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北风吹拂着大地,刮出一股强烈的风沙,直至打到堑围外侧的墙壁方才止息了下来。
一个公文信函,系在一个绳索,上下有序,一名斥候在一处堑围的墙壁上将那封信函系好,而后者则在绳索的拉动下,信件逐渐上升,在风中摇摇曳曳着,送到了围墙里头。
“主公,今此鲍丘大败,我军伤亡惨重,易京弹丸之地难以久居,应当早作谋划……”
内城营地,中军大帐中。
说话的是一个英姿雄伟的白袍武将,此人面如冠玉,一身英气让人不觉刮目相看。
“子龙……所言极是,然此刻易京修筑堑围十道,此等防护,料那鲜于辅、阎柔等辈亦奈何不了我……”这次说话的,是个三十五左右的中年人,相貌英武,但却透露着一丝落魄英雄般的憔悴来。
而此人正是白马义从公孙瓒,而那白袍武将……正是赵云。
赵云此刻有些担心,不过听到对方的话,却是也有些道理,毕竟易京所修筑的堑围非常牢固,应该能抵挡许久的时间。不过对于这种闭塞的日子,前者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的。
“主公,我军经历此败,代郡、广阳郡、上谷郡、右北平郡等郡皆叛,形势严峻不说,主公应该外通强敌,以拒敌阵,这些天主公下令,凡百姓不得入城内半步,城中百姓更不得出城,如此闭塞固守,实非上策……”
微微点了点头,公孙瓒坐在一个军帐的案几前,忽然看了看前者,不禁笑道:“子龙深谙此道啊……呵呵,这……我、我自有打算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赵云显然看出前者只是随便敷衍几句,却是这么多天以来,面前的公孙瓒似乎早已不是赵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
曾经的对方,在赵云的眼里,是百战不殆的常胜将军,曾无数次身先士卒,杀敌勇猛,从未在失利面前萎靡过,但此刻,数月间被鲜于辅、阎柔、刘和等人连番大败之后,似乎前者已在根本上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只有很早便跟随公孙瓒的赵云才看得出来。
当时因仰慕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还在童渊下偷艺的赵云毅然与好友陈到分开,跟随了前者,但此刻赵云的越来越觉得,公孙瓒有些变了。
“唉……”轻叹了一口气,赵云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站在公孙赞的身旁,注视着对方批阅一些军中小事。
“报,豫州有动!”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而中军帐内,公孙瓒与赵云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将那信件从亲兵的手里接了过来,公孙瓒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出去。
因为汉代讯息不甚发达,大多各地诸侯都是靠往来书信来探听情报的,也就像是后世的新闻联播是一个道理,身为军阀每个人都必须掌握天下最新的情报与形势,方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不至于与世隔绝。
而这些书信,每个月都会有好几封,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将信件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然而这一次,一旁的赵云,却是注意到公孙瓒的脸,竟是越来越古怪。
“主公?您怎么了?何事能让您如此惊讶?”赵云有些不解,豫州这个地方他还是熟悉的,因为学艺时,好友陈到来自豫州汝南,曾向他介绍过豫州的情形,不过这些年除了汝南这个地方,豫州几乎没什么大的战事,一时间倒是不明白会有什么大事。
然而就在这时,公孙瓒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的瞅了瞅面前的书信,忽然看着一旁的赵云,一脸震惊的说道:“曹信,带五千兵马讨伐汝南五万黄巾……”
这句话刚一说完,赵云眉头轻皱,却是不禁奇怪的摇头起来,“曹信……此人似是听说过……不过印象不深,只是……这五千人讨伐五万汝南黄巾……这……未免也……”
赵云此刻都觉得匪夷所思,一阵的摇头,这么大的兵力差距,有什么好讨伐的呢?
可当他看到公孙瓒那有些呆滞的表情时,便开始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面容一怔,赵云不禁追问起来,“主公,这后来如何……”
话音刚落之际,公孙瓒同时从发呆中反应过来,却是这一下,不禁再次看了看信中的情报,当下摇头苦笑着。
竟是苦笑之间,不禁轻描淡写的赞叹……
“曹信所部,一夜伏诛四万汝南黄巾,五千人马,区区十日尽破汝南郡二十二城,曹信……好一个曹信呐!”
话音落处,赵云的全身猛然巨震,从前者的手中接过信封,同时目瞪口呆的看去,却是在信函中,目光所到之处全是提及曹信二字,而那角落处,竟还写着一个赵云极其熟悉的名字,那就是‘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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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一夜四万,震惊!(二)
赵云没想到信中还提及了陈到,不过显然对方跟在了曹信的帐下,对于曾经相濡以沫的好友,赵云与陈到的感情是深厚的,更是在枪王童渊的底下刻苦学艺时,都是同塌而眠。
要知道古代睡则同寝,是一种非常深厚的友谊,比邻兄弟之间的感情。
赵云此刻很为陈到开心,但同时心中也有着一丝的感叹,想想当时自己还曾劝过陈到,一起投奔到公孙瓒那里去,但后者没有听从。
却是现在,自己则跟主公一起沦落至此,不仅连战连败,几乎大势已去,而陈到则跟随了曹信,一举灭掉了汝南的黄巾贼,显然这两相对比起来,前者的感叹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说到底赵云不会羡慕,更不会嫉妒陈到,赵云和陈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忠义,无怨无悔的忠义。
在此刻赵云的心里,对于曹信这个人只有越发的感兴趣,虽然远在幽州的他只是粗略的听过有个叫曹信的人,但现在赵云倒是真正记住了这个名字,记住了这个能将汝南一举击溃的年轻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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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时间,似乎这消息蔓延的很快,却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了这一切。
便是如……此刻的冀州,邺城。
然而在这冀州的首府,却是蔓延着别样的气息。
“禀主公!献帝东归洛阳,李郭二贼肆意妄为,悔于放走献帝,已出长安率大军追击。”
偌大的议政厅,不知要比许昌大了多少多少倍,金碧辉煌虽不至于,但也差不了多少,周围的摆设极尽奢华之能事,显得尤为的富丽堂皇。
袁绍此刻端坐在高高的主位上,看着下面的众文武,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却是身旁一个文士将一个书简一一翻开、诵读,显然是在汇报这天下最近发生的动态,和形势。
这一刻,袁绍听罢点了点头,方才笑道:“诸君……”
声音洪亮,尤为的中气十足,与其英伟的外貌一样,透露着一丝别样的大气来,但是眉宇间比起曹操,竟是少了一份犀利,多了一份傲气。
半晌,扫了一眼堂下的文武,袁绍接着道:“诸君……都听到了吧?献帝……”说着,便是简单的向北方位置拱了拱手,但动作显得比较随意,“已经要东归洛阳,这对于我等来说……亦当倍加的思考,诸君但可畅所欲言,为今之计我军当如何为之啊……”
此刻,见袁绍这么一问,厅中众文武纷纷开始讨论起来,声音嘈杂一时间充斥在了议政厅的所有角落,瞬间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探讨来。
微微一笑,见到这里,袁绍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坐在主位上干等着,等待他们的发言。
“禀主公……”
突然,一席青衫文士顿时在此刻迈步走出了列席当中,似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思考一般,尤为的坚定,一时间弄得满堂一片的寂静起来。
“公与,你既出列,可有何良策?”
那文士显然很是干练,虽然穿上,并非如此刻很多人一样衣贵华丽,但非常干净朴素,此刻向着袁绍当即拱了拱手,而这个人便正是冀州别驾,沮授、沮公与。
面容就像是一张扑克脸,没有任何的变化,沮授不禁整整自己的衣冠,表情极其严肃的说道:
“主公生于四世三公世家,以忠义匡济天下!目今陛下流离失所,宗庙社稷毁于一旦,而州郡牧守以兴义兵为名,行兼并之实,不曾保得天子一方太平,抚宁百姓。现主公已初定州城,应早迎大驾,立邺城为都!挟天子以令诸侯!蓄兵马以讨不臣,诚然!天下归心,望乎君治所不能,为求修身达明君尔……”
一句话,说的行云流水,铿锵有力,竟是一脸严肃的沮授,说完之际都显露出一股恳求来,不禁让人动容。
“啊……好好。”袁绍这一刻微微一怔,前者话音刚落不免连连点起头来,竟是当着堂下众目睽睽,连声赞同道:“公与之言实乃大善,与吾之意大同,吾亦如此想……如此想啊……哈哈哈哈。”
“主公不可!”
突然就在此时,堂下有一人当即打断了开来,却是还没等袁绍同意,文席中一个颇为贼眉鼠眼的文士,当即出列阻止起来。
“郭图!你这是何意?”
那说话的人,显然叫做郭图,此刻望着沮授冷冷的一笑,郭图当即再次向着袁绍深深一礼,俨然不顾一旁的沮授兀自脸色阴沉的样子。
“公则?你有何异议?”
微微一笑,见主位上的袁绍这么问,郭图当即瞥眼看了看一脸怒意的沮授,冷笑道:“主公啊,吾闻灵芝者,长于陡岩峭石之中,欲取之,有断足之险,安得三思啊主公……”
“公则,此言……何意啊?”前者的话,似是让此刻的袁绍有些莫名其妙,不禁再次询问起来。
却是此刻,一拂长袖……露出一丝华丽的衣着来,倒是与前者猥琐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此刻的郭图还是冷笑着,解释道:“主公明鉴,献帝乃天子,主公则是臣,迎奉天子一则虽能持有大义,然则,主公将会万般制肘,行事所觉皆要请示天子,此等不进不退,不张不驰,岂不致主公与断足之险乎?”
“这……”
此言落罢,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