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塔赫不同,它不是一个真正植根于广大群众基础上的民众组织。它基本上
是一个由被激怒的知识分子组成的小团体。这些知识分子发现了马克思列宁
主义,好像落水者发现了可以紧紧抓住的漂浮物。但是,他们知道,向巴勒
斯坦群众传播马克思主义不是一项轻而易举的工作,因为共产主义同阿拉伯
主义不是天然盟友。因此,他们的首要目的是要通过打击以色列的利益来赢
得巴勒斯坦群众的注意力,然后再进行教育和灌输。总而言之,解放巴勒斯
坦人民阵线认为,用这种方式,它能够同法塔赫竞争,以取得人民群众的支
持,并最终把它自己建成一个群众性组织。
但是,驱使哈巴什、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和其他声称赞成革命方式的
激进的个人和团体的真正动因,在于恐惧他们在谋略上被阿拉法特取胜,恐
惧如果法塔赫被允许来统治解放运动,则到头来在以面对现实的名义下它将
作出众多妥协,以致巴勒斯坦人将一无所获。事实上,主要目标在于阻挠和
破坏在阿拉法特的法塔赫与那些正在谋求与以色列媾和的阿拉伯国家、特别
是埃及和约旦之间的正在发展中的伙伴关系。
出于显而易见的理由,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和其他左翼的、激进的团
体在1969 年2 月感到惊恐,因为法塔赫在纳赛尔的帮助下参加并有效地控制
了巴解组织。这一事件发生在开罗召开的第五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会议
上。在总数为105 个席位上,57 个席位分配给各游击队组织;在57 个席位
中33 个分配给法塔赫。其结果是,法塔赫处于得以保证阿拉法特当选主席职
务的地位。
从某种观点上看,可以说左翼的和激进的团体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因为
法塔赫的行动自由现在是由宪章所规定的目标和政策所决定的。在理论上
说,宪章是解放运动的圣经。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宪章规定所有巴解组织成
员必须保证以武装斗争来实现彻底解放,而且这一点按照宪章中的话说,只
有在“为此问题召开的专门会议上,巴解组织全国委员会中占三分之二的多
数成员”赞成才可修改①。由于反对法塔赫道路的那些人很可能在当时巴勒斯
坦全国委员会中占压倒多数,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要获得修改宪章的三分之二
多数是不可能的。因此,阿拉法特的双手是被束缚着的。至少在理论上是这
样。但是,在实际上,法塔赫在各解放组织和阵线中是最大的、最强的,并
且最受群众拥戴的,因此,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阿拉法特和他的同事们执
行不符合宪章的政策。正如时间所表明的那样,尽管法塔赫领导人从没有公
开这样说过,他们事实上没有想到要受宪章原后的约束,如果宪章的这些规
定在他们看来不能为他们人民的最大利益服务的话。
在第五次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闭会以后的几个星期,一个戏剧性的新闻
出现了。它证实了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最担心的事,即巴解组织的政策导
向要由法塔赫掌握,而阿拉法特出任巴解组织主席。这项消息的带信人是哈
拉德·哈桑。他是曾经当选为十五人的巴解组织执委会成员中的四位法塔赫
领导人之一。他当时任巴解组织政治部主任,这样,除其他事务外,他负责
对外政策。哈拉德在4 月返回约旦,带着他取得的第一次外交胜利,从历史
角度看,也是他的最伟大和最重要的一次外交胜利。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
说服了沙特阿拉伯国王费萨尔支持法塔赫,并通过法塔赫支持巴勒斯坦的正
义事业和主张。沙特阿拉伯对法塔赫支持的重大意义不能被认为是言过其
实。正如时间所证明的,法塔赫有沙特阿拉伯站在它的一边,是不可摧毁的
——只要它奉行沙特人所能赞成的政策。
阿拉法特和他的同事在安排法塔赫掌管巴解组织时,曾经问及埃及总统
关于埃及为解放运动提供一些财政支持的可能性问题。哈拉德·哈桑在同我
谈话时非常坦率地谈到法塔赫当时的经费困难。他说,“我们穷极了。我们
有一些武器和弹药,因为中国人自1964 年以来一直经常地负责地向我们提
供。事实上,我们表示要向中国人付费,但是他们总是坚持我们应当把他们
的帮助作为礼物来接受。但是,当我们接管巴解组织时,我们无钱支付生活
费用和行政开支。老实对你说,我们甚至已无钱填饱我们自己的肚子了。”
纳赛尔无法在经济上资助他们。他建议他们在这方面应当转而寻求沙特
人的支持。当哈拉德·哈桑动身去沙特阿拉伯,乘汽车、骑骆驼旅行,企图
非正式地进入这个国家时,他发誓他要完286 成他的同事未能在那里完成的
任务。在他之前,阿布·伊亚德、阿布·杰哈德,甚至阿拉法特本人,都曾
叩过沙特阿拉伯的大门。但是,他们所发现的一切是,除非国王发话,大门
是不会对他们打开的。而国王现在无意这样做。哈拉德知道,他无论如何必
须见到费萨尔,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为什么费萨尔是如此不愿意接见法塔赫的领导人呢?为什么他甚至不准
备听取一下他们援助的恳求呢?费萨尔强烈反对共产主义。当代没有一个
人,包括那些在华盛顿权力走廊上踱步的强硬分子,比这个沙特君主更狂热
地反共。某些西方情报机构,特别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英国秘密情报处已使
沙特政权确信,法塔赫领导人是共产主义分子。哈拉德说:“这完全是使我
们遭受怀疑的卑劣谎言。费萨尔是一个非常聪明而机敏的人,他通常总能识
破西方欺骗他的种种图谋。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因为他自己抱有的强烈意
识,他听信他被告知的关于我们的一切,而没有产生那么多的疑问。”
① 巴勒斯坦民族宪章。
哈拉德微笑着形容为在法塔赫与费萨尔之间“误解”的另外一个原因,
是舒凯里在成为巴解组织第一位主席前后的行为和态度。沙特人从不饶恕舒
凯里那些日子里成为纳赛尔的人,当时他被认为在联合国正为他们工作。当
舒凯里作为纳赛尔傀儡的巴解组织的主席,号召推翻所有阿拉伯反动政权
时,在沙特人和巴勒斯坦解放运动之间建立关系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但是,
现在舒凯里已不在位,巴解组织是在新的领导管理之下。哈拉德希望能够在
沙特阿拉伯实现新的开端。
当哈拉德抵达沙特时,他此行拥有的唯一东西,是一位具有一个有用姓
名的好朋友——法赫德·马拉克。这位沙特先生是一名外交官。哈拉德说:
“法赫德·马拉克1948 年在巴勒斯坦参加过战斗。他生平一直认为帮助巴勒
斯坦人是他终生的职责。他从一开始就在经济上支持我们。”显然,法赫德·马
拉克也是在沙特王国中极少数几个人之一,他在事先未得到费萨尔点头同意
情况下就准备帮助巴勒斯坦人。
哈拉德继续说道:“我的朋友把我带到利雅得的雅玛迈赫饭店。正如你
所知道的,来访者是不允许得到房间的,除非有政府、公司或沙特公民作为
保证人。饭店接待人员问法赫德·马拉克,谁在为我作保。我的朋友回答说:
“法赫德”。当然,这是他自己的姓氏,也是王储(现今国王)和内政部长
的姓氏。正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这位接待人员以为我是王室的一位宾客!
我的朋友选择了这个特定的旅馆,因为法赫德王储的许多客人都在此下榻。
“由于相信我是王室的一位宾客,他们为我安排了一个豪华的套间。在
以后的8 天中,没有发生任何情况。我给许多知名人士打了电话,我得到的
回答都一样:‘没有人在这里。’随后,我收到阿拉法特的一份电报,他想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怀疑是否我已在沙漠中失踪了!”
正是阿拉法特的电报,使哈拉德产生了第一个巧主意。这位巴解组织政
治部主任毫不迟疑地坐下来,给巴解组织主席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他
尚未见到国王,因为国王陛下实在太忙,但预期会见会很快实现。在对费萨
尔作出热情而诚挚的称赞之后,哈拉德用这样的话结束了全信:他确信“像
费萨尔这样的人绝不会加害于我”。哈拉德并没有意思想发出此信。他把未
封口的信留在套间的写字台上,外出散步去了。他知道在他外出时会有人看
到此信,信的内容会传到有关当局那里去的。“但是,我的小把戏没有成功,”
哈拉德说道。仍然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一天或两天过后,一个偶然机会,哈拉德得知费萨尔的私人医生是一位
巴勒斯坦人,此人曾在海法当过哈桑家庭医生。哈拉德和法赫德·马拉克邀
请他出席晚宴。他应邀来了,哈拉德向他谈了自己的使命和他渴望拜会费萨
尔的心情。哈拉德告诉我:“我被劝告向这位医生讲出一切,因为人们知道
他会把我讲的每句话报告给国王。他这样做了,但是从国王陛下那里仍无反
应。此后,我试图会见王室的一些亲王,但是我被十分率直地告知,没有人
能帮助我,除非我见到国王。
我打断了哈拉德的故事,问他到这时他是否在开始感到他已经失败了。
他回答说:“不,我仍然把我的使命看作是一种挑战。但是,你无法想象我
是多么地沮丧。。20 多天来每天24 小时呆在我的旅馆房间里,听不到广播,
看不到报纸,没有书可读,没有人可交谈。简直糟透了。”
哈拉德这时十分失望,准备冒险行事。他获悉这位国王每周为各部落领
袖们举行一次“非礼仪性”的会见。哈拉德说:“对来自部落的人,按照礼
仪行事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些领袖们不受检验,径自到达,等待依次会见国
王陛下。”
在这个星期规定的一天,哈拉德穿着打扮得像一位部落首领,加入了正
聚集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