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再继续参加练习,恐怕会在队里引起风波……”
“不!你要继续下去!”
“没有关系吗?”
“无所谓。要是队员对你有所怀疑,那就更好了。不过,我还是不认为青木敢敬那么大胆的事。也许他只是因为讨厌我,才故意吓你的!”
“……也许是吧!”
“总之,你最好小心一点。……你不妨再向青木多打听一点,他很胆小,也许他会很轻易地露出口风呢!总之,要是你得到任何线索,在采取行动以前,务必先和我商量。懂吗?”
“是,我会僙重地采取行动!”
“嗯。对了!关于你的剑道……”
中原把话题转到京介的剑道上。他说:京介在发动攻势的瞬间,剑尖好像向下了。
“——于是,那一瞬间就会产生漏洞。那是因为你想攻击对方的意念过于强烈之故。你必须稍微放松心情,摆出稳如泰山的架势,慢慢地等待时机。那样就能把对手逼得走投无路。”
京介一面听中原的解说,一面感到意外。从中原说话的样子看来,似乎他“直在观察京介的剑道。
而中原非常明白,京介并非为继续钻研剑道,而参加武南大学的练习。
离开中原的公寓,京介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他发现入口的大门上,夹了一张字条,连忙摊开来看。那是用杂志上的铅字剪贴而成的,拼凑成如下的内容:“我要告诉你和那件命案有关的事,今夜零时在武南大学剑道场等候。附注:不可对别人泄漏此事。”
青木威胁的言语瞬间浮现脑海。夹字条的人也许是青木吧!京介看看表,已经十点四十几分了。
京介本想告诉中原,然后一起赴约,然而,如此一来,对方可能不会出现。而且,现在再去中原的公寓,时间上就会来不及。这虽然是危险的赌博,但是已经把骰子掷出去了,就不能停止。
慎重起见,京介从衣橱里找出一顶旧的登山帽,然后把折了好几折的毛巾塞在里面,再戴在头上。
假如对方是武南大学剑道社的队员,一定会带木剑去。被人用木剑袭击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头部。头部一旦被击中,头盖骨很可能会碎裂。因为木剑可以变成和真剑一样,具有杀伤力的凶器。
第六章 松风破音剑
1
无人的校室里,亮着灯,青白色的光线微弱地泄出门外,四周静得教人发慌。那四楝五层楼的校室,彷佛在夜幕中假寐一般,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便门和树丛旁边的路灯,散发出一圏淡淡的光晕。路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京介跳过校门旁边的便门低铁栅,绕过校室大楼,走到校园。校园旁边有几个网球场,在月光下浮现出白色的轮廓。
京介蹑手蹑脚地走着,他一定要避免被对方包围。要是对方自背后伦袭,他就无法防备了。
走到网球场前面,京介看了看手表。……十二点三分。
京介再度在脑中反刍着逃走的路线。
躲过最初的一击以后,除了拼命跑步横过校园,再跳过进来时的便门织栅逃走以外,别无他法。下定决心以后,他就缓步前进。
道场里面一片漆黑。杂草缠住他的脚,每走一步便发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他发觉黑夜中有人正凝神注视他。有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京介吓了一跳,立刻停下来。
他们好像穿着学生服,那身影只有黑色的轮廓,无法分辨。
京介站定在一个左边是道场的墙壁,背后是棒树树干的地方。站在这里,至少可以防止敌人自那两面攻击。
“我是大林京介!”
他大声地说。不过……他的声音彷佛被黑暗吞没而消失了。
那三个男人默默地站在那里。当他们察觉京介不再往前走后,便一步步地向京介逼近,沙沙的脚步声,好像野兽把草丛拨开的声音。
京介胸中的悸动愈来愈激烈了。男人们一字排开,以同样的步调向他逼近。当他们走到距离四公尺左右的地方时,京介突然大叫一声:“等一下!就到那里为止!别再靠过来!”
京介的右手好像拿着小刀似地斜斜地向前伸,摆出架势。
再靠过来的话,就很危险了。
男人们停下脚步,飞快地跳向左右两边。
男人们的脸黑黝黝的。瞬间,京介大吃一惊,不过,他马上就知道他们是用黑色的丝袜套在头上,蒙住脸。如此一来,京介就看不出他们是谁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都带着木剑。
“谁?是青木吗?”
京介降低身体的重心,采取向后方扑的姿势。
“……你认为是谁都无所谓!”
中间的男子发出低沈而呻吟般的奇妙声音。他的嘴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好像怕身分暴露,事先做了周全的准备。
“你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大林京介,你,是两国分局的大林宏佑的侄子吧!”
“……啊!”
“你不用隐瞒了!我们已经调查过你的来历了!”
“那又怎么样呢?”
京介拼命想看清三个男人的脸,不过,黑夜里只能概略地辨识浑身漆黑的身体轮廓。
“你以后别再到剑道社!我们不想被局外人调查!”
“……”
“这件命案交给警方办就行了!不需要你出头!”
“这么说,我可以把你们三个当仿和命案有关的人啰!”
“我们和那件事毫无关系!”
“那么,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件事与剑道社的传统或名春等无关,而是一件杀人事件。石川洋被杀害了!”
“不错。但是,这仍然不是局外人出风头的时候!”
“要是我不答应呢?”
“我们就要制裁你!”
说话的同时,三人一齐向前迈出一步。京介后退1步,背碰到榉树的树干。
“再警告你一次!从明天起不准踏入武南大学!”
“……我拒绝!”
唰地一声,二个人都抡起手中的木剑。
——左边的男人采取中段的架势;右边的人摆出右上段姿势;而中间那个虽摆出中段的架势,剑尖却稍微向下。京介彷佛要把他们三人的架势烙印在眼底似地瞠目而视。
“你们认为杀一个人和杀两个人都一样吗?”
“我们已经说过我们和命案毫无关系!”
男人们开始一步一步地逼近京介,他们好像愈来愈认真了。
“你们三个人,是‘风’吗?”
突然,京介脱口而出。那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推测。但是,对方却有了明显的反应。中间那个摆出中段架势的男人的剑尖微微地动了一下,那是他将内心的动摇表现在剑尖上的表示。那个男人斗志高昂,他的剑尖更低,准备随时向京介发动攻势。
那个架势好眼熟——是石川守!
瞬间,石川守的身体在黑暗中浮现,旁边的两人则各自向左右跳开。
京介一边向榉树干旁边闪开,一边弯下身子。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木剑咻地从空气中击过的声音,随即哐地一声打到树干。下一瞬间,京介往背后一个转身,就开始狂奔。接着,一声哀嗫般的吆喝声蓦地响起,绕到左侧的男人的木剑飞快地掠过京介肩头。
京介拼命地向前跑。背后传来追兵拨开草丛的声音,以及男人们如野兽般的怒吼声。
好近啊!要是回过头去,就会被逮到!
京介拼命地向前跑!
跑过网球场、穿越校园,再胞到便门的铁栅时,京介用腹部顶住铁栅翻了过去。当他双足落地的那一瞬间,追上来的男人当中的一个人,突然把木剑从铁栅之间刺出来。剑尖刺中京介的侧腹,他顿觉一阵刺痛。
但是,那三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却只是隔着铁栅站在那里。他们似乎不想跨过铁栅再追赶京介。
京介大约跑了一百公尺才回头看。在模糊的路灯光影中,有三个全身漆黑的怪异的身影。然后,他们又趁京介回头的时候,犹如融入黑暗中似地消失无踪。
京介在车站前招来一辆出租车,当他坐进车中时,才发觉帽子不知掉到那里去了。一种混合着紧张与安心的奇妙的兴奋涌上心头,他不禁以颤抖的嘴唇发出一阵傻笑。
“先生,你好像很开心嘛!”
年老的司机似乎以为他是醉汉。
“……啊!我太高兴了!我刚才被三个人围攻吔!终于摆脱他们了……”
“嗄,一个人对付三个人,真了不起!你们年轻人才有这种酒量,要是换成我嘛,一个人都嫌太多呢……”
京介被司机的误会逗得笑出声来。他一边笑,脑海里一边浮现在黑暗中摆出中段架势的男子的轮廓,好笑的感觉霎时消失殆尽。
那的确是石川守的架势。而且,他对于“风”字也有异常的反应。果然有可疑之处,很可能在某些方面和阳子所留下的“风”字有关联。只要继续追查这件命案,阳子自杀的原因一定也能查个水落石京介也在心中描绘站在石川守左右两边的男子的架势。右边那个两手持剑高举过头,笔直地站着。
他的动作虽大,却不是充满实战气魄的架势。也许他并不想真的动手。
京介心里对那种架势,并无特别的印象。
另外,左侧的男人所摆出的中段架势,无论右手或右肩,都比标准的姿势稍微向前倾。通常,右边的腕力特别强的人,在摆出中段架势时,多半会出现这种特征。他总觉得那种架势和青木很像,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2
“什么?!真的是石川吗?”
京介一五一十地把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中原。中原听完后,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从那个架势看来,一定是石川!”
“太可恶了!他们那么做,简直就像太保、流氓!居然用木剑偷袭!”
中原的脸色十分苍白,他那浅黑色的皮虏显得更黝黑了。
“今后该怎么做呢?我很想调查石川守,我认为他一定和这件命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