被害妄想症,说不定他会从窗口往下跳,所以一定要把他看牢一点,石川小姐,麻烦你带我到处去走走吧!”
等等力催促石川秘书赶紧带他认识各楼层的环境,留下一脸茫然的经理和司机呆愣在当场。
两人从九楼依序走到一楼,等等力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如此复杂的环境,实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熟悉的。
“今天好像没有人在这里举行喜宴。”
“因为今天不是黄道吉日。”
“现今的年轻人还在意是不是黄道吉日吗?”
“就算年轻人不在意,他们的长辈还是会在乎啊!”
“说的也是。”
“不过明天就不一样了。”
“明天怎么了?”
“明天可是个适合嫁娶的黄道吉日。”
“这么说来,明天就可以见到许多新娘子喽!”
当他们通过四楼名为“弥生”的房间时,看见许多像是艺术家的年轻人十分忙碌地穿梭其间,入口处那块黑色大板子上写着某某作家的出版纪念会。
“本条会馆也提供这一类服务吗?”
“是的,这也是我们营业的项目之一。”
十二点一到,等等力就把“保镖”的棒子交给让他拥有无限痛苦回忆的多门修,他总觉得本条直吉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但是等等力事后回想起来,实在无法原谅自己那天的疏忽。在他告别人世的前一瞬间,只要一想起那大的事情,仍会感到十分屈辱和自责。
久别重逢
那天是昭和四十八年四月十一日下午快四点的时候。等等力站在高轮的本条会馆前面,颇为认同石川秘书的说法。
“唉!黄道吉日就是黄道吉日。”
只见本条会馆前的小广场聚集了许多小客车,跟昨天的冷清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
由于天气十分炎热,不论下车还是上车的客人,额头上全都淌着汗水。
“果然没错,一到黄道吉日就跟平日不太一样。”
等等力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踏进自动门里。
大概是馆内开放冷气的缘故,不像室外那么闷热。馆内的男男女女各个盛装打扮,其中穿着长袖和服的小姐们更是三三两两地走上楼梯,或是消失在电梯里。
这时,从正面楼梯走下来一对男女,男的身穿西装,女的却只穿着便服,但是从两人脸上喜悦的表情,就不难猜出他们是今天的新人。
特别是看上去像新娘的女人手里还捧着一小束花,两家的亲戚也鱼贯地跟在新郎、新娘的背后。
等等力看着挂在大厅旁边的黑色牌子,心里想:
(没想到今天在这栋会馆将涌进这么多对新人,光是写着“某某府喜宴”之类的牌子就有十几个。)
他好奇地看着每个牌子上写的字,突然问,他的眼睛为之一亮,因为其中有张牌子上写着“发怒的海盗聚会”的字样。
“发怒的海盗”……等等力怎么可能会不记得这个名字呢?这个爵士乐团不就是在昭和二十八年的命案中,担任主角的那一群人吗?
难道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个同名的爵士乐团吗?
这时,突然有人碰了一下等等力的手肘,他一回头,就看到金田一耕助站在他身后。
于是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在金田一耕助的后面,走到宽敞的大厅一角。并向正巧经过身旁的女侍叫了两杯果汁。
“警官果然好眼力,立刻注意到那些黑色的牌子。”
“不不不,纯属巧合罢了。难道那真的是以前那支乐团?”
“好像是吧!”
“你也是从牌子上知道的吗?”
“不,我之前就知道了。”
“为什么?”
“是阿修昨天告诉我的。对了,警官,你好像对阿修和你一起担任保镖不是很高兴喔!”
“我……还好啦!”
“请你暂时忍耐一下,我知道这样安排有些委屈你,可是我必须让阿修参加他们的聚会呀!”
“多门修怎么知道他们聚会的事?”
“警官,你还记得当时‘发怒的海盗’那些成员吗?”
“我想我还记得。要我说一遍吗?”
“请。”
“首先是钢琴手佛罗里达阿风——秋山风太郎,本名秋山浩二。他后来成为一位作曲家。”
“嗯,他现在可是一位红透半边天的作曲家,几年前还得过唱片大赛的作曲奖,每年都有畅销歌曲问世。”
“接下来是鼓手佐川哲也,当时他的外号是德州阿哲。那个人后来率领名为‘海盗’的乐团,也是非常受欢迎,我常在电视上的歌唱节目看到他哟!”
“他还戴着眼罩吧!听说非常受到女性观众的喜爱。接下来呢?”
“吹萨克斯风的迈阿密阿雅——原田雅实,他后来做什么工作?”
“原田后来离开演艺圈,在御徒町成立一个原田商会,专卖电器;后来还经营多家连锁店,生意做得很大,算得上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
“金田一先生,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哈哈哈!这些都是阿修昨天告诉我的情报。阿修……啊!没什么,请你继续说下去吧!”
“吉他手软骨头阿平——吉泽平吉,他后来做什么?”
“原本在世田谷马事公苑旁的保龄球场当经理,现在保龄球不流行了,那里因而变成假日木匠中心,但他还是担任经理一职。”
“对了,还有一个人,就是见习生加藤谦三——肯德基阿谦。”
“听说那个人现在还在银座从事街头卖艺的行业,他一边弹手风琴,一边演唱,虽然唱得不是顶好,可是表演的歌曲倒是挺广的,从大正时代的‘KATYUHSHA’(一种音乐曲名)、‘枯萎的芦苇’,到现代的八拍曲调,都能配合客人的点唱来一场精彩的演出。”
等等力盯着金田一耕助的眼睛间道:
“金田一先生,为什么多门修知道这些情报?难道那件命案之后,他一直注意着他们的行踪吗?”
“警官,虽然你非常清楚佐川哲也的事,不过你却忘了一件事。”
“哪件事?”
“‘海盗’本来就是K·K·K夜总会的专属乐团。”
等等力一听,两道眉毛随即往上扬。
“我明白了,昭和二十八年的事件中,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佐川哲也,后来幸好有多门修为他洗刷冤屈。获救的阿哲和救人的阿修因此成为好朋友,佐川因此放心地将自己组成的乐团,交由多门修为他们打理一切。
这支乐团在K·K·K夜总会演奏时,正好被电视台发掘出来,才有今天的‘海盗’。”
“你说的不错。这些年来,阿修和佐川经常接触。大约两个礼拜前,佐川接到一封奇怪的邀请函——也就是今天聚会的邀请函。”
“那封邀请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因为邀请函上的寄件人署名是秋山浩二和佐川哲也,可是佐川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
“只能朝这方面想了。因此,佐川哲也立刻打电话给秋山……忘了告诉你,这两个人由于工作性质差不多,所以经常有联络。结果秋山也大吃一惊。”
“这么说,秋山也不知道有这件事喽?”
“是的。这封邀请函的内容大致是:‘时值乍暖还寒的季节,愿藉昔日好友相聚话当年之时,探间彼此近况,重温昔日情谊,必不使今后的人生感到空虚。’
聚会费用一个人五千元,时间是四月十一日下午六时至八时,地点则订在高轮本条会馆名为‘弥生’的房间。奇怪的是,邀请函上不仅印着召集人秋山和佐川两人的名字,甚至还附上出席与否的回函明信片。明信片上只有秋山的名字。”
“是印刷好的吗?”
“嗯,是在纸质非常好的日本和纸上印着清朝体的铅字。佐川和秋山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们决定静观其变,看看这件事怎么发殿。
没有多久,电器商原田雅实寄来回函,接着是在银座从事街头卖艺的加藤谦三、假日木匠中心的吉泽平吉。
仔细想想,‘发怒的海盗’也只剩下这几个成员,因为团长阿敏——山内敏男已经遇害,他的妹妹小雪留下一封遗书之后就下落不明,至今连尸体都没被发现呢!”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