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齐王那里我去不了了。”阮糖接过她的话,微微垂下眼角,稍稍带出一丝佯装的哀怨。
“对不起。”沐小木开口道歉。
阮糖看见她的样子,又笑出了声,替她把皱起来的小脸拉平。
“你是说,她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你去齐王那里?”沐小木知道了,依旧不甚懂,“她为何要阻止你?你们以前有仇?”
“有时候,做一件事并不仅仅是因为有仇要报复,也可能是对自己有莫大的益处。”阮糖仔细的解释给她听。
“她有什么益处?”沐小木追问。
“我想,只要知道她的身份就明白了。”阮糖用手指描摹着瓷器上的青海花,又道,“只可惜我现在也不知道她是谁。”
“可是……”沐小木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迟疑的道,“为何湛大人看见我们,就会让你去云王那里呢?如果他当时心情好,说不定会直接允你去齐王那里,那样的话,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湛然看见我们,不可能会心情好。”阮糖眼神里露出些许讥讽。
“为何?”沐小木捧着茶杯,心里更加不明白,“他一向喜怒无常,说不定当时就心情好了啊。”
阮糖望着眼前一脸求知欲的沐小木,心情一时开心一时忧愁,开心他这些日子的苦没白受,她并不是故意冷落他、逃避他,纯粹因为她就是个浆糊脑袋,想到堂堂首辅湛然也同他一样,满腹心思都无法说给这个笨蛋听,又解气的不行。但是看着她昂着脑袋一副等他解惑的模样,又禁不住悲从中来,这家伙,究竟什么时候才开窍?
湛然为什么会生气他自然不会善良的说与她听,便压下心头万般情绪,道,“这就要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了,近些日子,他哪次看见你不生气?”
沐小木略一想,便恍然大悟,这些日子湛首辅莫名发脾气的次数当真是不少,的确大都与自己有关,她略一琢磨,便道:“是讨厌我?”
阮糖看着她执着追问的眼睛,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高深莫测的喝了一口茶,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刻意的不忍。
“看来是了。”沐小木瞧见他的神色,领悟到他是不想伤害自己,才故意不说出来,但那抹不忍还是被她捕捉到了,遂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阮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可是你不是要去齐王那里?”沐小木想起了遗忘许久的事情,便道,“既然知道有陷阱,为何还要来?”
“前方有什么,不去看怎么会知道?”阮糖视线掠出窗外,凝在风雨中飘摇的酒旗上,道,“再说你在那里,我怎么能不去。”
“对不起。”他这般一说,沐小木愈加愧疚。
“逗你玩的。”阮糖声音轻柔的道,“其实我去的时候就猜到了大半。”
“明知道这样的结果,你为何还要来?”沐小木脸一红,想了想,又道,“除了我的原因。”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阮糖白皙的脸蛋凑过来,那双墨眸里满是戏谑。
“你是说……”沐小木顺着他的话往下一想,道,“你想去云王那里?”
“是啊。”阮糖轻快的道。
“为何?”
“云王那里什么都不好,但少纷争,而齐王那里什么都好,但死的快。”阮糖淡淡的回她,又压低声音道,“谁都知道,皇帝常年奢靡放荡,身子早就不好了,齐王那里很快便会成为新的权利斗争中心,谁去谁知道啊。”阮糖似是对整个朝堂都很不屑,甚至连说到皇帝时也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
“那你为何一开始要去齐王那里……”沐小木想起施亦的话。
“不这样做,我哪里都去不了,齐王那里湛然不会放我去,而云王那里,他也舍不得我去享清福。所以要让野心大,想去齐王那里的人着急,自然就会有对策了。”他摊开手,一副“你看,今天不就是这样么?”的态度。
“那今天湛大人为何又会松口让你去云王那里?”
“人在盛怒之下,总会失去判断。”阮糖想了想,道,“他定然是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可惜太过生气,只想着不要再看到我,自然就……”
“他就……这般讨厌我么?”沐小木显然是抓错了重点,只想着湛然居然讨厌自己讨厌到失去理智,难道自己就这么一无是处惹人嫌?人生着实太过悲哀。
阮糖看着她呆滞的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两人走出茶馆的时候,雨水已经有了渐止的趋势,只余零星的一点儿冰凉,砸在地面上,溅成一朵朵水花。
两人并肩行着,伞也收了起来,雨水顺着伞脊汇聚成一股,最终从扇尖滑落,“吧嗒”一声掉在地面上。
“这么说来,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轻纱姑娘的目的也达到了。”沐小木忽而开口,道,“其实我不过是一颗棋子,对么?”
阮糖步子一停,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无论湛首辅是否讨厌我,大概的意思是,我能影响他的心情,对么?”沐小木又道,“所以我只是你们牵制他的一颗棋子,对么?”
阮糖依旧没有说话,他的衣袖在风中烈烈作响,一滴雨水从高空落下,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沐小木忽然想起那日在随仁的牢房里,湛然开心的搂着她,说,“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弱点”。那个时候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雀跃。不曾想,竟真是一语成谶。
阮糖看她垂着眼睛,想去握她的肩膀,却被她微微一侧避开了,阮糖受伤的样子很明显,立在原处道:“不是这样的。”
沐小木昂首看他,眼里没有愤怒与生气,只是隐隐的哀伤与不甘。
“其实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连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被人设计好的,我其实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对吧。”沐小木喃喃的道。
阮糖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劝她,想上前却又怕看见她躲开的样子。
“我去是因为你在。”阮糖轻声解释道。
“我有些累,先走了。”沐小木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心情沉重,迈开脚步,便向前行去。
阮糖一个人站在原地,仿佛那四年漫长的错过,又在他眼前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各有侧重点,猜的都很准哦~你们这么机智叫我情何以堪赛~么么哒来一发~
第48章
沐小木抑郁了一天;也仅仅就一天;然后就元气满满的复活了。所以阮糖担忧的话还未说出来就变成了哭笑不得。
“这就想通了?”阮糖倚在她家门前那棵槐树下;满眼都是不信,这家伙脑袋不好使;别再自己琢磨出更离奇的意思。
“是啊。”沐小木将手中才煎好的饼子递了一块给他;自己又幸福的咬了一口。
“如何想的,说与我听听。”阮糖瞧着手中的饼子;浮现出笑意。
“你们都是聪明人;做一步看三步;但我目光短浅;权力斗争更是看不清;只能看清眼前的路。”沐小木吃完了油饼;擦了一把嘴;道,“太过久远的事儿,我不喜欢太过操心,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行了么。”
“倒的确是你能想出来的。”阮糖失笑,道,“那你不生我气了?”
“我没生过你气啊。”沐小木油乎乎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真是善良的好姑娘。”阮糖又是安慰又是抑郁,想着自己昨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甚至愁肠百结的望了半夜月亮就有些不值,这孩子真是没心没肺。
“我特意为你做的煎饼,趁热吃吧。”沐小木用油乎乎的爪子扯上他的衣袖。
阮糖看着素白衣袖上的油渍,再看看她一脸诚恳的样子,实在是无法生气,遂无奈的笑了笑,将煎饼送进了口中。
有什么在口中炸开,骤然星星之火很快燎原,嗓子里迅速窜出一条火龙,灼的他眼泪汗水尽数涌了上来。
“好吃嘛?”沐小木依旧笑如春风。
阮糖捂着嘴,痛苦的望着她。
“是不是味道有点重?我去取水,你等等。”沐小木急忙往院子里跑,用瓢舀了一碗井水,颠颠的跑了过来,瓷碗里的井水清冽甘甜,迅速的送到了阮糖嘴边。
阮糖颤抖的手指伸过去,眼看就要接着碗,沐小木的手掌却不小心的一滑,瓷碗砸在了地上,井水溅成了一朵花。
“真对不起,手滑了。”沐小木狡猾的挠挠头,用脚尖点了点地面,道,“要不,你舔舔?”
阮糖眼睛一红,世界就在他眼前毁灭了。
……
自从机智的猜出湛首辅讨厌自己后,沐小木收敛了不少,尽量不让湛首辅瞧见,免得连累大家也不痛快。因此她与湛首辅从那日酒楼一瞥之后许久都未曾见过了。如今她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便强迫自己暂时忘掉俸禄的事儿。
近几日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儿需要她去办,遂她过得有几分清闲。不料今日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却收到了一张意外的帖子。
随仁要大寿了。
按说以随仁的身份,是决计不会给她发帖子的,她这点档次还不值得他这么上心,故此沐小木将那张红色的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厢瞧着瞧着,那边林贤手上也捏着帖子进来了,他将帖子往桌上一丢,便窝进椅子里,一个眼神扫过来,沐小木就心领神会的挑起一只茶碗,给他倒满了热茶。
“大人,为何我也……”沐小木见他喝了一口热茶,由于烫口儿微微拧了眉毛,便替他扇了扇茶碗。
“你同他那事儿这辈子都不算完,只是要看他什么时候翻出来才赢面最大。”林贤扫开她的爪子,将茶碗握进掌心,又道,“若是有朝一日,湛首辅不再保你了,你的日子怕是也到头了。”
“我明白。”这事儿她早就料到了,当日那么做了,即便重来一次,也是这个结果,因此倒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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