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任中国战区盟军最高统帅,蒋介石对于抗日也就变得积极。他以驻云南的国民革命军第五、第六、第六十六三个军,组成远征军,开赴缅甸,协助英军抗日。这在国民党的作战史上是空前的。不过,蒋介石在与史迪威的合作中,却常生芥蒂。原本,罗斯福总统遴选史迪威出任中国战区总参谋长,可谓最佳人选。
史迪威比蒋介石年长五岁,高高的个子,一团头发像一顶船形帽似的戴在头上。他是美国佛罗里达人,毕业于美国西点陆军军官学校,却居然能讲一口汉语,也认得中国的方块字。他给中国士兵训话时,会用汉语说起中国宋朝名将岳飞如何抗击入侵的金兵,也会讲越王勾践如何卧薪尝胆,终于复仇的故事……
史迪威能够成为“中国通”,是因为他早在一九一九年就来到中国,担任驻华美军的语言教官,特地取了“史迪威”这中文名字。他在中国工作了三年后回国,后于一九二六至一九二八年再度来华,担任美军驻天津第十五步兵团的营长。自一九三五年至一九三九年,担任美国驻华使馆武官,对中国的抗战极其熟悉。这一回,是他第四次奉派来华,身份更高了。他向蒋介石报到时,逐一说明了自己的多项职务:美国总统代表,驻华美军司令官,中国战区总参谋长……可是这位史迪威将军,天生傲慢,又天生尖刻。在蒋介石看来,他是统帅,史迪威不过是参谋长;在史迪威看来,他固然是参谋长,更是美国总统的代表。
史迪威要全权指挥那支在缅甸的国民党远征军,蒋介石却非要在重庆遥控指挥不可。史迪威骂蒋介石指挥无能,蒋介石则认为史迪威越权。史迪威见到蒋介石的光头中间有一条棱,看上去像花生,便在背地里称蒋介石为“花生”,而把蒋介石手下那一大帮将领,称之为“一篮子花生”……
不管史迪威怎么奚落蒋介石,蒋介石毕竟是最高统帅。蒋介石向来就主张“三个一”。最高统帅的头衔无疑大大提高了他作为中国最高领袖的声誉。
宋美龄作为当时中国的“第一夫人”,于一九四二年十一月飞抵美国。她在美国住了半年多。英语流利的她,擅长外交。她在美国奔走,呼吁支援中国抗日。她曾在美国国会发表演说。美国报纸对她一片盛赞:“议员们被她的优雅风度、妩媚和智慧迷住了!在议员们长达四分钟的起立欢呼之后,她才开始讲话……”
第七部分:风云多变毛泽东以“感冒”为由第四次拒晤蒋介石 1
就在蒋介石就任中国战区盟军最高统帅之际,毛泽东于一月八日给周恩来发来电报:“我们方针是巩固自己,待机观变。”国共关系不好不坏,不冷不热,相对稳定。蒋介石跃为国际领袖,毛泽东则在延安一边“待机观变”,一边“巩固自己”。毛泽东正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延安作了一系列报告,开展了著名的延安大整风:一九四一年五月作《改造我们的学习》;一九四二年二月一日作《整顿党的作风》;一九四二年二月八日作《反对党八股》;一九四二年五月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的这一系列报告,强调要整顿中共的党风、学风、文风,亦即整顿“三风”。中共自一九二一年七月创建,至一九三五年一月遵义会议,经历了“一右三‘左’”的“左”摇右晃。自从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为中共领袖(名义上的中共中央总负责为张闻天)之后,一直忙于东征西战,坐不下来。直至此时,毛泽东抓住了国共关系相对稳定之机,“巩固自己”,开展延安整风,整顿思想、整顿组织、整顿军队、整顿文艺。对于中共而言,延安整风,使中共经历了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毛泽东呢?他正是在这一过程中,把他的思想、理论系统化,形成了众所周知的“毛泽东思想”。就在国共关系平平稳稳的日子里,忽然从蒋介石嘴里传出不平常的信息:他要邀请毛泽东去西安,在那里跟他见面!屈指算来,这是蒋介石第四回邀请毛泽东了:头一回,邀毛泽东到南京见面;第二回,请毛泽东去武汉;第三回,约毛泽东赴西安;这一回,又是要约见毛泽东于西安。
蒋介石发出这一信号,是在一九四二年八月十四日,蒋介石在重庆约见周恩来之时。
蒋介石说起一个星期以后他要去西安:“想在西安约毛泽东先生一晤。请你速电延安。”
蒋介石说毕,又赶紧说道:“当然,如不便则不必,如不便则不必。”
蒋介石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为的是他知道毛泽东轻易不会离开延安的——前三回毛泽东不来,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周恩来当即电告毛泽东。周恩来以为,“在态度上看不出有何恶意”,但是“其目的未可测”。蒋介石为什么又邀毛泽东会面呢?毛泽东在此前致周恩来的一份电报中,曾对抗战以来的国共关系,作了总的分析:国内关系总是随国际关系为转移。第一次反共高潮发生于德苏协定、苏芬战争及英美反苏时期。第二次反共高潮发生于德苏协定继续存在、英美关系仍未好转而轴心则成立三国同盟“轴心”指轴心国。“三国同盟”指德、意、日三国,建立“柏林—罗马—东京轴心”,故史称“轴心国”。时期。自苏德战起,英、美、苏关系好转,直至今天,国共间没有大的冲突。这个时期,又分两段,在英美苏未订具体同盟条约及滇缅路未断以前,蒋的亲苏和共决心仍是未下的;在此以后,他才下决心。
毛泽东提及的“滇缅路”,即云南至缅甸的滇缅公路。当时,这是蒋介石的咽喉之路。因蒋介石偏居于西南一隅,英、美的军用物资需沿滇缅公路源源运往重庆。四月二十九日,日军占领了缅甸腊戍,切断了滇缅公路,卡住了蒋介石的咽喉。虽说英美从此改为空运,但一则空运运量有限,二则飞机要飞越喜马拉雅山,运输十分困难,蒋介石不得不倚重经苏联而来的陆路运输。
亲苏必亲共。蒋介石也就希冀改善与中共的关系。
这么一来,国共关系要从不冷不热转热,从不好不坏转好。蒋介石也就向毛泽东递上了橄榄枝。
蒋介石先是在七月二十一日约见周恩来,提出重开国共谈判。毛泽东在七月三十一日致刘少奇的电报中,这样谈及国共关系的新趋势:最近恩来见蒋谈的还好,蒋已重新指定张治中、刘为章和我们谈判,另指定卜士奇任日常联络,蒋之联络参谋继续来延安,都是好转征兆,但不能求之过急。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大学:《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十七册,一九八五年版。这样,正是在国共关系好转之际,蒋介石提出了与毛泽东晤会。
毕竟张学良的遭遇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周恩来深知毛泽东是不可能去西安见蒋介石的,于是,向中共中央提出两种方案:
第一方案,毛泽东称病,派林彪为代表到西安去见蒋介石。
第二方案,要求蒋介石带周恩来去西安,周恩来再由西安飞延安,陪一位中共中央代表前去西安见蒋。这一位代表可以是林彪或朱德。
在周恩来看来,第二方案,如派出的是朱德,蒋介石也许会同意。
毛泽东采用了第一方案,又兼及第二方案。
第七部分:风云多变毛泽东以“感冒”为由第四次拒晤蒋介石 2
毛泽东要“称病”,称什么病呢?这一时期,毛泽东身体不错,不大生病。上一回,毛泽东没有去武汉,称的是牙病;这一回,毛泽东则称感冒——虽说时值盛暑,似乎不大会感冒。八月十七日,中共中央书记处给周恩来发来电报:“毛现患感冒,不能起程,拟派林彪同志赴西安见蒋,请征蒋同意。如能征得蒋同意带你至西安,你回延面谈一次,随即偕林或朱赴西安见蒋则更好。”据云,这份电报是康生所拟,经毛泽东同意后以中共中央书记处名义发出。周恩来接到电报后,即把中共中央书记处电报的意思告诉蒋介石侍从室,让其转告蒋介石。不过,毛泽东斟酌再三,以为蒋介石已经“三请”,此次还是以一见为好。何况当时蒋介石“看不出有何恶意”。于是,毛泽东在八月十九日致电周恩来,改变了主意:“依目前形势,我似应见蒋。”毛泽东还告诉周恩来,他是否见蒋,中共中央还在研究之中,未作最后决定。周恩来仍以为,蒋介石和毛泽东会面的时机尚未成熟——再说“张学良第二”的可能性并非没有,因为不久前的皖南事变记忆犹新。在收到毛泽东的电报后,周恩来于当天致电毛泽东:“最好林或朱先打开局面,如蒋约林或朱随其来渝,亦可答应,以便打开局面,转换空气;一俟具体谈判有眉目,你再来渝,便可见渠。”毛泽东阅周恩来电报,还是以为以见蒋为好,“有益无害”。
毛泽东于八月二十九日、九月三日两度致电周恩来,与他切磋此事:“蒋到西安时,决先派林见蒋,然后我去见他。依目前国际国内大局,我去见蒋有益无害,俟林见蒋后即确定我去时间。”“乘此国际局势有利机会及蒋约见机会,我去见蒋,将国共根本关系加以改善。这种改善如果做到,即是极大利益,哪怕具体问题一个也不解决也是值得的。蒋如约我到重庆参加十月参政会,我们应准备答应他。”“林彪准备在蒋电约后即动身去,我则在林去后再定去西安日期。”周恩来反复考虑之后,于九月五日复一长电给中共中央书记处,详陈己见。周恩来仍然以为:“见蒋时机尚未成熟。”周恩来陈述了如下理由:
(一)蒋虽趋向政治解决,但他之所谓政治是要我们屈服,绝非民主合作;
(二)蒋对我党我军的观念仍为非合并即大部消灭;
(三)蒋对人的观念仍包藏祸心(即打击我党领导,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