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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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车记-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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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心情不好?”几个女子都不信。“每天看他都是乐呵呵的啊,不会是当陪练又遇上一个张小姐吧?” 
  “我也是无意间听几个教练私下议论,才知道的。”高工说。“他打算把眼下跟他的几个学员教出来,就不干了;有人请他开大货,往南方送菜。” 
  “太可惜了!”嘉园感叹。“不过话说回来,干教练的收入忒低了,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跑长途也许能多挣点。” 
  “主要还不是钱的事。最近他离婚了。听说他老婆长得挺漂亮,和经理好上了,经理都快六十了;老婆还带走了女儿。唐教练最疼闺女了。孩子上小学三年级了。这只能半个月见一面了。可也没办法!” 
  “那也不妨碍他当教练啊!”罗佳还是有些不明白。 
  我说:“他肯定是太郁闷了。想想吧,常年在一个城市里,难免跟前妻和孩子碰头碰脸的,会是什么心情呢?于是他选择了逃避……” 
  “还不如遇上点经济困难呢!”陈娇感慨。“大伙儿凑点钱可以帮帮他。这感情问题……”她摇着头,自己端起半杯啤酒喝得见了底。 
  “陈姐,你可以打电话约他呀。”罗佳逗她。“你不是说过‘小唐哥哥’虽然脸黑了一点点,笑起来特别可爱吗?” 
  “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的!”陈娇瞥我一眼,要拧罗佳的耳朵。罗佳夸张地捂着头喊“Help!”陈娇只好继续口诛: 
  “你去找他合适!你不是好和男朋友闹别扭吗?休了他,去找小唐吧,小唐脾气好。” 
  在女人的嬉闹声中,我沉默着,想着小唐教练的命运:他从司机而为教练,再回到司机的角色上。教练场上,再也不会有他露着雪白牙齿的灿烂笑容了。他将开着满载货物的大车,行进在异乡漫长的公路上。也许这时,在高速行驶形成的呼啸的风中,望着前方不断移动的陌生景物,他能暂时忘掉痛苦,变得快乐一点。 
  大约十点钟散的席。陈娇喝得最多,忽嗔忽喜像醉酒的杨贵妃,快结束时还不停地要酒喝。高工给她倒矿泉水,她一饮而尽,嚷着好酒。忽捂着胸口要吐,罗佳忙扶她去卫生间翻江倒海一番,回来又灌了两杯热茶,才清醒了。众人下楼。我看她晃晃悠悠上了宝来车,问她,行吗?她说没事儿,吐了就好了。又嘻嘻笑:“要不你送我?” 
  我不是很放心,转身交代嘉园先去酒吧等我。不料陈娇砰地关上门,笑道: 
  “不用了,你们小两口儿亲热去吧!” 
  我说等一下,靠近驾驶座一侧车窗。陈娇平静地说,我真的没事儿,你不用送我。我说,我知道,不过,有件事想告诉你。她问什么呀,不会是你和嘉园明天去登记吧?我低声说了一句,她又惊又喜:   
  55聚会(3)   
  “段老师真的没死?” 
  “他活着,在外地。我刚才接了他电话。”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我想,你知道他活着,肯定会高兴的。” 
  陈娇连连点头,眼睛湿亮。 
  我后退一步。陈娇从车窗里探出头:“同志们,我先行一步了。拜拜!”宝来窜上马路。高工嚷了句:“慢点开啊!”陈娇鸣了两声笛,示意她明白。随后众人握别。 
  56   
  56劫持(1)   
  我和嘉园打车去玫瑰酒吧。路上,嘉园听到包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拿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她按键显示头个号码,脸色一凛;又看下一个,回拨过去。是个老大爷接的电话。嘉园问刚才谁打她的手机了。对方道你等等啊,有位大姐找你。片刻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 
  “孟小姐吗?我姓吴,原先给你爸爸当保姆……” 
  “是吴姨啊,有事吗?” 
  “我想见你。”吴姨的声音透着不安。 
  “真不巧我这会儿没空。什么事呀,是不是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不是钱的事!不是!我想跟你谈谈。” 
  “那你说吧。” 
  “电话上不好张口,我想见面跟你说。”吴姨声音焦灼,还夹杂着恐惧,让人觉得她精神马上就要崩溃似的。嘉园看看我。我摇头:深更半夜的,我不会同意嘉园去见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女人。 
  “明儿上午我找你好吗?这会儿我真的有事……对不起了!”嘉园收了线。把吴姨的电话输入手机通讯录。 
  一辆黑色轿车鸣着笛追上来,忽地横到出租车前头。司机猛地刹住车,探头骂脏话。从轿车上下来一个穿黑衣衫、臂上纹着青蛇的彪形大汉,喝一声:“找死呀!”司机一看登时蔫了,不敢再吭声。那壮汉来到车前,透过后车窗朝里张望: 
  “是孟嘉园小姐吧?华总有请。”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华总要见你!他跟你打过电话,没打通。只好让我来请你。” 
  “我要是不去呢?” 
  “华总说,他只是想见你一面,绝不会伤害你。”汉子谦恭地笑着。随即口气硬起来,像水结了冰:“你必须去!否则,”他盯了我一眼,“可能对你的朋友不利。” 
  嘉园把包塞到我怀里,就要下车。我拉住她: 
  “你不能去,有危险!” 
  嘉园灰暗中冲我笑笑:“没事,他不敢。我也正好有事问他。” 
  “那我陪你去。”我才要随她下车,嘉园按住了我:“别忘了咱们的正事,你去酒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嘉园上了那辆黑轿车。车开走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一时呆了。司机推推我,问我还去不去酒吧。我恍悟道:“跟上前头那车。”司机有点迟疑:“那人一看就是黑社会,不好惹。”我说:“求你了,我不能眼看着我女朋友出危险。”司机没再吱声,车起步。没想到黑轿车一眨眼消失了,眼前只有闪烁的灯影、乱哄哄的车流。我急出了汗:“怎么办?”司机不作答,把车开得飞快,像条泥鳅灵巧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钻来钻去。忽而一抬下巴,示意我看十几米开外的一辆黑车: 
  “就是它。” 
  “你肯定吗?” 
  “你没看车牌号吗?我刚才就记住了。” 
  我们尾随着那辆尾数为1718的黑轿车,出了城,来到东外环路上。我忽然想起待会儿段教练去酒吧找不到人也不好,干脆告诉陈娇,让她先见他好了。反正那事早晚也瞒不住,不如让他们两个早见面。就给陈娇打手机: 
  “麻烦你去和平路玫瑰酒吧去等段教练好吗?他是十一点的火车,约好十一点半在酒吧见面的。我和嘉园临时遇上点急事,要晚点儿到。” 
  陈娇问我遇上什么事了,要不要她帮忙。我不想把她牵涉进来,就说一句话说不清,等见面再详谈吧。 
  黑轿车行了一程,拐向通往云台山庄的柏油路。路蜿蜒而上,不时出现弯道,路左侧是黑黝黝的山谷。 
  约十几分钟,车绕过山庄正面的餐饮楼,驶入幽静的宾馆区,到处是一幢幢独立的小木楼,多数黑着。山风吹拂树木花丛,让点缀其间的欧式路灯和地灯的光照范围成为动态,景物明暗不定。眼看黑轿车停在一幢楼下,我付费打发出租车走,下车时差点儿忘了拿嘉园的手包。还是司机瞧见了,提醒我带上。 
  我借助花木阴影的掩护,迅速接近目标楼。一抬眼,见墙上钉着圆形号牌,是12号。 
  那汉子带嘉园进了楼。楼门口还有人守着。我转到楼后,正琢磨怎么才能探知楼里的情况,忽听到露台上有动静,忙躲到一簇木槿花后,仔细观察。 
  露台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一张嘴说话,我就判断出他是华总: 
  “对不起,嘉园,硬把你拉来了!” 
  嘉园柔美的身姿飘到栏杆前,是被谁一把推过来的。华总发怒了,听动静过去踢了那人两脚: 
  “混蛋,怎么这样对待孟小姐!”那人诺诺而退。 
  “你找我什么事?”嘉园冷冷地问。 
  “我几次想找你。乔东那混蛋写了诬蔑我的文章后,就想找你,让你给周老板打电话,替我洗白。一想算了,这可能有点儿难为你。估计姓梁的那小子早回去把我的形象给黑了。后来,又是陈娇找了律师,动真格的跟我离婚。我很苦闷,想找你说说话儿,得到点安慰,也没找。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的,找个女人诉苦,丢人不丢人……”   
  56劫持(2)   
  “那么今天……” 
  “我要走了,想最后见你一面。”华总仿佛一只受伤的老狼哀嚎。“我混来混去,混得什么呀!婚姻失败,事业低潮,梦想也破灭了!有个香港的朋友一直想拉我出去做生意,我舍不得。真傻,这鬼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 
  嘉园沉默着。 
  “你不说句话,祝我一路平安、一帆风顺吗?” 
  “你想听真话吗?” 
  “真话?当然。说!” 
  “你干了这么多拿不上台面的事,说走就拍拍屁股走了?” 
  “对。我不能傻乎乎地等着警察来抓我吧?我关系再硬,也有个限度。朋友跟我打招呼了,老华,凡事一走了之。就像当年的国民党还乡团,好多是有人命血债的。不走的早被共产党镇压了。去台湾的、日本的、美国的,成了外商,改革开放后得意扬扬地回来投资观光,屁事没有了!所以我也得走。” 
  “你能走得了吗?” 
  “这不用你操心。”华总急促地接上。点起一支烟,语气也变得和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有个人,那天忽然跟我打电话,说起……你父亲的死因。” 
  “他不是自杀的,对吗?” 
  “……”华总没回答。他默认了。 
  “谁杀了我爸爸?”嘉园声调颤抖地问。 
  “你冷静冷静,听我说。”华总大口抽烟,烟头一红一红的像海盗船长的独眼。“那人说,他是被逼的。那天晚上,孟医生打电话约他谈谈,他去了。医生要翻弄一件对他很不利的旧案子。那人苦苦央求你父亲不要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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