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残忍了!这种事……”
“没错,很残忍。然后伊兵卫的心愿实现了。现在这个家里,没有伊兵卫血统的人,只剩下五百子刀自一个人了。不管谁和谁生下孩子,全都是伊兵卫的后代!所以这一连串的事件……”
“是刀自的……复仇?”
“是那个女人想要断绝伊兵卫血统的阴谋。”
“这……这太奇怪了!刀自她……”
“就算坐着,也能够指挥他人。这一点,只要看看你就可以明白了,祈祷师先生。灌输碧错误的讯息,给她房间钥匙的是刀自,这是对伊兵卫的报复。”
所以……所以碧才没有说出名字吗?
“那所充满了愚蠢建筑物和伪善的学院,用它坚硬的石墙杀掉了浓浓地流着伊兵卫血统的碧。碧耽溺在伊兵卫所留下来的邪魔外道书籍里,是在那所学院。她等于是被伊兵卫给杀掉的。结果,那所学院的欺瞒暴露出来,终于关闭……刀自一定正在大笑!茜、葵,还有我——不知不觉中团结一致,帮她杀了那个孩子。那孩子、那可怜的孩子……”
真佐子嘶声大叫。“再怎么样也是我生的孩子啊!”
壮烈的妇人朝着螺旋楼梯底下前进。“我再也不要任人摆布了!碧的仇……我来……”
“住手!”
木场和青木抓住真佐子。
“放手、放手!”
真佐子挣扎,茜跑过来劝阻母亲。益田惊慌失措,在一旁狼狈万分。
“夫人!五百子刀自不是元凶……”
中禅寺正想说什么的刹那,螺旋楼梯下传来一阵伴随着回声的声响。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庞大的影子从昏暗的走廊奔了出来,是耕作。
肖似外国人的一双大眼混浊不堪。一直折磨着他的不肖子,是他的主人与他的妻子生下来的孩子。耕作知道这件事吗?剃光般的秃头渗出汗水,农事服的腰上插着久留里镰刀。就像平常一样。
耕作看到这场狂乱的骚动,也不受影响,说着“夫人,刀自老太太她”,然后大步向葵走去。
“刀……刀自她怎么了?耕作!”真佐子叫道。耕作应着“是,就是……”,来到葵的面前。
就算近看,葵也美丽得无懈可击。
标致得甚至损及人性的脸庞,陶瓷人偶般的两性兼具者。
“小姐……”耕作说道,“我刚才在外边听到了。”
“听……听到什么?”
“你是……真凶吗?”
葵一脸讶异。
“不好,快逃!”樐窘蛞辉径稹�
但是他慢了一步。
“那么你就……回冥府去吧!”耕作粗壮的手陷进葵的脖子那陶瓷般的肌肤。
一道粗重,响亮的声音。
伊佐间看见了不属于此世的情景。
葵与耕作在跳舞。葵以耕作为支点,就像公园的游乐器具般不断地旋转,但是耕作的手并没有扶住葵的腰或手。樐窘虮蛔部乖诘厣稀K豢纳硖遄部恕V徐屡芄ィ且跹羰σ脖豢约旱摹揭八醋诺哪撬览龅慕鸥恕D境 ⑶嗄尽⒁嫣锝佣卦獾娇纳砬セ鳌�
“住手!住手!你在做什么?”中禅寺大叫,耕作停了下来。
回转停止,葵的身体无力地垂下。
完全……死了。
伊佐间总算发现自己吓瘫了。
“耕……耕作!”
“夫人,对不起。”
“耕……耕作,你……那是……”
“我知道。夫人,这孩子……”
“她是……葵是……”
“不用说了。”
“葵是你的孩子啊!”
“所以……”耕作用一只手吊着葵,高举着,“所以……她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原本是葵的物体左右摇摆着。
“因为混进了我这种下人的下流血统,所以她才会杀人。夫人,对不起。”
“不……不许你胡言乱语!”
“可恶!”
木场想要抓住耕作,耕作却用葵的身体挡住他,跑到真佐子身边。
“耕……耕、耕作,把……把葵放开……”
“这是我的女儿。这样就好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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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她不是谁的孩子……”
“……我生的就是我的孩子。”
“咻”的一声。
漆黑的液体从耕作的脖子喷发出来。着丧服的贵妇脸和手转眼染得鲜红,黑衣一片濡湿,显得益发漆黑。耕作的巨大身躯伴随着女儿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碧、葵,对不起……我是个坏母亲……”真佐子慢慢地摇了几次头,“茜……就算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之后,她把镰刀刺向自己。
没有任何人阻止得了。
这是早已注定的结局。
就这样,蜘蛛的大计实现了。
“……这就是……最后的机关吗……”中禅寺说道,如幽魂般站了起来。他的额头流下两道鲜血。樐窘蛘驹谒员撸焯降淖旖且财屏恕D境∷殖诺兀┳〔欢2裉镆黄H唬嗄净枇斯ィ嫣锖孟褡驳搅送罚静黄鹄础\缣弊谀盖椎氖迩啊U飧静皇钦飧鍪澜绺糜械那榫啊�
全都发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
中禅寺闭上眼睛,深深地垂下头。
“这种……结局有什么用?”他说道,“她今后……”
他想到了葵。的确,如果耕作没有现身,这个家或许还有救。真佐子的诅咒也已经解开了吧。换言之……
——这不是古老的诅咒?
“好像……全都结束了是吧。”一道虽然沙哑,却仍旧独具风情的话声响起。
“这下子……织作家又回到织作手里了。”
喀、喀,细微的声音响起。
走廊深处的黑暗里,声音逼近而来。
“什么父权,这个家代代都是女人的家。”
喀、喀,犹如织布机运转的声音。
“穷酸女工的血脉,这下子总算断了。”
喀、喀,蜘蛛出来了。
滑行似的登上惨剧的舞台。
“你……你是……”
一个小个子的老妇人坐在轮椅上,笑了。
银色的,如丝般的白发梳了个髻,皮肤仿佛涂上了颜料般,机理细致。
娇小的、娇小的……
“五百子……刀自……”
五百子像个孩子般,脸上堆满笑容,俯视着真佐子倒卧在地上的尸体,说道:“太爽快了。”
接着她睁大双眼,看到张着嘴死在地上的耕作,以及他身旁变得像团破布般的女儿,更加愉悦地笑出声来。
“这个蠢货,不过是个下人的女儿,竟然妄想当上织作家的当家,太狡诈了。爽快、太爽快了……”
接着她看到陷入茫然,颤抖不止的柴田。
“哦,你是勇治吗?勇治啊,你还在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啊,特地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吗?好啊,好啊。喏,看哪,令人憎恨的嘉右卫门的血脉全都死光啦。这下子你阿婆也可以瞑目啦。”
“阿婆……你……是说外祖母吗?”
“你的阿婆长子啊,就是我的孩子久代啊。你是我的曾外孙哪,你是织作家血统最正当的继承人啊。不管是改了姓,还是换了代,你都是继承了代代传承下来的织作家血统的人哪。”
“织、织作……”
“我为了将来设想,才把织作家的女儿送到外头去了。混进别的血统是无妨,但是妄想篡夺织作家血统还理直气壮,真是太嚣张了。我把和那位郎君生下来的久代改名为长子,送进名门北条家当养女,那就是你阿婆啊。”
“我、我是织作家的……”
“没错啊,只要你回来,一切就皆大欢喜了,这下子织作家的血脉也可以维持下去了。如果当初你肯入赘过来,我就不必做这些事啦。那个混账东西,那个叫贞子的,是嘉右卫门跟相模的女工生下来的女儿。伊兵卫那个蠢材,是流有嘉右卫门老家血统的男人。嘉右卫门这样还不满足,他可能是想让伊兵卫的孩子继承家业吧,真是太执迷不悟了。雄之介也是伊兵卫让越后的女工生下来的,竟然把自己的女儿真佐子嫁给自己的儿子雄之介,多么荒唐的大蠢蛋啊……”
——妖怪,这就是妖怪的真面目。
“……篡夺……血统……”
“岂能让他如愿?男人不能生子,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对男人来说终究是别人的孩子。对男人来说,孩子全都是外人。女人生子,是把自己的骨肉分出去啊。只有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才是亲人。女人就是这样传递家业,世代继承,保护着家啊,永永远远啊。”
所有人的都冻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茜猛烈地颤抖,摇摇晃晃地爬过去,“曾奶奶,曾奶奶,你、你、你。”像个坏掉的留声机似的不断重复,抓住五百子的轮椅。
“放肆的东西!谁准你胡乱叫我曾奶奶了?不过是个女佣,不许你随便乱叫!”
“女……女佣?”
五百子用手仗敲打茜。
“爽快。太爽快啦!”妖婆用手杖戳着尸体,高声大笑,愉快地大叫:“喏,这下子就成啦,织作的血统保住啦!”
坚若磐石,永恒不绝……
中禅寺开口道:“你……你是……”
11
我得知这起事件的全貌时,已经是樱花缤纷盛开的时节,所以应该是四月以后的事了。
我从木场大爷和樐窘蛞约耙磷艏湮菽抢锎蛱绞录钠危偌右哉恚匆廊痪醯藐用敛幻鳎」苋绱耍床恢紊钍芪鞘保乙丫钌畹叵萘私ァU馄鹗录揖隋荆椅咧诙啵钗矣兴思桑缓贸鲇诤闷嫘牡酱Υ蛱剑墒俏揖褪强酥撇涣俗约骸�
结果我见了待古庵,甚至去找了青木和益田问话,总算觉得似乎掌握到事件的轮廓,可是还是无法完全信服,结果我爬上了晕眩坡。
坡道途中的油土墙里,也满布樱花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