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并在认出他的那一刻,双颊泛红。
身为母亲,她镇定地等待他们,褪色的浅紫衣裙外围着一件沾有土渍的园艺围裙,
一双手专心地在上面擦着。
〃是甘先生来了。〃他们来到她身旁时,泰森自信满满地向她通报。
瑞琦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楠恩。〃没错,我看得出来。甘先生,是什么风这么快又把
你吹来了?〃
望着她,楠恩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思绪。泰森在身旁跳上跳下,他的手仍握住楠恩的
手。有个男孩紧粘着他、听着每字每句;这让他根本无法道歉。
〃昨晚你没说杰斯和依云预定何时从加州回来。〃
她拉拉用来保护长袖及袖口的袖套松紧带。楠恩端详着她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
她白皙的脸侧和透明肌肤下的青色血管。
〃他们预定去一月,而且,我想想是三个星期前离开的。最迟应该会在下星期结
束前回来。〃
泰森开始用他的手荡秋千,前后摆动他的手臂,迫使楠恩不得不改变并换宽站姿以
保持平衡。瑞琦注意到了。
〃泰森,别烦甘先生。〃
泰森立刻放手。〃我现在可以摸你的枪吗?〃
〃不可以!〃在楠恩回答之前,瑞琦断然地阻止。〃回屋里去,要黛芬替大家准备些
柠檬汁。告诉她,我准许你到地窖的冰箱拿些冰块,放进柠檬汁里。〃
〃之后我能摸枪吗?〃
〃再说吧!〃
〃妈……〃男孩开始抗议。
〃快去,泰森。〃
楠恩望着他快速地沿小径奔跑,头和肩忽上忽下地在繁花和绿叶之间穿梭。瑞琦别
过头去正好给楠恩端详她的侧面的机会。
〃我是为了昨晚的事来道歉。〃他温柔地说,猜测着她对这句话的反应。
她很快地往上瞥了他一眼,一时大为诧异。
〃你似乎很惊讶。〃他说道。
〃我从不知道你会为任何事道歉。〃她坦承。楠恩几乎笑了出来。〃但愿我已经略有
改变。〃
他无法不看见她扫视过枪袋再重新与他对视时机警的目光。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他想多问一些有关杰斯和依云的问题,但是他不想开门见山地承认。
〃你答应给我一杯柠檬汗的。〃
〃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想在正午烈日当空之前,替这些室内植物浇水。〃
似乎有意忽视他,她四处磨蹭,俯身于各式各样的翠绿盆栽问,并未察觉他正享受
着她诱人的背影。
楠恩扭头瞥视,观察邻居是否有人看他们,附近沓无人影。因此,他让自己的目光
回到瑞琦的臀部上。
对于他的〃细细品味〃毫无所知,她继续手边的工作。〃每年夏天我都会把室内植物
拿到外面去,让他们有机会享受温暖的气候。这幢板屋是在泰森出生之后盖的,它可提
供一些遮阴,而不必把它们排在回廊。〃她紧张地闲聊着,一边更换盆栽,一边伸手扶
住一个吊篮,小心地用长嘴管的金属罐替它浇水。
当她突然直起身,发现了他正垂眼盯着她时,楠恩不得不开始客套的对话。
〃昨晚你并没有提到你的孩子,他几岁了?〃
〃五岁。〃
他母亲用攻击者的枪杀死自己和企图强暴她的人时,他也是这个年纪,楠恩无法想
像自己也曾那样年轻、幼小和纯真。
〃所有五岁的孩子都那么小吗?〃
〃他是比同龄的孩子稍矮,我的姻亲一直说,那是因为他太少做那些粗暴的运动,
说我快把他变成妈妈的小婴儿了。〃她忧心地朝家里望了一眼。〃或许我是有点保护过度
了。〃
楠恩不安地换个姿势。〃既然他尚未大到可以照顾自己,看护他并没有什么不对。〃
他轻声说。亲身的经验使他得知,过度的保护可能比忽视及虐待好上许多。
她提起一篮剪好的花交给楠恩。〃替我把这些提回屋里好吗?两个人都在这儿流汗
似乎没什么道理。你先和泰森及黛芬喝杯柠檬汁,我随后就到。〃
除了先前染红双颊的些微羞赧,瑞琦的气已经消了。她轻松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看来那偷到的一吻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让她心烦。奇怪的是,他对她的不为所动竟有
些许失望。
楠恩接过篮子,照她的吩咐离开。仍弄不清自己怎会任由瑞琦牵来扯去,他已沿着
蜿蜒的花园小径朝乳黄色的房子走去,努力在提着一篮鲜花的同时,表现出了一个枪手
转变成的调查员应有的冷漠与镇定,闲散地漫步着。
瑞琦松了一口气。望着他朝屋后前进。除了枪带上整齐排列的子弹所反射的阳光,
楠恩是个从头到脚全黑的注目焦点,和她夏日花园中多采多姿的花朵完全不协调,她凝
望着他,直到他抵达阶梯,她才转过身去。
身为独生女,她一直在安静、井然有序的环境下成长。她那认为外表重于一切的母
亲,坚决要她用高贵的举止持己。即使在很小的年纪,时时刻刻都要冷静、沉稳。不论
什么情况,瑞琦都必须记住自己是个淑女。
然而,据麦都华说,她是过度沉静,尤其是在床上。
瑞琦走到最近才装设的抽水帮浦旁边,将浇水器挂在出水口下,开始上下扳动帮浦
的把手。清凉的井水进入锡制的浇水器中。她以空着的手解开颈间的钮扣。再伸手舀了
水拍在脸和脖子上,但思绪仍无法阻止的回到楠恩身上。
通常她并不是注重外表的人,但无可否认的,他仍十分英俊,一种桀骜不驯又粗犷
的英俊。但他是一个恶名昭彰的枪手。身为一个有责任感且头脑清晰的女人,楠恩并非
她会允许自己去喜欢的人。
直到水溢了出来溅湿她的裙摆和鞋子,她才赶忙放下把手,大步走回棚屋,并命令
自己收拾散乱的想法,不得再对甘楠恩浪费思绪和心情。
她曾是一名教师,是受过良好教育、以头脑分析事情的人。她可不能任由楠恩那对
黝黑的眼睛和慵懒的笑取代了她的理智。
她在阴凉的棚屋内迅速移动,将水浇在印度橡胶树、叶兰和山茶花上。最后,她直
起身,放好浇水器,脱下袖套,扔在置放着移植泥刀、园艺手套、铲子等等园艺用具的
架子上,然后解开围裙,连同草帽一起挂在木钉上,这才离开棚屋朝房子走去。
她一进厨房就发现了他。他竟然大刺刺地坐在她的桌子旁边,泰森站在他张开的腿
间,正在审视他谨慎地拿在手中的枪。
〃你做什么?〃她高而拔尖的声音好像卖鱼的妇人。
楠恩和泰森同时说话。
〃他给我看他的枪。〃〃给他看看我的枪。〃
黛芬自正在洗碗的水槽前扭过头来,瑞琦先瞪了她一眼,才抓住泰森的上臂将他自
楠恩身前拉开。瑞琦把儿子拉到裙褶里压住,双手坚定地按着他的肩。
〃妈妈,你弄痛我了。〃泰森抱怨着想挣脱她的掌握。
瑞琦松开手,但仍不悦地瞪着楠恩。这名枪手的脸色开始阴沉,双眼深不可测。他
并未把枪收回枪套,只以一种他自己做来自在熟稔、在别人眼中却别具性感意味的姿势
将它放在大腿上。
〃我希望你能把枪收起来,甘楠恩。〃当他根本不为所动时,瑞琦感觉到一种失去控
制的惊慌,而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的表情很明白地表示他听见了,可是并不打算遵从。〃我老早以前就不再听你的
命令了〃
〃泰森,请你离开一下。〃
〃可是,妈〃
〃我说出去,立刻出去。〃瑞琦转向黛芬。〃请你暂时让他留在客厅里好吗?〃
瑞琦甚至懒得挂上微笑,她的双手在腰际交握,努力武装自己。她先深深地吸一口
气,再望向对面不远处那个男人一对黝黑且阴郁的眼睛。
黛芬擦擦手,带着泰森离开。小男孩以一种母亲突然变成怪物的不解眼神看着瑞琦,
但未加争辩地随着管家去了。瑞琦一直等听到客厅的门关上才再开口,楠恩则一直没有
动。
〃对不起,但我不会让泰森暴露在危险之下。〃
楠恩张开未持枪的手,现出掌中的六发子弹。〃它并未上膛。〃
瑞琦开始松懈下来。她举手想拂开额前的一绺湿发,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便突
然止住。〃我不管枪有没有上膛,这个屋子里不准有武器。〃
楠恩仔细地看着她,由脚到发再回到眼中。〃你应该知道,越禁止反而使人越想要
的道理。〃
〃泰森不是那种人,他不像……〃
〃我?〃
无法再迎视他那具有穿透力的视线,她转身向后门走去,希望纱门能飘进一些凉风,
稍稍降低屋内的热度。
〃你明知我没那个意思。〃她力图辩解。〃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儿子变成我。知道吗,瑞琦,我也愿向天祷告他不必变成我,
我希望他在一切无缺中长大,会读会写,不必承受走过街上时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
瑞琦转身看见他将子弹重新上膛,沉默地一颗一颗的放进去,好像在进行一种已成
了他第二天性、他甚至不必垂眼去看便可完成的仪式。他看也不看地工作着,手指灵巧
迅速而且坚定,一边还说着话。
〃我希望你的儿子永远不必孤单而寒冷地度过一夜,甚至弄不清楚自己为何落入那
种地狱,又为何那般害怕,既不知道下一餐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再看到
下一次的日落。〃
她的心似在喉间跳动,看着他将手枪放回枪套,四个大步便来到她的跟前。瑞琦后
退一步,背部便顶到后门的门框。
他那叛逆的站姿与年轻时如出一辙,她那时就不怕他,现在更不。依云曾把她所知
的楠恩的童年告诉过她,因此瑞琦知道杰斯曾把小男孩交给邻居照顾、自去追寻杀妹凶
手的事。楠恩十六岁时才重新忆起深埋的噩梦:他母亲并非被杀,而是当着他的面举枪
自杀。
楠恩的世界是支离破碎的。等他舅舅追凶、坐牢多年之后回来时,楠恩对这个将他
弃置的人充满了深深的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