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白色单衣早已经是污迹斑斑,湿漉漉的长发凌乱地批撒在肩上,一个要松不松的发髻垂在脑后,随着此人的动作微微晃动;撑在地上的一双手,十指尖尖,本可以说是一双顶好看的女人小手,此时却沾满了令人恶心的黑泥污垢。
眼前之人的一身打扮虽然狼狈,可脸面到是能看清的。
一个女人,瓜子儿脸樱桃口,唇角留着几缕干透了的血污。如果不是脸色苍白得过了头的话,完全能称得上是个标准的古代美女。
女人看着立在面前的这几个陌生人,眼神茫然而空洞,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话,却又没有谁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是三夫人?”钟晴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语气里的怀疑浓之又浓,“她是杀人狂?”
其实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脸问号。谁都无法把一个已经失去自由身的孱弱女子跟嗜血的恶魔联系到一起,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大得吓人。
“三夫人不必担心。”连天瞳蹲下身,看了看她的唇角,沉默了数秒,又继续道:“是碧笙托我们来救你的。”
一听到“碧笙”二字,三夫人已如死水的眼里骤然有了一丝神采。
“救……救……”她努力地伸过手来,一把抓住了近在咫尺的连天瞳的脚踝,虚弱到已经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词汇。
这时,钟晴注意到伸过来的那只手上,腕处已是血肉模糊,想来应该是被那条沉重且粗糙的铁链生生摩擦成那副样子的。
“真是的,链子上也该包点布料什么的嘛。”纵然是杀人嫌犯,好歹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女儿身,用那样的链子折腾着,目睹其惨状,连钟晴这样的粗神经之流也蓦然动了恻隐之心。
“把药箱给我。”连天瞳也留意到了她身上的伤口,不光是手腕,脚踝处也是一样,上面的铁箍沾满了凝固的暗红血渍。
刃玲珑赶紧把药箱递过去,自己也蹲下来帮忙。
“碧笙这孩子与我也算有缘。”连天瞳边说边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圆盒子,从里头挑出一些药膏,细心地敷在了三夫人的伤口上,又让刃玲珑取了一截纱布,认真替她包扎上,“该救的,能救的,我自然尽力而为。”
处理完三夫人身上的伤口后,连天瞳又从药箱里取了一枚小指尖大小的药丸喂进她口里,“你不必着急,在此耐心等待罢。”
“你不打算带她出去?”KEN见连天瞳并没有救人出去的意思,顿觉奇怪。
连天瞳盖上药箱,起身答道:“留在这里胜过去到外面,至少现在如此。”
“有什么头绪吗?”钟晴恍然想起他们进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查验这三夫人到底是不是凶手,又多看了“嫌疑犯”一眼后,他搓着下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不认为她会是凶手。”
“理由呢?”刃玲珑质疑钟晴的看法,“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些时候,就算‘眼见’也未必是‘实’。”
“如果她真有那杀人不见血的本事,如果她真是会法术的妖孽,这几条区区铁链又怎么困得住她?”钟晴赏了刃玲珑一记白眼。
“但是她丈夫似乎已一口咬定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KEN抬头望向四周,又闭上双眼,像是在潮湿的空气里默默搜寻着什么,“我却没有感觉到她身上有嗜血之徒的暴戾和杀气。”
“英雄所见略同!”钟晴跳过来勾住了KEN的脖子,兴致勃勃地分析起案情来,“我也没有从她的身上闻到鬼气呢。而且就我一路上的观察,我发现那石老爷对他那位风韵犹存的大老婆不仅不感兴趣,还很是厌弃的样子,所以我怀疑这些事情会不会是失宠的大夫人耍手段栽赃嫁祸呢?大户人家,妻妾争宠不是常事儿吗?!”
“电视剧妄想症。”刃玲珑冲他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大夫人下手的动机也该是建在三夫人的确受石老爷宠爱上才成立啊,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自己的妻子,不管她是妖是鬼,都不会舍得扔她一个人在这阴冷不见天日的石牢里。那石老爷的表现你我都看见了,连最基本的夫妻情分都看不出来,又何来受宠之说?!你的推论绝对是错的。”
“你们两个不必争论了。”连天瞳把药箱赛给刃玲珑,抽出手绢擦了擦沾着药膏的手,“个中真相,自会揭晓。背后真凶,必与石家有关。”
“你好像知道一点内幕?!”钟晴碰了碰连天瞳,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还没问过你呢,你怎么知道他们家死了的二夫人的名字?是不是碧笙那小鬼告诉你的?”
不待连天瞳回答,刃玲珑已经抢先一步:“哈,你不知道了吧,我师傅她……”
她话没说完,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直震人心的吼叫,像闷雷,又像猛虎,穿透力不是一般的强,在场的所有人均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和四面的墙壁都随着这一声吼叫而晃了一晃,一些细小的石沙也扑簌簌地从头顶上散落下来,仿若地震前兆。
“不是地震了吧?”钟晴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跳了起来,要是这石牢跨了,他们这一拨人岂不是当了现成的古尸?!
KEN警觉地站在原地,不确定地说:“应该不是吧,好像就那么一下而已。”
“是时候出去了。”连天瞳的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她回头看看已经沉沉入睡的三夫人,眼神不可琢磨。
“你给她吃了什么药啊?居然睡着了。”刃玲珑追随着她的目光,看着已经睡去的三夫人,好奇地问。
“能让她安睡三日,且能为她续命的丹药。”
说罢,连天瞳举步朝石门外快速走去。
“走吧走吧,在地道里窝久了还真不舒服。”钟晴搓着已经冰凉的双手,催促着其他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出了石门,众人却发现那个说在外头等他们出来的石老爷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了那把还插在石门锁孔里的钥匙。
“嘿,那大叔不是说在等我们吗?人呢?”钟晴四下张望,觉得有些奇怪。
“不必管他。”因为没了火把,连天瞳垫起脚从墙上取下两支蜡烛,塞了一支到钟晴手里,“我们自己出去就是。”
举着两支亮光充足的蜡烛,他们几个很顺利地循原路返回到了暗道的入口。
当暗道外头的自然日光已经能够照到他们身上时,钟晴跟连天瞳吹灭了蜡烛,透过袅袅余烟,他们发现那不告而别的石老爷正傻呆呆地站在暗道外的开关前,整个人如同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而被独自留在外头的倾城,正蹲在他面前,懒懒地打着呵欠,见主人出来了,它立马来了精神,摇头摆尾地迎了上来。
“喂!石老爷?!”钟晴伸出手在石老爷面前晃了几晃,“你没事吧?”
见他仍然没有反应,钟晴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加大了声音:“石老爷!你怎么啦?”
“啊?!什么?!”石老爷这时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掏着自己的耳朵,慌慌张张地说:“怎么了?我……我没怎么啊。”
“你不是说等着我们吗,怎么一个人跑外头来了?”钟晴不满地瞪着他,“你就那么害怕吗?”
“害怕?!”石老爷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摇摇头,又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我……刚刚听到这外头有异响,所以……跑出来看看,嗯,我怕有不相干的人偷进石牢……没想到……”
钟晴见他好似大白天见鬼一样的神情,忙追问道:“没想到什么?”
石老爷斜眼看了看跟在连天瞳身边的倾城,迅即又把视线挪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想到外面这个小家伙,开口就冲我大吼。平生还从未听过如此震天之吼,吓煞我也。”
“啊?!”钟晴噗嗤一笑,指着倾城道:“你被它吓成那个样子?!”
石老爷尴尬地点了点头。
“刚刚,是倾城的声音?”KEN瞪大眼睛,诧异无比。
笑过石老爷后,钟晴也搓着下巴,嘀咕:“不过那声音的确有点恐怖,怎么看也不是这小怪物发出来的啊。”
“是倾城的声音。”刃玲珑走上前,拉住KEN和钟晴,对他们附耳道:“倾城真正的吼声大得吓人啊。为它取名倾城,就是因为当年它一不小心,吼塌了一座城池。”
“啊?!”
咳咳咳!
KEN跟钟晴同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连天瞳并没有兴趣跟他们讨论倾城的问题,她走到惊魂未定的石老爷身边,说:“不出三日,我们必会察明真相。对三夫人的处置,还请石老爷暂缓。”
“连姑娘的意思是……芮芸她并非凶手?!”石老爷惊讶地问。
“是或不是,三日以后自有定论。”连天瞳没有正面回答,又说:“到是这几日,我们怕是要在府上叨扰了。”
“哦……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石老爷没有半点反对意见,“我这就吩咐下人为几位收拾客房。”
“有劳了。”连天瞳微微颔首。
挥开不时横飞过头顶的落叶,众人齐齐离开了这片暗藏石牢的萧索竹林,被石老爷领向了另外一条朝东边延展的平坦小道。
什么叫深宅大院,钟晴他们今天总算是领教了。如果没有人带领,这处处相似却又处处不同的房舍回廊非教人迷路不可。
连天瞳一直跟在石老爷身后,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四周的任何景象都没能引起她丝毫的注意力,安静沉谧地像身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在脚边跳来跳去的倾城在无形中为她增添了一丝活色。
“住这么大的房子,光是打扫也是个浩大的工程啊。”钟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目光不放过每一个进入他视线的陌生人,狐疑地对身旁的KEN说:“可是除了进门时看到的那几个扫地端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