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低下头:
“知道了,大哥。”
尧向舜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道:
“他们也配!”
星期五。
第一节:物理课。
落寒一直看着席老师,努力想把精力集中到课堂上,可惜成效不彰,思路还是会不知不觉转到案子上。这么听两耳朵课想一会儿案子,被叫起来回答问题时,完全靠身边的张平提醒。等课都下了,张平来找他,问“我问老师题都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他们才一起离开。
第二节:英语课。
英语小班上,座位是固定的。落寒这次是全神贯注地想案子,又少了张平的庇护,幸好林老师大概是顾念昨天照顾孩子之情,没把他怎么样。
中午饭后,大家呆在宿舍,除了文羽不知干什么去了。
“落寒,你今天够恍惚的。”徐宁说。
“还好。”落寒笑。
“在想昨天的事吗?也难怪,只要不是做特殊的工作,人一辈子能看见几具尸体呀?不瞒你说,今天我没听英语课,一直想这个。”
“物理课呢?”张平问。
“我好像答应过好好听的。”徐宁笑。
“你想些什么?有结论了吗?”张平也笑了,继续问。
“我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要杀她?动机是什么?结论嘛……就是没有动机。”
落寒问:
“什么意思?”
“我已经彻底地把文羽从林大美人那里得到的死者信息挖过来了,把动机列出来,一个个排除。情杀吗?应该不会。因为那个陆月从来没有过男朋友,所以就没有情敌。没有男生追过她,就不可能因为拒绝了谁而因爱生恨。或者……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灭口?可是她是那种极少数的特别不爱打听事儿的人。要是同学有点新鲜事,比如交朋友了,一般人都特热衷,她不。也就是文羽和林雪离她太近,她才开开玩笑,要是别人,她才不关心呢。她的好奇心都用在学问的方面了,因为学会了一条不该学会的定理而被灭口,荒谬吧?还是……为了钱吗?她一个穷学生……那是仇杀?她一共活了18年,能把谁得罪到这份儿上呀?当时那一片血,我看了直犯晕。凶器是刀之类的吧?应该还不止一刀。一刀刀捅进去……”
徐宁打个寒噤:
“谁这么狠呀?一个那么矮小的女孩,怎么也得手软吧?没人性了,没人性了……”
徐宁忽然灵机一动:
“会不会是……变态?也就是说,就是想杀人,谁都无所谓。你们觉得怎么样?”
张平想想:
“杀人狂?会吗?”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吧。”
文羽风风火火地进来,打破了酝酿着的思考气氛。
“兄弟们,又有事了。”
“学生会还是电视台?”
“都不是。听说‘菁英教育基金’的人要趁这个周末来检查,有些活儿要干。咱们班主任想找个宿舍的人充当免费劳工……”
“结果就逮着你了。”张平说。
“唉……领导要来就大搞卫生,也没点新鲜的。”这是徐宁说的。
落寒问:
“周末来看什么呀?学校里都没人了。”
“据说就是要看学校的建筑布局什么的,有学生在反而不方便。”
“下午云小姐的上机课……”
“班主任特赦,免!”
“算了,”徐宁哀叹,“都有什么要做的?”
“校门口的卫生,需要一个人。”
“那就我吧。”张平预约。
“领导检查,校门前的摆鲜花是少不了的。花房人手不够。”
“我去。”落寒说。
“展示厅需要更干净。”
“我喽。”徐宁认领。
“挂欢迎条幅,布置会议厅,这些杂事就我负责吧。任务分配完毕,解散!”
为什么来花园工作?
除了喜欢接近自然的个性外,倒也是别有用心的。昨天的命案毕竟发生在这里,花匠们如果巧合地正好在附近,会不会看到什么?‘五年前惨剧’的尸体发现人不也是个花匠?
现在的花园很热闹,一群穿着“搬运公司”制服的人穿梭其中,抬着仿大理石的贝壳形状的大花盆,抱着具有希腊风格的矮立柱,还有大小不一的石球。有个没穿制服的,应该是学校内部人士,正“放这儿放哪儿”地指挥着。有些已经摆好了,使原本自然的花园多了几分欧式庭园的味道。
花房的玻璃房顶凝着水珠,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鼻而来,夹带着花肥的不和谐味道。一个土色工作服的背影正在忙碌。
落寒蹲到旁边。那花匠楞了一下,笑道:
“哦……来帮忙的?!”
“是啊。”落寒露出一贯的笑脸。
“没办法,人手不够,还要你们帮忙……一定是被老师硬派来,其实自己挺想早回家的,是不是?”
“还好,我倒是挺喜欢花的。”
“男孩子爱花,少见!将来不要怕老婆才好。哈哈,开玩笑的。你自己养花吗?”
“养了一盆吊兰。”
“吊兰?可不错。能摆在家里的,就数它漂亮。”
落寒笑望着花匠手里的活儿。
“哦,差点忘了正事。来,先看我做。”
花匠把花从一种黑色的,不知是胶皮还是塑料的花盆里挪到绘有漂亮花纹的瓷盆里。落寒也学着做。注视着花匠,别看就是装土拍土这么简单,人家的动作透着那么专业。
落寒笑着感叹:
“不太像样,到底是外行。”
“你已经干得不错了。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没什么人愿意干这个。你其实根本不用上这儿来,说句不该说的话,都是学校没事找事。这么费心有什么用?我看这次那个什么教育基金是得不着的。”
“这次是和同水平的学校竞争,应该不会差太多的。”
“其他的学校,有哪个是两天前死过人的?当时一堆人看的时候,我也看见了。那一滩血!闹着玩的哪。”
花匠回身,把装好的放到身后的手推车里,又扯过一个空花盆,接着说:
“这两天……哪儿不对呀?犯了灾星似的,一个劲死人。”
“一个劲?您……”
花匠还没回答,外面发号施令的那个进来了:
“小李呀,外面都已经弄好了,一会儿把花栽上,栽密点儿,别露着土那么难看。”
李花匠等他走后,对落寒低声说:
“你看,这才叫外行!就知道漂亮。花要是种不好死了,上哪儿找漂亮去?要是蔡师傅在这儿,非跟他急不可。”
落寒还是更关心刚才的问题:
“您说的什么死人了?”
“嗨,瞎说的。两码事,挨不上。这世上哪天不死人呀?就是巧了点儿,其实也没什么。”
花匠挥挥手,明显不愿意再说。
“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呀,就喜欢这些事。死人有什么好说的?说的时候心里不怵吗?说多了,走夜路不怕碰见什么?”
打个寒噤,继续说:
“这不是,恨不得全学校的人都开始讨论五年前的事儿,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有什么可说的?死的要是个特好的人也行,大家怀念一下。那种女生……”
他站起来,在工作服上擦擦手:
“这些是差不多了,剩下的,栽到新来的花盆里吧。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好好个盆儿,弄得跟贝壳似的……”
花园里的搬运工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些学生在擦拭新的花园装饰,一边擦一边说笑。石球干净后更显圆润。
落寒他们走过时,一个女生不知说到什么令人兴奋的话题,用力过猛,石球在顺手一推下直落下来。那花匠眼疾手快,弯腰接住,费力地放稳:
“够份量!这要是不留神砸脚面上,非粉碎性骨折不可。注意呀。”
走过后,落寒回头看:
“从别的班抓来的壮劳力吧?”
这时水池忽然喷出明亮的水柱,吓一跳过后,心情随之开朗起来。李花匠于是眉开眼笑:
“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平时就我和蔡师傅两个人,每天就那么点事做。早上把花盆放到校园各地,晚上再收回来。其他时候就呆在这儿,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没新鲜的。自从出了事,花园就冷清了。”
“出事?‘五年前惨剧’?”
“就是你们说的这个。五年前呀,学生们一有空就上这儿来。哪儿像现在,都躲得远远的。”
“那时人非常多?”
“多着呢。还净是一对一对的。就有这么一对,生物学院一个班的,男孩--按现在的话说--小帅哥,女孩也特漂亮,他们老上这儿来,和我们就认识了。女孩喜欢花,整天问我们‘这种花怎么养’之类的。当时我刚到这儿,没经验,蔡师傅倒乐意教她。你看看,花坛那边的几棵月季,都是蔡师傅手把手教她种的。”
花匠咽口口水:
“其实……她就是后来上吊死的那个。这么说一个死人,是不应该呀,可是……她真不是……很好……”
“有那么一天,她又来了,跟平时一样,帮我们干活。当时是什么领导刚来过,摆在学校各处的花都收回来。她也来帮忙,干的活和你现在一样。她和蔡师傅聊着天,看得出,心情不太好,沉闷。后来,她那么漫不经心地扒拉着土,忽然一缩手,把我们都吓一跳。蔡师傅这人,要说真好,立刻过去问她是不是被枝子什么的剐着了,伤着没有,她当时很……紧张?也许吧,攥着手说去校医院上点药。蔡师傅就说药这里就有,去医院还得花钱。瞧!人家对她多好!你猜她怎么着?她忽然转过身来,眼睛瞪圆了,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大声吼:‘不用你假好心。不就是钱吗?我有!’把钱包掏出来倒空,钱撒了一地,扭头就跑了。蔡师傅气得……当场就犯心脏病了。你说这姑娘,翻脸跟翻书似的,人家对她那么好,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后来,蔡师傅出院了。就在他回来工作的第一天晚上,看见女孩的男朋友摔在花园里,那一地血,我是没看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