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年,不,可能是几个月,电影就会变得习以为常了。”
我表示同意,并暗自为能很快享受到这一科学的奇迹而高兴。我过去曾看过一
次电影,但演得极为糟糕,所以我当时没有认真欣赏。
剧院的门脸具有欺骗性,让人误以为里面十分宽大,其实进去后只是一个舒适
的小剧院,给人一种起居室的感觉。一支“无人乐队”的演奏给剧院平添了一种神
秘气氛。两旁的顶层楼座上挂着各种乐器,音乐好像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但既没
有人拉琴地没人吹奏。
剧目的演出可谓是绝对精彩。有老马斯凯尼的转盘子,有充满魅力的戴维·代
文特的从帽子里变鸡蛋和把画里的女人变成大活人,还有年轻的奈维尔·马斯凯尼
的精彩表演。它让我打开记忆的闸门,想起多年前我观看魔术的许多夜晚。我想起
了从前节目单上印的措词奇异的广告词:“所有自然法则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东
方巫师的伎俩是小巫见大巫,欧洲的科学家望洋兴叹。”啊,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啊。如今我作为“欧洲科学家”中的一员,自认为对这些戏法的多数秘密都已了如
指掌。我两次朝福尔摩斯转过头,向他解释戏法的原委,他却对我置之不理。等到
一个节目刚完的空隙时间,他口气严厉地对我说:“最容易被戏法骗住的是聪明复
杂的头脑,只有孩子和智商不高的人才会抵制魔术师的骗术。比如我就毫无想分析
猜透这些戏法的欲望。相反,我特想享受它们,所以你最好别再用你的分析想像干
扰我了。等会儿伦道夫一上场你就赶紧闭嘴仔细地看。”
幸好下一个节目不是戏法。两个杂耍的上台献艺,他们技巧的灵活娴熟让我安
静下来。心中知道秘密,却不能与人分享,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
我看了一眼节目单,下一个节目仍不是戏法,所以不会引起我和福尔摩斯的争
论。节目的名字是“斯泰拉——速记天才”,是个可以令人叹为观止的表演。
埃及剧院一直就有上演“速记天才”之类节目的传统。我本人就看过马斯凯尼
表演的“赛科”。那是一个东方造型的小假人,能在黑板上写出人们向他所提问题
的答案。如今他的儿子奈维尔·马斯凯尼将把这一传统发扬光大了。斯泰拉是个娇
小的美女子,坐在一张比她大好几倍的桌子后面。她的着装是个女打字员的装束,
面前放着一台打字机。年轻的奈维尔往打字机上装上纸,便让假人斯泰拉打一封信。
他说得不太快,假人的小手便在键盘上敲打起来。打完后,奈维尔把纸拿下来,冲
着观众大声朗读。当然他读的内容就是我们听到的他刚念过的内容……
尊敬的观众们、亲爱的朋友们:再次见到你们我们很高兴,希望你们能喜欢我
们新推出的戏法杂耍节目。
你们当中的许多人一定还记得“赛科”,现在我们又推出了“斯泰拉”,她是
新时代精神的代表,即女性已开始走入商业社会。她们的纤巧灵活使她们非常适于
操作新型打字机,而我父亲——马斯凯尼——就是早期打字机的发明和制造者之一。
如今他又创造出了个年轻女人来操作他的发明!
你们忠诚的奈维尔·马斯凯尼马斯凯尼剧院伦敦1898年3 月21日这时观众中许
多人都以为奈维尔想糊弄他们,手里其实拿的是一张白纸,只不过把刚才让斯泰拉
打字的话重复一遍罢了。坦白地说,我要是过去没看过“赛科”,也会这么想。但
奈维尔把信递;给坐在前排的一个人,那个人说纸上果然打上了字,接着又把信传
给仍抱怀疑的其他人。奈维尔这时又请几名观众向斯泰拉口授短信,然后他把信递
给那些观众大声朗读,从而使所有观众都表示信眼。
最后魔术师打开写字台的前边部分,暴露出里面的机械装置,才使真相大白。
我和所有人一样使劲鼓掌,尽管觉得斯泰拉虽美丽有余,却缺少赛科的庄重、聪慧
和神秘感。
福尔摩斯悄声对我说:“我得设法仔细看看那套装置。”
我因对机械玩艺儿一窍不通,所以没答话。
演出休息期间我们漫步到剧院大堂,有机会目睹了观众。我感到他们与伦敦其
他剧院的观众完全不同。虽说马斯凯尼的节目可以称做杂耍,但没有一项是十分庸
俗的,所以它的观众虽有些普通人,但达官贵人居多。惟一一种场所的观众与这里
相似的大概就是歌剧院了。我还注意到有一些孩子,但每个孩子身后都有一串家人,
不仅是父母,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全家人谁也不想漏掉看戏法的机会。
我们在咖啡厅里啜着土耳其咖啡,思索着刚刚看过的一切。
福尔摩斯说:“我觉得魔术师们比他们变的把戏有意思。”
休息之后的第一个节目是个小丑,在台上欢蹦乱跳地模仿各种乐器。接着上来
一个自称叫做“杰克”的美国人,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观众中“行窃”,然后再把
钱包、手表和雪茄盒—一还给他们,逗得观众直乐。福尔摩斯对他的表演也极感兴
趣。
终于,我们的朋友西瑞尔·伦道夫(节目单上称他为西兰诺)走上了舞台。穿
着燕尾服的他与从前判若两人:身材显得高了,灰色络腮胡也涂成了黑色。他上台
的姿势极尽翩跃优美之能事,然后他脱下礼帽和手套,递给他的女助手。他用纸堵
住一个小圆筒的两端,做成一个小手鼓,然后把鼓弄破,从中变出二十多条方丝巾
和手帕。音乐停下来,他佯装法国口音向观众们讲话。
“女士们,先生们,我不是英国人,因此希望你们能听懂我的话。我要尽力让
大家开心。我没钱,所以我想……向你们当中某个人……借一枚……戒指,最好上
面有闪光的钻石!”
只消一会儿功夫,他就从观众席里的一个看似有钱的绅士那里借来一枚钻石戒
指。
“请仔细看好你的戒指,先生,以便等你再见到它时能认出来。”
我们瞪大眼睛看着他返回舞台,但后来我和福尔摩斯都说不准他是在什么时候
将真戒指换掉的。不言而喻,在观众席里是不可能看清他举在聚光灯下的戒指并不
是他借的那枚,他已跟我们说过要砸碎戒指,但真的看他砸戒指时,仍令我们惊讶
得目瞪口呆。观众们也都叹为观止,惟有发出笑声以示赞赏。
他挑起一只眉毛,说:“你们笑什么?……要是戒指是自己的就不会笑了吧?
那个借我戒指的先生就没笑。”
那个身材丰满、相貌漂亮、长着亚麻色头发的女助手叫帕特里西娅,这时她拿
着一只盘子,里面摆着伦道夫刚才从手鼓里变出的东西走下舞台。
她消失后福尔摩斯小声说:“你瞧,他把真戒指放到那个盘子里了。”
我说:“这还用说么,明摆着的。”
他嗔怪地说:“得了,华生,那是因为他事先跟我们说了,你净来这种马后炮
式的小聪明。”
伦道夫此时已将砸坏的戒指塞进一支手枪的枪管里。
他又跟观众逗了几句,然后嚷道:“帕特里西娜,请把魔盒拿上来!”
女助手在震耳欲聋的钢琴伴奏下再度出现,手里托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桃
花心木盒子。西兰诺举枪朝盒子射击,除了红色火焰和烟雾外,爆炸声倒不大。
音乐停下来后他说:“帕特里西娅,请打开盒子,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助手打开盒子,里面是另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是一个更小的盒子,打开后
里面有一束花,花上挂着一枚戒指。
我对福尔摩斯说:“她把戒指挂在花上,再把三个盒子套好,动作得特别快才
行。”
福尔摩斯说:“她利用的是西兰诺与观众逗乐的时间。什么事做熟练了是很快
的。不管怎么说,她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
福尔摩斯对戏法的每一个步骤都计算了时间,而且观察得也十分仔细。他锐利
的目光又追随着伦道夫走下舞台,把戒指还给借主,还在他上衣钮孔上插上一朵花。
我们就看到的一幕刚要交换一下想法,西兰诺又开始表演起大概是他最后的一个节
目。他这手把戏我当晚是第一次看到,也是最后一次。所以我觉得应该描绘一下。
帕特里西姬又上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皮包,包的样子跟我的医药箱相仿,只
是小一号。她神色严肃地把包交给西兰诺,后者彬彬有礼地接过包。帕特里西娅走
下舞台时,魔术师从包里掏出一个一英尺多高的小方盒子,他把盒子放到一张没有
桌布的桌子上,走到脚灯旁,示意弹钢琴的停止弹奏。
他说:“女士们,先生们,我的妻子就在那个小盒子里!”
观众认为一个成年女人根本不可能呆在这么小的空间里,于是哄堂大笑起来。
面对观众的大笑,伦道夫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们不相信我?好吧,仔细看着,你们将会看到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请
看!”
钢琴音乐又疯狂地演奏起来,同时小盒子也不可思议地突然变大膨胀。过了一
会儿,盒子继续变大,直到大到像一个大包装箱为止。
我们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匪夷所思,但与接下去的相比却算不得什么。西兰诺打
开他变大的盒子,里面竟冒出一个丰满的女人,那女人正是把皮包和盒子拿到舞台
上来的帕特里西妞。她站在小桌子上,显得比不久前还要高,戴顶帽子,穿着肩宽
肘部收小的上衣。
“我说医生,”福尔摩斯尽量在不打扰别人的情况下大声说,“你能否向我解
释一下这个戏法的秘密?不用说,你既然拜读过霍夫曼教授的《现代魔术》,肯定
晓得个中机关喽?”
然而这个戏法甚至把我也弄蒙了。
观众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