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着实过分!
古灵夕在继续向前,还是沿原路退回之间犹豫。
叽咕叽咕的鸟叫又响了几声,回荡在夜色下,却听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算了,回去!
古灵夕刚刚转身,却听得身后啪一声响。
她一个激灵,本能地回了头,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廊顶上,熄了一盏灯,地上落了不少亮闪闪的玻璃渣子。而就在那坏灯下的围栏上,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人,背对着她,悠闲地靠在廊柱上,垂下的双腿还自得地轻轻晃悠着。
那个背影,那个发型,那个衣服,古灵夕定睛细看,轻易便确定那是刚才突然失踪的钟晨煊。
当下便松了一口气。古灵夕拍拍心口,摆出气哼哼地样子朝他走了过去。
“你搞什么啊?刚才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古灵夕停在他身旁,看着依然侧头看着廊外景色,只留个后脑勺给她的钟晨煊,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钟晨煊,你哑巴啦?!”
呵……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在叫我吗?”
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怪异的腔调,跟平常的他完全不似。
古灵夕疑惑地把头凑近了些,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没事吧?”
他缓缓转过了脸。
“我的娘哎……”
古灵夕朝后猛退一步,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指着正从围栏上站起身的他,再说不出半个字。
“是你在叫我,对吧。”
一模一样的身形,一模一样的打扮,甚至连发型都没有半点差异,只有那张脸……
眼前的钟晨煊,被风吹得凌乱翻飞的发丝下,只剩下半张脸,半张眼眸和嘴唇一样鲜红的苍白脸孔,另一半,是个凹陷的空洞,只蒙着一层全透明的膜,竟能清晰地看到底下一层白森森的头骨。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古灵夕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压下心头的骇异,心急火燎地问,“你真的是钟晨煊?”
钟晨煊怔怔地看着她,半张嘴唇网上翘起:“呵呵,你是灵夕……我未过门的妻子……”
古灵夕大惊,再也顾不得害怕,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急得声音都走了调:“怎么回事?老天,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谁干的?!”
“成了这样,你不怕我么?”他空洞的眼神毫无目标地投向远处,旋即又像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紧紧握住古灵夕的手,小声说,“走,我们一起走!这里有鬼,害人的厉鬼!”
说罢,不容古灵夕质疑,他拉起她便朝拱门方向快步跑去。
“喂……你慢点!”他跑得实在太快,古灵夕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强行前进。
他对古灵夕的喊声充耳不闻,只不停地说:“快点,跑,跑!”
然而,不管他们跑得多快,那扇拱门离他们的距离始终没有变近。
他们像在原地踏步。
“啊呀!”
古灵夕脚下一绊,重重跌倒在地,膝盖上一阵剧痛。
“起来!快起来!”他停下脚步,粗鲁地拽着她的手,逼她再站起来,仅剩的半张脸,因为不知名的暴怒,在灯光下越发狰狞。
“你……”古灵夕只觉头上被人重重击了一记,霎时变得清醒无比。
她拼命挣脱他的手,忍痛爬起来,边后退边摇头,冷冷地说:“你不是钟晨煊!不是!说!你是何方妖孽?!”
“我是他啊,他也是我啊。灵夕,过来,我们一起走!”他语无伦次,一步步朝她逼近,眸子越发涨红,像要沁出血,“来啊,灵夕,别怕!我好寂寞,很久都没有人陪我了,只有你,能陪我逃出这个鬼地方!”
“滚开!”古灵夕朝旁边一闪,顺势一脚狠踢在他的心口上。
不可能,他绝对不是钟晨煊!那个家伙,不辞辛劳背着自己去看大夫,甚至连开个墙都怕瓦砾砸到自己,现下怎么可能如此对待她?!一定是个邪灵,变成他的样子来骗她!钟家大宅,打从她一进来,无处不透着神秘与诡异,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有邪灵敢在钟家的地盘变成他的样子来惑人!
咻!
她的飞腿明明是踢中了他的胸口,可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撞击,跟划过一片空气没有区别。
定神一看,那个“钟晨煊”所站的地方,只留下了一缕淡淡白烟。
“妖孽!躲到哪里去了!给我滚出来!”古灵夕原地转了几个圈,上下左右全部看尽,却再觅不到他半点踪影。
正急躁中,上空突然飘来隐隐的声音,仿若深谷里的回音。
“灵夕,你留下来,陪我……我很寂寞……”
“放屁!姑奶奶才没闲工夫陪你这个邪灵!滚出来,有本事露个真容跟我打!”
古灵夕跳着脚。
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我走不出去……你也休想离开……嘿嘿……”
那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
头顶上,蓦地压下一阵阴冷透骨的风。
心知不妙的古灵夕猛一抬头,果见头顶上,一个呈气流形态的硕大人脸,只有半边五官,夸张地张着嘴,凶悍地朝她扑来。
古灵夕倒地迅捷一滚,只见白光窜过,刚刚所在的位置,塌陷下一个大坑,被镪水腐蚀过般冒着骇人的气泡。
一缕青气从翻滚的气泡中冉冉而出,重新汇集成那半张脸,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里,全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凶光。
古灵夕拔腿就朝拱门处跑,至于她背后,只不断听到轰轰的巨响。
她不敢回头,强迫自己赶紧想个应对之计。
说来也怪,刚才怎么跑也跑不近的拱门,这会儿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如果能跑进那扇门,兴许自己就能得救,古灵夕突然冒了这么一个念头。
就在她离那拱门不过十来尺距离时,她跑不动了。
不是累了,而是,她的两只胳膊,被一左一右地紧紧钳制住了。
“这……”
古灵夕头上冒出了冷汗,侧头看去,从两侧的廊柱里,竟钻出了一男一女,穿着同色的铜钱纹褂子,男的戴着个瓜皮帽,女的挽着丫头髻,脸颊正中红得过分,好像上了浓胭脂却没有抹散。四只被无限拉张的手臂,牢牢擒着古灵夕的胳膊,没有牙齿的嘴巴咧开着,嘻嘻直笑。
“见鬼!”古灵夕拼命挣扎,可抓住她的手臂,既有蛇一般的柔韧,又有钢筋一般的力道。
转眼间,她被廊柱里钻出的男女架到了半空中。
“陪我们玩吧,很久没有人加入我们了!”
那对“男女”,异口同声地对在半空中踢腿的她说道,眼睛几乎笑成了一弯月牙。
“呵呵,留下吧,留下吧!”那可恶的半张脸飘到了古灵夕面前,乎地朝下一沉,又化成了钟晨煊的模样,横抱着手臂,专注地盯着古灵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休想!”
被这些来路不明的邪灵“戏耍”了半天的古灵夕彻底怒了。
一股久违的力量从心脏的最深处奔腾而出,狂啸着朝每一条经络每一滴血液里奔腾,操纵着她每一下意识,每一个行动。
她闭上眼,只觉得全部力量渐渐朝着同一个方向——自己的右腕上奔去,像一枝利箭,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压在这枝“箭”上,冲过重重阻隔,从自己的右手上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突破口!
轰隆一声,像极夏季的闷雷,不刺耳,却震得听者心头发颤。
七色光华从古灵夕右腕上的手镯中激迸而出,几乎照亮了整条回廊,更照亮了“钟晨煊”还有那对长臂男女惊恐诧异的鬼脸。
散开的光华猛地纠结成粗绳状,一分为二地擦过古灵夕被制的双臂,准确地击向那对笑容已经凝固的诡异男女。
呀!
孩子一样的尖叫从他们口中迸出。
古灵夕只觉肩膀一松,整个人顿时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就地一滚,她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
再看,廊柱里哪还有什么穿着铜钱褂子的男女,只留了两缕一吹便散的白烟。
“钟晨煊”似乎被古灵夕突如其来的本事吓到了,转身便溜。
“孽障!不许跑!”
古灵夕朝前一跃,一把揪住“钟晨煊”的头发,再一个翻身到他正对面,举起右手,出箭指狠狠朝他的眉心戳了下去,大呵一声:“浮灵入魇,恶动尽销!”
凄厉的怪叫,从“钟晨煊”的口里窜出,他的身体,筛糠一样乱抖起来,一道粗粗的裂纹从他的眉心开始蔓延,将他整个人一划成两,而后,竟一块一块地裂开,并纷纷坍塌下去,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碎块。
最后,古灵夕眼看着这些碎块化成了微不足道的黑色灰烬,在地上打着旋儿,被夜风吹得一干二净。
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古灵夕擦着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到了围栏上,心头虽松了口气,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钟家的宅子怎么会任由这些邪灵放肆?钟晨煊都不管的吗?他不是专门整治这些鬼魅的么?
正想着,忽又听得前头吱呀一声响。
古灵夕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
那道一直紧闭的拱门,慢慢打开了来。
门后,一个五旬有多的男人,两鬓飞霜,穿着黑色的对襟袍子,外加一件狐皮坎肩,端坐在一架轮椅上,不紧不慢地推着车轮,面无表情地朝古灵夕滑来。
还有妖孽?!
钟家到底是给人住的还是给鬼住的?!
古灵夕忍住想嚎啕大哭的冲动,憋住一口气,朝那轮椅老者冲去,挥手就是一拳,直朝他面门击去。
“老鬼,休想再戏耍本姑娘!”
她骂声未落,只觉手臂一麻,自己的拳头竟被对方轻松挡开。
还不等她出下一招,对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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