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野猫还好办,直接扔垃圾桶。给你办葬礼还得花笔钱。」
我没说话。爸妈常说,我们就算落魄到此,也还是清白人家。人穷志不穷,林家
的女儿还是有自尊的淑女。我真想转头就走…但我能走去哪?
「还是说,你怕?」他发出笑声,充满讥讽。
拖着枕头,我忿忿的爬上床,他却将我拎起来,摔到墙边。
「哼,你会感谢我的。」一床棉被很无礼的罩上来。
谁会感谢你?!面着墙壁,我狠狠地咬着枕头角。
在不安和愤怒的情绪之下,我躺了很久,无法沈眠。试着数羊,深呼吸,但一点
用处都没有。睡着的柏人睡相极差,他连人带被把我抱在怀里,腿还跨上来。
…我受不了了!
拳打脚踢的将他踹远一点,我爬出被窝喘口气。我宁可睡地板。这个家伙…这家
伙一定是恋童癖的变态!说什么我也不要跟变态一起睡!
正要下床之际,突然有种强烈恐惧袭了上来,让我把脚缩回去。有什么…在房间
里。我的眼睛已经习惯黑暗了,可以看得出房间模糊的轮廓。这房间很简单,一
张双人床,一个大书桌,和满墙的书。
地板是木质的,柔和的月光撒在上面,有种温润的感觉。
我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种令人剧烈头痛的恐惧感…像是那只偷偷溜进我家的殭尸。看不到,却有种
气息掐住我的脖子,让我不断发抖。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突然被摀住嘴按倒,我的尖叫梗在喉咙,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枪声和大吼。
地板的阴影扭曲起来,流出绿绿的液体。像是变形虫般昂扬起来,只看得到像是
嘴巴的地方,长满一圈重重叠叠的牙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还没放弃啊…瘴影。」柏人将我抓起来,轻轻松松摔到床的里边,「你还有多
少分身可以放呢?」
那只叫做瘴影的超大型变形虫,身体一弓,弹了过来,大张的嘴里长满鲨鱼似的
利齿,牠快,柏人比牠更快,他的枪不知道从哪变出来,蹦的一声巨响,打进瘴
影的嘴里。
那只超大型变形虫颤抖了片刻,像个气球般鼓起来,然后爆炸了。肉块和内脏碎
片喷得到处都是,我像是在看恐怖片似的。
不过肉片就没掉到我们身上…在牠爆炸之前,柏人撑起一把非常、非常大的雨伞
,将肉片和内脏都弹到地板上去。
…骗人的吧?
柏人面无表情的拔下一根头发,吹了一口气。那根头发蠕动,膨胀,最后变成一
条没有眼睛的蛇。那条蛇足足有碗口粗,蜿蜒在地上,舔噬着地板的碎肉。
他转过头,神情如常,「现在你还想睡地板吗?」
我呆呆的摇了摇头。
柏人躺下来,看我还僵坐着,将我按在枕头上。
从那天起,我就没再抱怨柏人睡相差劲。事实上,我每天晚上都硬要抱着他的胳
臂睡觉,不然我会做恶梦。
跟柏人一起生活,本身就是个彩色的恶梦。
经过第一夜的震撼教育,我的确谨慎许多。
当柏人拎着我往地下室去练习打靶的时候,我也没有抗拒。相反的,能有多认真
我就多认真。
虽然我常常怨叹,怨叹为什么当初没有死去,但现在…既然我还活着,我就得挣
扎下去,最少也反抗一下吧?我恨那种无助的姿态。
虽然我知道,枪弹只对殭尸有用,对其它非物质生物收效极微。虽然我非物质学
学得很差劲,但非物质生物也不是那么常见的。
「妖怪就妖怪,鬼魂就鬼魂,什么非物质?」柏人的眼神总是冰冷,现在还多了
一点不屑。「人类是不是得了一种没有科学解释就会死的病?」
这我怎么知道?教科书又不是我编的。
「我给你的枪,不是拿来给殭尸爆头而已。」他将枪匣退下来,取出一颗子弹叫
我摸。看起来平滑的子弹,摸上去令人吃惊,有着细微到几乎感觉不到的花纹。
「这是两种符文,对付鬼魂和妖怪的。另外还有对付神明和魔的,但我相信你用
不着。」他将子弹放回弹匣,「红十字会专用枪。」
我瞪大眼睛。大灾变之后,红十字会浮出台面,成为跨国际、跨政治的庞大组织
。有人说像灾变前的联合国,但大部分的人都同意,懦弱的联合国连红十字会的
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致力重建的各国政府无力对抗各式各样的瘟疫、因果病和通称为「非物质生物」
的妖魔鬼怪,这些都是红十字会的范围。
滥用红十字会的武器,是会被关到死的欸!
「…我不要被判无期徒刑!」我尖叫。
「那你枪还我,」他递了根木棒过来,「你可以用这个。」
「这是什么?怎么用?」我横看竖看,看不出是什么法器。
「大概可以挥击吧?对付小偷应该不错。」他收了我的枪,「刚刚我从坏掉的椅
子上拆下来的。」
我马上从他手里夺回我的枪,闷头继续练习射击。
「出手不够果断。」他站在旁边看。
…我才刚开始练习,能够多果断?!
过了两天,我的靶还打得乱七八糟,唯一的收获是耳鸣不已的耳朵。
「会开保险我就没别的可以教了。」他整理行李,「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活
着。」
瞠目望着他,我赶紧跑去大门拦住。「你、你…你要把我丢在这里?」我住几天
就有几天的刺客…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当然,我也有我的工作。」他笑了一下,反而让人发冷,「大部分的刺客会跟
踪我,你不用担心。」
…那小部份呢?我想想这三天内看到的巨大变形虫、忍者,和三头六臂的绿巨人
…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慢着!什么叫做不用担心?!」我尖叫起来,「我怎么可能…」
「你可以。」他将脸靠近我,严峻的脸庞带着一丝冷笑,「你杀死父母都要活下
来了,怎么会熬不过去?」
我觉得有点晕,脸孔一阵阵的发麻。「…你、你怎么…不,我我我…我没有…」
「染了瘟疫的人,最渴求的是至亲的血肉。咬你的至亲在哪?林靖?」
我咽了咽口水,觉得脑门轰然巨响,一点空气也呼吸不到。
是。当腐烂的爸爸抓着我,一口咬住我的手臂时,我想也没有想,抓起磨咖啡机
砸烂了他的头,而且砸了又砸,砸了又砸。
「你怎么躲过那么多殭尸呢?林靖?不就是因为你看得到黑暗和危险吗?」
对。我看得到他们。全身全神的,可以看到那些危险病态的黑暗。我活下来是因
为我不想死。我砸烂他们的头,用木头或玻璃刺穿他们的心脏。
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
「林靖,他们染病之后就死了。」他戴上帽子,「你没有错,从另一种角度来看
,他们也没有错。你能从瘟疫中活回来,没理由不能料理这些活生生的刺客。」
他望着我,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冷酷,「怕一睡不醒的话,可以放下蚊帐。应该能
隔离六成以上的刺客吧。」
「…上厕所怎么办?」愣愣的,我空洞的问。
「这很简单。」他将我拎起来,一把丢到沙发上。「储藏室会有你要的东西。」
打开门,他就这样走了。
我坐了很久,像是清醒着重复过往无尽的恶梦。虽然,虽然我一直说为什么没死
…但我不想死吧?我想活下来吧?再怎么痛苦、悲伤,我都想活下来吧?
原来我是懦弱的。将脸埋在掌心,我却没有眼泪。
最后我去了储藏室找,看到了柏人要我找的东西。
「…该死的。」我踹了一脚,「该死的柏人!」
那是个儿童马桶。
「你叫我这样的淑女用这个吗?你这王八蛋!」我使尽全身力气的吼出来。
殁世录 第一章(二)两个礼拜后,我听到大门响,马上给了颗子弹。等我看清楚是柏人的时候,已经
来不及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倒是紧张的看着他。「准头很差。」
我拼命抑制再开第二枪的冲动。
「准头虽然差,还能活到我回来,算不简单了。」他拿下帽子。
…会被他搭救一定是我上辈子干了很多坏事。
但他毕竟是我的合法监护人,我还是勉强开口,「抱歉,我错认了…」
「那倒没有。」他坐下来,「你看到了吧?看到我的黑暗。」
惨了。我尽量掩饰,但还是被看穿吗?我会怎么样?该怎么对应?我会不会被灭
口?
「还有剩菜吗?」他开始翻冰箱。
我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呃,汤和饭都有,我煮一下…」
他嗯了一声,就走进浴室。
在他灭口之前,我该不该先毒死他?作晚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很悲
伤的发现,下毒也是个大学问,而我一点都不懂。
等他从浴室出来,我已经炒了两道菜,把汤和饭端出来。
「好吃。」他说,「看起来捡你回来比野猫有用点。」
我紧紧握住筷子,压抑暴怒。我、可不是比野猫好一点儿而已呀!若不是瘟疫,
我应该跳级上高中,我是天才儿童欸!至少语文上面我是天才!我做过心理评估
测验,我起码也有十八岁的心智,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你想折断筷子,使力不对。」他睇了我一眼,用拇指就掐断一根筷子,「
像这样。」
我闷头扒饭。没有暴怒果然是对的。
「有客人来访吗?」他轻描淡写的问。
幽怨的瞪他一眼,天知道我没挂点完全靠运气。「…来了两个。」
「才两个?」他终于有点表情,勉强可以解读为讶异,「太吃惊了。」
…不然该来多少?!再加上一打吗?「我才十二岁欸!」终于压抑不住的吼出来
,「最少你也该派个人帮我,就这样把我丢在家里…」
「古人十二岁就受聘,十三岁出嫁,十四岁就该有小孩了。」他泰然自若的喝汤
,「是大人就别撒娇,自己的性命自己保护。」
…你这王八蛋!!
咖啦一声,我把手底的筷子掐断了。
「潜力不错。」柏人站起来,开始收桌子,到厨房洗碗。
我前辈子是干了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