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假须什么的——当然,什么人都能一眼看穿的——我宁
可让你同我一起乘船去法国。我可不愿意人家笑话你。”
“那很好。不过,大家公平交易,我该警告你……”
“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你是我的仇人:那么就当
我的仇人吧。我可不在乎。”
“只要是正大光明,我不在乎。”
“你倒是十足的英国式的‘公平交易’!现在你的疑虑已
经打消,我们就立即动身吧。得抓紧时间。我们在英国逗留
的时间虽说很短,可也足够啦。我已知道……我要知道的东
西。”
他的语调很轻松,但在他的话音中我觉察到有一种隐
隐的威胁。
“不过……”我欲言又止。
“不过,就用你的说法吧!不用说,你对你承担的角色很
满意。我嘛,我得为杰克·雷诺忙碌一番呐。”
杰克·雷诺:这一名字使我一怔。我已把这一情况忘
得一干二净啦。杰克·雷诺身入囹圄,头上笼罩着断头台的
阴影。我不由得看到自己所扮演的凶险角色。我可能救了
贝拉……是呀,可是我这样做,却把一个无辜的人推上了断
头台。
我恐惧地把这一想法从脑中赶开。不可能。他一定会
被宣告元罪的。一定的。可是冷酷的恐惧又袭上了我的心
头。万一不是这样呢?那么怎么办?难道我的良心要负疚
一辈子——那太可怕啦:难道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局?必
须作出决定。营救贝拉?还是营救杰克·雷诺?我的内心
驱使着我不惜一切代价要把我心爱的姑娘救下来。但是,如
果这一代价要以别人作为牺牲的话,问题又不一样了。
姑娘她自己又会怎么说呢?我记得,关于杰克·雷诺被
捕的事,我嘴里没有漏出过一句话。她以前的情人现在被关
在牢狱里,被指控犯下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犯过的弥天大
罪,但她对这一事实至今还全然不知。如果她知道的话,她
将采取什么行动呢?她会不会愿意牺牲了他的生命来挽救
自己呢?她可绝对不能草率行事呀。没有她的干预,杰克也
可能被宣告无罪的,也一定会被宣告无罪的。如果这样,那
就万事大吉。但要是不呢:这个问题太可怕,也无法回答。
她该不至于冒死罪的风险,我思付着。她的犯罪情况又当别
论。她可以拿妒忌为理由,以受到严重的挑拨为理由,同时
她的年轻美貌也会起很大的作用。由于灾难性的错误,虽说
送命的是雷诺先生,不是他的儿子,可是这一事实也改变不
了她犯罪动机的性质。但不管法庭的判决多么宽大,长斯徒
刑是免不了的。
不,必须保护贝拉。同时,也得营救杰克·雷诺。两者
怎样才能做到,我自己也不清楚,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波洛
了。他有办法。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会设法营救一个无辜的
人的。除了真正的理由外,他须得找到某一种借口才好。情
况是困难的,但是他总会有办法的。只要贝拉不受到怀疑,
杰克·雷诺开释无罪,会皆大喜欢的。
我重复地这样自言自语着,但是我心底里仍是冷冰冰
的一团恐惧。
出品:阿加莎。(christie。soim)
我们从英国乘傍晚的渡轮过海,次日早晨就抵达圣奥
梅尔①,杰克·雷诺已被送到了该地。波洛立即去看望阿于
特先生。他并不表示反对我跟他一起去,因此我也就随他同
行。
经过一系列的手续以后,我们被引进了检察官的办公
室。他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
“有人对我说,您已回英国去了,波洛先生。我很高兴,
实际情况不是这样。”
“是真的,我回去过,先生,但只是匆匆一行。一个枝节
问题,可是我认为可能对侦查这一案件有帮助。”
“那么确实是有帮助,嗳?”
①在法国南部。—译注。
波洛耸耸肩。阿于特先生点点头,叹了口气。
“我怕,我们只得引退啦。吉罗那畜生,他的行径太不像
话,可是他确实机灵:要巴望这个人犯错误,机会可不多
哩!”
“您是这么想的吗?”
这下子轮到阿于特先生耸肩膀了。
“唔,嗯,坦率地说——当然,这是私下里说说的——您
还能得出什么别的结论呢?”
“坦白地说,依我看来,有好几个疑点模糊不清哩。”
“比如说?……”
但是波洛没有让他套出话来。
“我还没有把这些疑点列表加以整理,”他说,“我这是
泛泛而谈的。我喜欢那年轻人,我不愿意相信他犯有这样的
弥天大罪。顺便说说,他对这件事自己有什么说法呢?”
检察官蹙着眉。
“我不能理解他。他似乎无法为自己作丝毫辩护。要他
回答问题可着实困难哪。他只是笼统地加以否认,除此以
外,固执得一句话也不说。明天我还要审讯他,也许你愿意
在场吧?”
我们急忙接受了邀请。
“真是一件令人痛苦的案件,”检察官叹了一口气说,
“我对雷诺夫人深表同情。”
“她还没有恢复知觉。可怜的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倒免去了她许多痛苦。医生说危险期已过,但是她醒来后
得尽可能地保持安静。我想,她现在的情况是遭到打击和摔
了一跤而同时引起的。要是她的大脑失常的话,那太可怕
啦。不过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真的,一点也不。”
阿于特先生靠着椅背,摇晃着头,悲切地想着阴暗的前
景。
最后他觉醒过来了,突然说道:
“这可提醒了我。我这里有您的一封信,波洛先生。我
瞧瞧,放在哪儿啦?”
他动手在他的文件中搜寻着,最后找到了信,把它递给
了波洛。
“这是寄给我,让我转交您的。”他解释道,“可是您没有
留下地址,因此我无法转寄给您。”
波洛好奇地看着信。信是外国人的手迹,字体长长的,
有点儿斜,肯定是女人写的。波洛没有拆信,相反地把它放
在口袋里,接着就站起身来。
“那么明天见吧。非常感谢您友好的优遇。”
“没什么。我随时愿意为您效劳。”
我们正要离开警察局,不料迎面碰上了吉罗。他看上去
更像个花花公子,一副扬扬自得的神气。
“啊哈!波洛先生,”他轻快地叫道,“您从英国回来啦?”
“您看到了嘛。”波洛说。
“我想,这一案件离收场不远啦。”
“我同意您的看法,吉罗先生。”
波洛压低着嗓门说话,他那灰溜溜的样子看来使对方
很高兴。
“这些软弱无力的罪犯!竟然不想给自己申辩一下。好
怪:”
“这么怪,总得让人想想吧?”波洛婉转地暗示说。
但是吉罗不屑听他的。他心情轻松地转弄着手杖。
“昭,再见,波洛先生。我很高兴您最后同意小雷诺是有
罪的看法。”
“Pardon①!我一点儿也不这么想。杰克。雷诺是无辜
的。”
吉罗伤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大笑,意味深长地轻叩着
脑袋,简短地说:“Toque②!”
波洛挺直了身子,眼露凶光。
“吉罗先生,在整个这一案件中,您在举止行为方面蓄
意侮辱我。您得接受一番教训才行。我准备跟您打五百法
郎的赌,我会比您先找到杀害雷诺先生的凶手。您同意吗?”
吉罗毫无办法似地瞪着他,又嘲哝着说:“Toque③!”
“怎么样,”波洛催促道,“同意吗?”
“我不想拿走您的钱。”
“您放心,您拿不走的:”
“唔,好吧,我同意:您说我对您态度傲慢。嗳,有一两
回,您的态度可使我恼火呐。”
“承蒙提到,十分荣幸。”波洛说,“再见,吉罗先生。来
吧,黑斯廷斯。”
①法语:请原谅。——译注。
②法语:神经病。——译注。
③法语:神经病。——译注。
我们沿路走着,我不作一声,心情很沉重。波洛表白的
意图是够清楚的啦。我比以前更无把握,自己是否真有力量
营救贝拉,使她不致遭受她自己行动的后果。这次同吉罗不
幸的邂逅倒使波洛精神奋发。
突然我感到有一只手按着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来面对
着斯托纳。我们停下脚步,跟他打着招呼。他随即提议同我
们一起漫步走回旅馆去。
“您在这里有何贵干,斯托纳先生?”波洛问。
“我总得支持自己的朋友吧,”斯托纳干巴巴地说,“尤
其是当他们遭到不公道的指控的时候。”
“那您认为杰克·雷诺没有犯罪?”我急切地问。
“当然不。我了解这孩子。我承认在这一桩事情中有一
两点完全把我弄糊涂了,可是尽管他处事的方式这样愚蠢,
但我从来不相信杰克·雷诺是杀人犯。”
这位秘书的话使我感到心里热乎乎的。他的话好似给
我除去了心头的一个秘密重负。
“我毫不怀疑有许多人同您的想法一样,”我大声说,
“对他不利的证据委实少得可笑。我敢说无疑他会被无罪开
释的,毫无疑问。”
但是斯托纳没有像我本来希望的那样做出多大的反
应。
“我但愿像您那样的想法,”他慎重地说。他转身对着波
洛说:“您的意见呢,先生?”
“我感到情况对他很不利。”波洛平静地说。
“您认为他有罪吗?”斯托纳厉声问道。
“不。可是我想他要证明自己无罪却不容易。”
“他的行动真古怪。”斯托纳嘲哝着,“当然,我知道这桩
事还有好多情节没有弄清楚哩。吉罗还没有这个本领,因为
他是门外汉,不过整个事件真是太离奇。说到那一点,还是
少说为妙。如果雷诺夫人不想把事情张扬出去,我会照着她
的暗示办的。她是问题的中心人物,我对她的判断力素来佩
服,我不宜插手,可是杰克的这种态度我识不透。谁都会感
到他是想要人家以为他有罪哩。”
“可这是荒谬的。”我插进去叫着,“首先,那匕首……”
我顿住了,吃不准波洛愿意我泄露多少真情。我又往下讲
着,谨慎地选择着使用的字眼。“我们知道,那晚那巴首不可
能在杰克·雷诺手里。这一点雷诺夫人是清楚的。”
“的确,”斯托纳说,“她恢复后,无疑会把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