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赢得大众的尊敬,所以他们还是用了其他的职业称呼——在他们的护照、驾照和其他证明文件中,都自称是“工程师”或“主任”。在一个满街都是工程师和主任的国家,这种身份可谓是上上之选。他们所有的证件上的名字都不一样,当然都经过精巧的伪造,让人在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出真伪。例如他们所持的护照就经过多次考验,不管在瑞典或是邻近的国家都畅行无阻。
如果你亲眼见到莫斯壮和莫伦,你也会觉得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人。他们给人的印象是友善正直,而且很健康,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四个月自由的生活,让他们的外表有了些许改变,两人现在都晒得很黑,莫斯壮留了络腮胡,而莫伦不仅胡子留长了,还长出鬓角。
他们不是在马尔卡岛或加纳利群岛旅游时晒黑的,而是到东非参加三个礼拜所谓的摄影狩猎时晒的。那纯粹是休闲。之后他们为了工作也去了一些地方,一次到意大利去买装备,另一次去法兰克福找几名效率高的帮手。
回到瑞典后他们干了几次小规模的银行抢劫案,还偷了两家支票兑换中心的钱,而这些兑换中心也由于做账方面的理由不敢报警。
这几件案子为他们赚进了可观的收入,但他们花得也很凶,而且最近又有一笔庞大的开销。
然而,投资越大,红利也越多——这是他们从瑞典那套半社会主义半资本主义经济理论里学来的,没有人会认为莫斯壮和莫伦的胃口太大。
莫斯壮和莫伦有一个想法,虽然了无新意,但并不因此而缺乏诱惑。他们想再干一票,然后退隐。总有一天,他们会进行这项超级大计划。
到现在,他们的准备工作都差不多完成了,所有财务上的问题均已解决,计划按部就班进行着,只剩时间和地点尚未确定。不过他们对最重要的那件事有十足把握,那就是:怎么完成。他们的目标已在眼前。
虽然莫斯壮和莫伦绝对称不上是一流的罪犯,但据说身手相当不错。一流的罪犯绝不会被捕,也绝不会去抢银行,他只需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操控大局,不冒险,也不会去亵渎社会大众的信仰;相反,他只从事合法的勒索,只夺取私人的财产。一流的罪犯可以从任何大大小小的事情中获利——他们毒害大自然及社会大众后,还假称要补偿损失;或者蓄意让整个城市沦为贫民窟,目的是拆毁这些地方,以便建造新的建筑。结果新的贫民窟建筑对人民健康造成更大的危害。最重要的是,这些一流的罪犯永远可以逍遥法外。
可是莫斯壮和莫伦有一种几近可怜的落网天分。不过他们相信自己之所以被捕,是因为做的案子都太小儿科了。
“你知道我洗澡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莫斯壮说。
他从浴室出来,小心翼翼地将一条毛巾摊在面前的地板上。
他身上还有两条,一条围在臀部,另一条披在肩上。莫斯壮有洁癖,这是他今天第四次洗澡了。
“当然知道,”莫伦说,“在想小妞呗。”
“你怎么猜到的? ”
莫伦坐在窗边,专注地看着斯德哥尔摩。他穿着短裤和薄的白衬衫,手里拿着一副望远镜向外望。
他们住的这个公寓是丹维克悬崖上最大的一栋,所以视野非常好。
“工作和小妞是不可兼得的。”莫伦说,“你已经得到教训了,不是吗? ”
“我从来没和哪个小妞搞在一起过。”莫斯壮反驳,“难道只是想一想都不行吗? ”
“当然可以,”莫伦大方地说,“你喜欢的话,就尽管想Ⅱ巴。”
他用望远镜瞄准一艘正驶往溪流饭店的白色汽艇。
“没错,那是诺史可号。”他说,“真想不到,它竟然还在跑。”
“谁还在跑? ”
“你不会有兴趣的。你在想谁? ”
“想内罗毕那些小妞。真是些性感尤物,不是吗? 我以前就说过黑人很特别。”
“黑人? ”莫伦纠正他说,“应该说是黑妞吧,不能叫黑人。”
莫斯壮一丝不苟地在腋下及某些部位喷上香水。
“随你怎么说。”他说。
“不过黑妞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莫伦说,“你可能是太饥渴了,所以才会这样觉得。”
“才不是呢! ”莫斯壮反驳说,“对了,你找的那个女人那儿毛多不多? ”
“多啊,”莫伦说,“现在想想她的毛真是多,多得吓人,而且很硬,好大一丛,还脏乎乎的。”
“她的奶头呢? ,”
“黑的,”莫伦说,“有点下儿垂。”
①此处是奠伦在显摆他的英文,表示黑人女性的称呼与男性的称呼有别。
“我记得我找的那一个说她是MaTtreSs( 情妇) ,还是maTtreSS (床垫) ,我说对了吗? ”
“她说她是waitresS( 女侍) ,你的英文实在不行。不过她以为你是火车机师。”
“是啊,不过她反正是个妓女。你那个呢? ”
“打孔机操作员。”
“喔。”
莫斯壮拿起一个密封塑料袋,里面装着他的内衣裤和袜子。
他打开袋子,开始穿衣服。
“你会把所有的财产都浪费在内裤上。”莫伦说,“简直是怪癖。”
“是啊,内裤现在真的是贵得离谱。”
“通货膨胀吧,”莫伦说,“我们也要负部分的责任。”
“这怎么可能? ”莫斯壮问他,“我们在里面待了好几年。”
“我们花了许多不必要的钱。小偷通常都是挥霍无度的。”
“可是你不会。”
“没错,我是个特例,不过我还是花了不少钱在吃上面。”
“你连在非洲那地方都不愿意花钱买妞,结果害得我们晃了三天才找到那两个自愿免费的。”
“不完全是钱的缘故,”莫伦说,“当然也不是为了减轻肯尼亚的通货膨胀。依我的看法,完全是公家单位不干不净让钱贬值的。如果说谁该为此被关进库姆拉,那一定是政府。”
“嗯。”
“还有那些企业大亨也是。我以前读过一篇分析通货膨胀的文章。”
“哦? ”
“一九一八年十月,英国占据大马士革的时候,大军攻进了中央银行并抢走了所有的现金。那些士兵并不知道那到底有多少钱,只知道其中一个澳洲骑兵去撒尿时,叫一个小孩子帮他牵马,回来后他给了那个小孩子五十万。”
“马撒尿的时候需要拉着吗? ”
“一时物品的价格上涨了百倍,只不过几个小时,一卷卫生纸就要两百块钱。”
“澳洲真的有卫生纸吗? 在那个时代? ”
莫伦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觉得成天只跟莫斯壮说话对他的智慧有害。
“大马士革,”他沉闷地说,“在阿拉伯。准确地说,在叙利亚。”
“不会吧? ”
此刻莫斯壮已整装完毕,正在镜子前整理仪容。他自言自语地拨弄着胡须,掸掉运动衫上那些正常人都看不见的灰尘。
他将毛巾一条一条在地上铺好,然后走到柜子边拿出他们的武器,把它们依序排好,再拿出几块绒布和一罐清洁剂。
莫伦怀疑地看着这个小型的兵工厂。
“你已经擦过多少次了? 这些都是刚出厂的,至少都还是新的。”
“东西一定要整理得有条有理,”莫斯壮说,“枪械需要保养。”
他们手上的东西绝对足够发动一次小规模的战争,或至少一次革命,它们是:两把自动步枪、一把左轮手枪、两支冲锋枪,以及三把短的霰弹枪,那两支冲锋枪是瑞典步兵的制式配备,其他的则是国外来的。
两把自动步枪都是大口径的,一把是九毫米的西班牙火鸟,还有一把是骆马九型;左轮手枪也是从西班牙来的,是奥斯亚·肯迪士点四五口径。还有一把霰弹枪,是马利札型的;另外两把是从欧陆某处得来的,一把比利时大陆超级豪华型,还有一把奥地利佛拉克型,它还有个浪漫的名字永远属于你。
清理完手枪之后,莫斯壮拿起比利时来复枪。
“锯掉这把来复枪的人,真该被人打烂睾丸。”他说。
“我猜他取得这把枪的途径和我们不同。”
“什么? 我不懂。”
“就是用不正当手段啊。”莫伦严肃地说,“也许他是偷来的。”他又转头去望着那条河。
“斯德哥尔摩真是个奇特的城市。”他评论道。
“什么意思? ”
“你必须从远处去体会它的美,所以我们不用太常出门真是件好事。”
“你怕有人在地下铁站偷袭你? ”
“不只这些,还有可能背上被人捅一刀、被人用斧头砍破头,或者被一匹发疯的警骑踢死。我真是替这些人感到悲哀。”
“人? 什么人? ”
莫伦挥了挥手。
“下面的那些人啊。你想想,他们工作得死去活来,只为了攒足钱去交车子和度假小屋的分期付款,而同时,他们的孩子却吸毒致死;他们的老婆如果六点之后出门,可能就会被强暴;至于他们自己呢,则连做晚祷都不敢去。”
“做晚祷? ”
“只是举个例子罢了。你身上的钱如果超过十克朗就可能被抢,如果不到十克朗,劫匪因为不痛快,就会一刀捅进你肚子里。有一次我看到报道说,连警察都不敢独自行动了,街上的警察越来越少,治安也越来越难维持——诸如此类的事,这是某个大人物在司法部说的。对,最好是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
“那就永远不能再收看《突击队》了。”莫斯壮沮丧地说。
“真受不了你的庸俗。反正你在库姆拉也不可能看到。”
“偶尔我们还是会在电视上看到呀。”
“不要提起监狱里那些可怕的人。”莫伦说。
他站起来打开窗子,伸了伸手臂,头向后仰,好像是在和大众说话似的。
“嗨,下面的人。”他喊叫道,“这就和林登·约翰逊。在直升机上发表竞选演说时一样。”
“谁? ”莫斯壮说。
门铃响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