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家都抬头看着天花板。那是有点像大地鸣动,也有点像物体爆炸的声音。
“怎么了?”巴格利看着天花板问。
“是冰雹。”坐在最后一排的人打开身面的门,稍微看了一下外面之后说:“下冰雹了。”
“嗯。”巴格利轻哼一声,好像在说“原来如此”,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在这时响起。此时我才知道,原来巴格利他们已经把这里当成这个案子的搜查本部,连电话都迁过来了。刑警汤姆跑去接电话。大概是冰雹打到屋顶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所以他一手捣着耳朵,大声说着电话。汤姆说了一会儿后,就把听筒交给巴格利。巴格利一拿到听筒,就大声说着,他的声音比汤姆还大。他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大,也愈来愈高亢,所以大家都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他到底说了什么。可惜大家听得最清楚的,仍然是冰雹打到屋顶的声音。
“什么?”巴格利突然大喝一声,然后就吼道:“知道了,我立刻过去。”
他把听筒交还汤姆,然后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一面笨拙地把手伸进袖子,一面说:“各位请回去吧!有人必须回去照顾店面吧?可以回去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再和大家联络。还有,如果你们想到什么,请务必和我联络,我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在这里。”
“巴格利,等一下。如果你希望得到我们的协助,就请告诉我们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这么说,众人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巴格利犹豫了。他像一头找不到路回家的水獭,在原地来来回回走着。过了一阵子之后,他才抬起头,说:“我不是不想告诉大家,我是担心凶手就混在这里的人群之中。”
“我们这些人之中会有凶手吗?”我立刻说:“如果那么可恶的人就隐藏在我们这些人里面,那么一定还会发生事情。”
“好吧!”巴格利很男子气概地下定决心,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外面下冰雹的声音,此时也比较平静了。
“就算凶手现在就在这里,我也只好说了,反正是隐瞒不了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
“发现手臂了。”巴格利这么一说,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发现两只手臂了。”
“在哪里发现的?”亚文问。
“在飞机里面。”
“什么?”我一喊出这两个字,就立刻发现自己喊的话,和刚才巴格利对着电话听筒喊的话是一样的。
“飞机?在那里的飞机?”
“村外的葛利夏小机场里的飞机。那个机场里的某一架西斯纳轻型飞机的座位上,有两只手臂。”
“为什么会放在那里……”
“谁知道!”巴格利没好气地说,他快快地扣着外套的扣子。
“疯子做事情需要理由吗?”
“如果我们在这里等,你会告诉我们结果吗?”我问。
“好呀。有时间的人,爱等就等吧!总比去喝酒好。”巴格利一面吼叫,一面扬起脚步声走出公所。那个瑞典来的教授跟着他去了,汤姆刑警则留了下来。
我认为先去吃个午饭,再回来这里就行了。因为如果有什么状况,巴格利一定会随时和汤姆保持联络,所以只要待在这里,一定可以获得我想知道的讯息。
4
葛利夏机场位于离迪蒙西村约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冰雹已经停了,但天空仍被乌云笼罩,只有山边的缓坡附近看得到白光。才刚过中午,天色就暗得如同黄昏。吹着微风,天气很冷。
离迪蒙西村最近的国际机场在尹凡梅斯,葛利夏机场是民间的非正式机场,所以这个机场的正式名称为“葛利夏机场外飞机跑道”,但一般人还是以“葛利夏机场”来称呼。
巴格利站在飞机跑道南边的中央,和机场的保养人员谈话,他的另一个属下约翰·霍金斯站在他旁边。跑道的周围停了好几架CESSNA机,这些小飞机都被绳索固定在水泥地面上。
“这些飞机一直都在这里吗?”巴格利问。
“是的。”保养人员回答。
“没有放在飞机库里吗?”
“大型飞机会停放在飞机库。但因为空间不够,私人的CESSNA,都这样停放在这条白线围起来的空间里。”
“这个白色四方形的线里吗?”
“是的。”
“这样斜放着?”
“嗯,大家都是这个角度。”这些飞机很守规矩,都朝同一个方向,排列整齐地停放着。
“下雨的时候也放在这里吗?”
“是的。”
巴格利露出有点不敢相信的表情。“这样安全吗?”
“安全。这里的保养措施做得很好,就算机体外部有些老旧,引擎也会保养换新,所以飞机不会有问题。不过,如果担心飞机受损的话,可以在飞机上盖保护罩。”
“这架飞机也有保护罩吗?”
“有的。”
“波妮的两只手臂是你发现的吗?”
“她的名字叫波妮?”
“不错。听说那两只手臂是你发现的。”
“嗯。这架飞机的主人说要使用飞机了,就叫我来做飞行前的保养,所以我就来到这里,一掀开飞机上的保护罩,就看到座位上的人类手臂。”
巴格利默默注视着这位飞机维修员,过了一会儿后才问:“看到这东西时,你很吃惊吧?”
“看到第一眼时,我心想:这是人类的手臂吗?那时的感觉当然很不舒服。”看起来他好像不太讶异。
“不过,刚才听到名字后,我真的被吓到了。因为有名字,表示那真的是一个人的手臂。那个人——死了吗?”
“唔。”巴格利点头,然后说:“死了。”不过,巴格利并没有进一步说明尸体的情况。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行为?……一定有很深的怨恨,才会对死人做这种事吧!”
“飞机的门没有锁吗?”巴格和问。
“有锁。但这个窗户是开着的。”
“这个窗户是开着的?”
“是的,是稍微开着的。就像这样,有一个缝隙。”保养员把保护罩放在机翼上,实际操作给巴格利看。他举起不锈钢窗框的下端,再往自己的眼前拉,结果窗户就出现了宽约二十公分左右的缝。因为窗户上端有铰链固定的关系,所以最多只能开到这么大,不能完全打开。不过,这样大小的缝,已经足够把手臂塞进去了。
“没办法再开大点吗?”
“不可能。”
“这个窗户不能上锁吗?”
“可以上锁。大概是机主忘了锁吧。”
“机主们常常忘东忘西的吗?”
“这该怎么说呢……”维修员想了一下之后,才又说:“通常是不会忘记的。因为机主们也会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例行检查的事项,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外出时一定会检查门窗,关好门窗。可是,虽然有检查,偶尔还是会出现疏忽的情形。”
巴格利点头,表示理解地说:“逐一检查这里的每一架飞机时,会发现某一架飞机的窗户没有完全关好……”
“这是常有的情形。”
保养员同意。此时,他们听到御手洗教授的声音:“这个飞机场周围的铁丝网,很容易被攀越吧?”因为有风,声音的来源又有点远,所以教授很大声地说。
“是吧。”保养员说。
“既然谁都进得来,也就是说谁都有能力把两只手臂放进飞机里。”
走近之后,教授继续说:“虽说这里是机场,但是这里一点也不像机场。因为这里没有监视系统,连警报装置也没有。”
“因为这里不是官方认可的机场,所以不能安装那些设备。这里连夜间照明也没有,所以到了晚上就不能使用这个跑道了。”维修员说。
“到了晚上,飞机就不能在这降落了?”
“是的。”
“那么,如果白天时飞机从这里起飞,在天上飞到天色变暗了,那该怎么办呢?”
教授发问。维修员耸耸肩,说:“那就只好去尹凡梅斯降落了。”
教授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说:“放这两只手臂的人,也有可能去尹凡梅斯吧?”
“那里很难。因为那里的警备比这里森严多了。”维修员说。
“可是,会用哪种凶残的方式,硬生生将人的双手撕扯下来的人,也有可能破坏铁丝网进入机场,硬掀下飞机的门。”
“那两只手臂是被撕扯下来的?”维修员问。
“这个案子早晚会进法院裁决。为了避免给陪审团不必要的成见,希望你先不要对外透露你所看到的事情。”
“我知道。”维修员答应了。又说:“那两只手臂的情形真令人难以相信。手臂真的是从肩膀的关节处扯下来的吗?凶手为了什么要那么做呢?……法院真能判决这个案子吗?”
巴格利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他轻轻摇摇头,喃喃说着:
“真是棘手啊。”
“有风。”教授说:“遇到这样起风的时候,管制塔会怎么处理?”
“应该不会让这种飞机起飞吧!飞机是在风的上面飞行的。”
“啊,对了,这种飞机叫什么名字?”
“西斯纳182R。是美国制的。”
“丹弗斯局长,我们要不要去葛利夏医院?我想详细看看那两只手臂。”
教授说,局长点头答应,然后对维修员说:“谢谢你。或许还会有问题请教你,到时候我会再打电话和你联络。”
“知道了。如果有急事的话,可以打行动电话。”维修员说。
“唔。”局长点头,然后朝航站的方向走去。
5
“呃,巴尼,你还在呀?”从机场回来的巴格利劈头说完这句话,才脱掉外套,并把外套挂在椅背上,然后才走到室内角落的暖炉边,温暖他那庞大的躯体。那位从瑞典来的教授并没有跟他回来,跟着他回来的刑警也很快地走到暖炉边取暖。外面真的很冷。
在这个房间里等待巴格利局长回来的人,除了我之外,还有佩琪·卡达,原本当老师的柯妮·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