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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开始逐渐聚集起来一些好事之徒。阿润一直摇着头,说道:
“直人,昨天你最后说什么了?”
直人的眼睛变得通红,可是并不像是在哭泣的样子。
“我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但是我并不后悔。我最后返回到休息平台的时候,对赤坂先生讲了明天早晨准备叫急救车的事情,我还是想让他自己选择最后的场所啊。这个决定一定是最好的。”
我们大家没有一个人说出埋怨的话来。那一天,一直到太阳下山,我们都在丰海町和胜时一带骑着自行车到处寻找着赤坂先生,就连流了大概有五升汗水的阿大也没有发出一句怨言。
赤坂先生的遗体被发现是在烟火晚会结束的两天后,也就是星期一。晨跑的一位老人向月岛警察署报了警,是他发现了在离晴海运动公园不远的地方,朝汐运河旁的浓密绿色植物当中有一个穿着睡衣、身份不明的男子已经死掉了。
警察按照寻人启事的内容和家属的电话内容,马上判明了遗体就是赤坂先生。听说就在那天,遗体被家属接管,而且暂时送回到了筑地的一家医院里。
我简直不敢相信,赤坂先生就连欠起上半身都是十分吃力的,怎么能移动到运动公园去呢?到那里,就是直线距离也有三百米以上。然而,他并没有在那个休息平台上等待落下自己生命的帷幕。我想,这种行为的确很符合赤坂先生一切为人着想的良苦用心。如果他真的死在那个休息平台上的话,不但会给工厂增添麻烦,而且只要看了留在那里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塑料袋,就会马上知道是有什么人帮助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我们也要被严格地追查了吧。
不给任何人增添任何麻烦,独自一人在自己比较喜欢的地方等待自己生命的结束。也许,大多数人都会十分从容地迎接生命帷幕落下的时刻吧?现在,我已经很难清楚地记起赤坂先生的面容来了,可是,就像那天夜晚的盛大烟火一般,赤坂先生的话语依然留在我的心里。
铁丝网下面空出来的通道,在急救车离开之后,被工厂的保安人员埋掉了。因此,我们凑集了几乎所有的零用钱买的鲜花就只好放在那把南京铁锁下面生了锈的铁丝网上了。
在洁白的雏菊花束下,我们放置了举行日本桥水天宫庙会时才有的烘糕。那是直人一个人去找到并买回来的。
第六章 我们谈论性爱
“等一等!等一等!”
就在我要走出校门的时候,被一个人从后面给叫住了。我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我们班的森本一哉正在向这边跑过来。一哉的混色围巾在傍晚的余晖里飘荡着,颇似小狗的尾巴一样。这时,阿大厌恶至极地说:
“那个家伙,总是发出女人一般的声音来,所以跟他在一起会引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吧。”
我们和往常一样,还是四个人一起回家。直人和阿润两个人好像毫不关心似的悠闲自在地走向架在朝汐运河上的大桥那一边。一哉不属于任何一个小团体,在班里是孤独一个人,而且还总是带着一种不明所以的笑意,只有眼睛十分奇妙地炯炯有神。还剩下几步远的时候,一哉减慢了奔跑的速度,然后抬眼说道:
“对不起,我能和你们一起回去吗?”
阿大扭过脸去不予理睬,可我却点头同意了。一哉好像稍稍安下心来,于是就跟在我和阿大之间稍后一步的地方走着。在中间部分圆圆拱起的朝汐运河大桥上面,直人和阿润在等着我们。他们两个人从栏杆上探出头去望着蓝黑墨水一般的水面。水面上有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和伞面直径有三十厘米左右的水母在一起十分和谐地漂浮着。不管是水母还是避孕套都呈现着透明的乳白色。阿大说:
“竟然丢在这种地方,那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做爱的呢?”
阿润却显得有些疲倦似的回应道:
“或许是在上游隅田公园的长椅上吧?”
我抬起头来仰望着水岸都市的方向。沿着清澄大街两侧整齐地排列着中层公寓,在那些中层公寓的上面有一些超高层大厦刺入了淡淡的天空。映照在玻璃墙壁上的秋天傍晚的天空,比起真的天空来更加美丽。直人说道:
“也许地点非常近呐。昨天晚上在佃大桥上刚刚发射过吧。”
阿大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是车上做爱呀,那太棒了!”
我也极力地想象起来。在汽车一辆接着一辆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嗖嗖地飞驰而过的大桥上,在路边停下车来,和下半身穿着网状紧身裤袜的成年女人做那种事情。也许他们从车窗可以看到亮着星星点点灯火的水岸都市以及将其倒映和摇曳着的隅田川吧。做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用一根手指按下电动车窗,并将避孕套丢弃在黑暗的水面上。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事情随时都有人在做着。那就是成年人。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叹了口气。
“太好了,什么时候咱也想做做看呐。”
我对一直沉默着的一哉说道:
“一哉,你怎么想呢?”
一哉显出一副十分困惑而且万般无奈的表情,黑黑的眉毛像是用新毛笔画出来似的,呈现出下垂的八字形。脸颊就像是电视上青森苹果园里幼儿脸上的红色。“嗯……如果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做,那差不多还可以吧。”
阿大吃惊地问道:
“喂,我说,现在说的和喜欢不喜欢没什么关系!是在问你想不想在车上做爱这件事情。你这个家伙没毛病吧?”
被阿大这么一说,一哉越发显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来,因此眉毛的角度变得更加陡峻起来,脸上的红晕也扩散开来。阿大靠在大桥的栏杆上,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哉一番。“你这个家伙,大体上就是一副做那种事情的女人的样子,所以啊,你肯定不行的了。在我们的中学里,一到了深秋,在整个夏季都并不十分明显的服装差异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如果下面是藏蓝或者黑色或者浅茶色,那么上衣的样式就应该是自由的,围巾以及手套如果不是过于奇特的色彩和式样的话,基本上就可以穿戴自己喜欢的东西了。“这件短大衣没有穿好吗?”
这么说着,一哉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胸前。他穿的是藏蓝色的制服,外面加上黑色的趟子绒短外套。肩部和腰部就像是定做的一般,紧紧地箍在身上,突出了细长的身体曲线。围巾是美国休闲服饰品牌GAP的女性用品,是以粉红色为主的不规则斜条纹围巾,毛线手套也是同样的配色。保守点说的话,一哉的服装感觉在我们班男孩子当中是处于最高水平的。可能是稍稍有些过于可爱了,所以,可以说是有些女性化。
直人穿的是价值十万日圆以上的MONCLER牌羽绒短大衣(是灰色的毛皮,还带有镶边儿帽子)。阿润和我穿的是颜色不同的达佛尔短大衣(藏蓝色和浅茶色)。阿大穿的是在优衣裤减价销售活动中买的两千九百日圆的聚酯外套背心。
由于一哉涨红了脸,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脚尖,所以阿大也就没有再穷追猛打。阿大离开栏杆,把两手放进口袋里,走开了。他背对着我们喊了一句:
“好啦,算了吧,咱们走!”
于是,我们也和阿大一样毫无情趣地开始走起路来。是因为周身困顿而做出十分疲倦的样子呢,还是因为做出疲倦的样子而变得疲倦呢?初中生这方面的心理,是极其复杂的。
西仲街的彩块地区早已经干干净净地洒好了水。天色将晚,铁板烧烤店正在准备迎接营业高峰的到来,因此所有的店铺前都已经打扫完毕。我们在禁止车辆通行的狭窄的道路中央慢吞吞地向前走着。带有拱形天棚的道路大约有六百米那么长,在其他地方的街道上都已经消失的形形色色的商店,在这里却还依然令人惊奇地顽强地坚持着。所以,尽管我们每一天都要通过这里,但却丝毫都没有感到厌倦。
这条街上有老年妇女服装店、凉鞋专卖店、边做边卖的煎饼店、油炸食品店、五金商店以及尽是彩色纸箱的家具店,等等。但不管是什么商品,似乎都会让人感觉到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是,只要是生活在月岛这个地方,大多生活用品都可以在这条商业街上买到。
一哉迈着小步,小心翼翼地走着,他家就在这条商业街上。在画着图画的门上,十分低调而不显眼地用金黄色的英文笔记体写着“泰勒森本”几个字。仿佛是年代久远,我们总感觉那玻璃看上去就像是涌着波浪一般地起伏着。门的里边装饰着身穿还未缝制好的夹克衫的塑料模特。
“好吧,那就明天再见吧。”
一哉把手放在只有客人接触的地方才熠熠生辉的黄铜门把上,回过头来望着我们大家。
“嗯……明天放学我还可以和你们大家一起回家吗?”
由于一哉的表情太过严肃认真了,一时间我们大家竟然都沉默起来。当他看到大家谁都没有回答,就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是不好意思。请大家不必在意。”
玻璃门慢慢地关上了,一哉的身影也消失在店铺里。从楼梯走上去的二楼才是居住的地方。一哉的祖父是一位裁缝,我曾经听说过他们祖孙两人住在楼上过日子的事情,而且听说一哉好像没有父母。阿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看来刚才他的意思是想加入到咱们这个团伙里来啊,我可是不同意的哦!”直人反问道:
“为什么呢?”
“那还不是因为有传言说那个家伙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