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福尔摩斯致谢的。他显得拘谨,不知如何措词,最后还是福尔摩斯打破了僵局。
他说:“啊,莱斯特雷德,祝贺你加入了‘炼金术骑士会’。我本人对秘密社
团不以为然,但我想那个团体必然能给你带来好处。”
莱斯特雷德说:“我的天,福尔摩斯,天下事简直没有你不知道的。是谁告你
的,我的下属?”
福尔摩斯仰头敞怀大笑。他转过脸对我说:“歪打正着,华生!”
他又对莱斯特雷德说:“没人告诉我——在你走进这个房间后我才知道的。”
“那你是怎么……”
“警长,现在这个季节去海边划船尚早了点,而且划船需要把两条裤腿都卷到
膝盖。我的观察告诉我,你一贯干净整洁的裤子最近有一个裤腿卷到了膝盖,而且
我知道这是你参加的那个社团的仪式中的一部分。我觉得你实在有点幼稚。”
莱斯特雷德阴沉着脸说:“福尔摩斯,干我们这行的,要想往上爬,就得加入
这种组织。”
福尔摩斯一本正经地说:“这我知道,我还写过一本这方面的专著呢,名叫《
秘密团体及统治机构》。”
莱斯特雷德像要完成一项痛苦的任务似的说:“很有意思,不过我来是向你致
谢的,你没让我抓错人,避免了献丑,而且正像我过去说过的,这次也是有些线索
被我忽略了,你却看了出来。所以,我十分感谢你的合作。”
他一口气说出上述一席话,像个小孩背书似的。
福尔摩斯像往常一样潇洒地接受了他的谢意,然后说:“不必谢,这又不是我
们第一次合作,而且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我问你,你必须把你的俘虏科特·施米
特送回德国吗?”
莱斯特雷德得意地说:“不必,先生。我不送!”但他没继续往下说。
我说:“莱斯特雷德,可他是德国公民,引渡回去不是他的权利吗?他肯定会
选择那样做,而且我觉得德国很可能会对他宽容得多。你知道大陆那边对这种事的
看法和我们不同,尤其是跟恋爱有关的事。”
莱斯特雷德说:“也许是吧。外国人自然有他们诠释法律的怪方法。不过请放
心,科特·施米特必然要被送上英国的法庭,被英国的法官和陪审团审判。而且毫
无疑问,他肯定得上绞刑架!我们的陪审团成员对被窒息而死的人特同情,就算你
使用的凶器是卡尺,凶手是个三尺高的矮人也没用!”
福尔摩斯感兴趣地问:“你怎么能把他留在英国呢,莱斯特雷德?”
“啊,是这样的。他已不是德国人了,就像我不是荷兰人一样。他本是德国人,
但几个月前填写了申请英国公民的表格。该他倒霉,申请最近批了。这连他自己都
不知道,还是我告诉他的。”
福尔摩斯吹了声口哨:“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为一个人成为英国公民而感到
遗憾。我说警长,我们能不能帮那个小矮人一把?他的情况比较特别。”
莱斯特雷德一耸肩:“必须维护法律,福尔摩斯,必须维护法律。”
福尔摩斯抑郁地点点头,说:“你说得对,警长。但我想象不出,一个已经复
过仇的37寸高的人对社会还能构成什么危险。”
科特·施米特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不仅仅他只有37英寸高,他大概还是因谋杀
罪在英国受审判的最矮的人,而且也是被吊死的人中最矮的。
几周后,一个包裹寄到我们在贝克街的住所,上面字迹工整地写着“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收”。我们没像往常那样先玩一把猜测的游戏,因为福尔摩斯急不可
待地就把包装拆开了,仿佛在对我说:“华生,这次不搞推理了。”纸里面是一个
镶框的画像,大概是50年前的埃及剧院。一张附带的名片上写着“马斯凯尼和代文
特敬赠并致以谢意”的字样。
福尔摩斯说:“我猜大概送这礼物是代文特的意思。马斯凯尼是个一心扑在舞
台上的人,对交际和宣传都较反感。代文特虽是个艺人,却善于搞社交!”
福尔摩斯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因为不久后我收到马斯凯尼写来的一封信,请
求我不要把埃及剧院发生的事写出登在《斯特兰德》杂志上发表。他写道:“当然,
善写耸人听闻文章的记者们已利用此事过足了胡编乱造瘾。但我不希望你再发表此
事,重新唤起读者的记忆。”
我只好放弃这一能写成一篇绝妙故事的素材。但如今30年已一晃而过,我看不
出还有何理由不让我的读者知道那一段往事。马斯凯尼1917年身亡,代文特后来致
残,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埃及剧院早已拆除,至于我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
不久前他脱去缎面礼帽和常礼服,换上巴拿马帽和羊驼呢上衣,定居在萨赛克斯丘
陵高地上养起了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