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两日已做好了一半,还有几件,说明儿就送来。”裁云居是金陵府最有名的制衣作坊,一件衣衫至少要上百两。
淮西王的眼睛便再转到灵眉身上。小娇娘穿了一袭嫩绿的纱裙,头梳高鬟,鬓上插着一朵粉玉芙蓉,清新娇丽。便道,“很好。”也不知说是说她,还是那刘七娘。
灵眉仍不大自然,拿杯子饮茶掩饰。一会儿下人们都下去了,淮西王道,“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灵眉仍把头低垂,“嗯,”
“你名下的平江、桐里的土地,都已经勘验好了,”灵眉一愣,想到从前,听他又道,声音几近柔缓,“我想,虽然日后都是王府的土地,但不如寻一个你信得过的,自行打理,往后只需往京里交租即可。你看怎么样呢?”
灵眉又一愣,心中升起波澜,不能不感慨。按如今的进程,她的终生,必是他了,如此平江、桐里的土地,必也要随嫁到淮西王府,算做王府产业。但管理不同,结果大不相同。按道理和常规,自己无依无靠,孑身一人,没有娘家靠山,淮西王便直接指人经营,把其作为一个庄子,无人会指摘甚么。只是这样,日后这份产业就与己决然无关了。而若是由她找人经营,只向王府交租,则这庄子虽说是王府的,同时也是自己的,不仅现时的收成能分几成,便是日后子女,都可惠及。
小娇娘抬起头,淮西王询问的目光正看向她,明亮的眼睛有柔和的光闪动——那双眼睛太亮太慑人,她一直不曾敢直视,现下看,君虽严酷,然岂非也算是良人?便轻轻道,“谢过王爷。”
淮西王露出满意的微笑。问,“你可有人选?”
灵眉想了想,正色道,“奴家的先夫伯兄杜景阳公子,是实在人。”云来稍稍一顿,“好。”
恰此时有侍女送上茶来,灵眉接过,轻轻放在案上,不料衣袖宽大,被案下小屉把手勾住,露出光洁的小臂,直到肘处。云来眼尖,看见她手肘处一片红肿,在粉嫩晶莹的肌肤上煞是显眼。
便问,“怎么回事?”
灵眉忙伸手掩上,将手臂重遮住,“没什么,”摆弄着一层一层的纱将袖子理好,不料他一手攥过来,嫩绿的细纱一下子垂将下去,手指轻轻抚上红肿处,皱眉问,“何时弄伤了?”
“真没事,”灵眉竭力想状作无碍,却忍不住飞红了脸,偏他还要问,声音带上不悦,“那些个下人们,”眼见着就要向外责问,慌的小娇一时也顾不得甚么礼仪,甚么冷静,忙上去捂住他嘴巴,又羞又急的,“快别问啊!”
一向里,灵眉之云来,均如鼠见猫一般,何曾这般造次?淮西王惊奇之余又有些好笑,扬起眉,眼睛十分锐利。对峙不过他,更怕他再去追究,灵眉无法,只得憋着羞恼低低道,“是……您……”
她说完便重低下头,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但以她拘谨羞臊的性子,是再不能说下去了的,只把头深埋,恨不能就此羞得死去。而他半晌不做声,更令她窘迫至极,好一会儿听他干哑着低问,“膝上呢,也肿了么?”
灵眉此刻,耳朵根子都红透了,热热的,很快被抬起下巴,对方还要问,“嗯?”她闭上眼,胡乱点了点头。嘴唇压过来,十分凶狠的吸咬,她模糊中感到淮西王的手摸上来,不由挺耸着迎上,马上亦被凶狠的对待,她皱起眉,听到他在耳边低吟,“真想剥光你。”
还是害怕的,她虽已感受到情痒的热意,却并没有想真做。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又是在书馆,再要白日宣淫,怎生也受不了。抓住那只仍在胸前肆虐的大手,祈求着道,“不要。”
淮西王喘息粗重,拧着指间的凸起,“你只会说不要,”突然反捉住柔滑的小手摸向自己,低声责问,“勾引人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要?”
灵眉吓坏了,眼睛里水意盎然,似要流下泪来,应的十分虚弱,“我没有。”
“呵,没有,”淮西王再拧住她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本来,孤亦可以与你用些手段,”见她不解,缓缓解释,“你有土地,便使你自立门户,扔到那些个狂蜂乱蝶之中,经经他们,也让你觉出本王的好来。”
灵眉低喘一声,不曾想他有过这样的心思,红红的脸上一双大眼儿呆呆的,看她那副呆样,淮西王咬上那水润的嘴唇,“孤真的是不忍。”
太守胡府。
后花园内,苗圃内胡太守一身粗衣,正摆弄花草,看到管家在篱笆外露了个头,便直起身,问,“外面可是胡义?”
那管家忙应,“老爷,是我。”走进去,躬身站到太守旁边的栊上。
胡太守仍去弄草,“何事?”
“回老爷,周公子求见。”
胡太守一愣,好像才想到周公子是谁,回到花上,“不见。”
管家踯躅了一下,仍垂下头,“是。”转过身,又搔搔头,正起步欲走,那胡太守虽背对着他,却像看到他这些动作似的,问,“怎么了,摸摸索索。”
“是,”管家听到声,忙凑过来,“老爷,他带了……”低低两句,胡太守直起身,眼睛亮了,“真是它?”管家道,“小人眼光自然不如老爷准,是真是假,还须老爷见过才知。”
胡太守两手的泥,犹豫着,暗骂,“贼娘的,可搔到痒处了。”看看管家,他正眨巴着绿豆眼看着自己,缓缓将手上的泥搓掉,“走,看看去。”
半个时辰后,胡太守来到见客的偏厅,见那周奉,一身竹色长衫,依旧是高高壮壮的身材,浓眉凤目,为怎变化,只是身上的浮浪之气脱去不少,显得沉纳许多。站住背手淡道,“周善人,多日不见。”
周奉上前行礼,胡太守受了个全,淡淡让座。周奉也不多话,将案上盒子轻轻推到太守面前。
胡太守眼皮微微一抬,不看那盒,却直直看向他,“周善人不在韩大人处盘旋,却往本官这里做什么?”
周奉道,“迷途知返,大人胸纳百川,一定包容。”
胡太守笑,“迷途知返是好事,只是怕本官能容,有人却不能容。”
周奉沉默片刻,“那位贵人日理万机,江南那么大,未必就看的到小民。”
胡太守此时笑的有些了兴味,“哦?听周善人的意思,还是要在江南发展?只是老夫不明,那韩大人风头正劲,王爷都吃了排头,你跟着他岂不是更好?”
周奉道,“韩大人是都督,王爷却是王爷,小民以往不懂,已犯过错,现下明白了都督再大也大不过王爷,白遭了许多损失,锥心痛悔。”说着一顿,抬头看向胡太守,“小民现下明白了,只有跟着太守,才是最稳妥的。”
胡太守哈哈大笑,捻须点头,“周善人一向是聪明人,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前途无量啊。”
周奉低头,“多承您照料。”说罢揭开盒盖,胡太守眼前一亮,只还沉吟不语。
周奉凑上,耳语道,“小民听说您的一个远房外甥,正在平江经商,已与我结为好友,我二人搭伙,四六分成,大人看可公道?”
胡太守捻住胡须,闭目不语。
41。 涟漪 落日从湖面上看过去,是一个橙红的圆,在湖面上摇摇欲坠的,就像人此刻的心情。侍女沉香从远处走来,吴樾儿与麝香一同看到她的惶惶面色,“少史,”沉香嗫嚅着。
她在心中轻轻冷哼,却没有发出声来,沉香只得继续嗫嚅着将话说完,“王爷回来了,去的……郁鸯轩。”
“咚”,那枚落日终于坚持不住,堕入湖中。
“走,”吴樾儿微一停顿,回转身,轻纱在寂蓝空中一阵飘飞。
又到了晚上呢……
淮西王公干数日,似又有些陌生了。灵眉趁着他读书,偷偷抬眼打量对方,只见他端坐对面,因多年从军的关系,即便现在身处内帏,坐姿依然十分挺拔。金色的王冠已摘下,浓墨一样的发梳成顶髻,只用一根玉色缎带结住,一手执书,一手放在两人之间的案上,那双手修长有力,左手虎口处一道很深的疤痕。
云来正自阅读,感到口渴,去摸杯,便听到杯中水声沥沥,抬眼看,自己的小娇正执壶为他添水,浓密的眼睫在烛光下投下半圈阴影,于是摸向那小巧的下巴,“孤看的太专心了,可有冷落了你?”
灵眉摇摇头,他的精神便重回到书上,道,“你若困倦了,便先去安置,我随后就来。”
灵眉浅声应是,轻轻地退下。
相处一段时日,知道这位王爷私底下是极好静的,对自己也非常温柔,但她总忘不了他严酷的时候,特别是像方才,屋子里只有他二人,可以清楚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每到这时,她总忍不住脑海里去臆想,会否他下一刻就会勃然大怒,热烫的茶盅子会不会再砸过来,还有那冰凉的雨水……
像春风也像严冬,冷热交替间,叶灵眉那糯软的性子也就愈发压服,虽然在那个午后,她也曾激烈哭闹过,但那仅仅是被逼迫到极限的一次爆发,且说实话,还真不是为着他,而再回归到日常生活里,她反而不会再那般任情绪倾泻,只趋利避害,一味顺从。
况且他实在对自己很好,她对自己说。
纱帐外响起脚步声,灵眉一下子紧张起来,想了想,坐起身,掀开纱帘。
淮西王来到屏风外,身后跟着两名侍婢。见她圾鞋出来,吩咐下人散去。
灵眉上前为他更衣,她手笨,扣子解解缠缠的忙活了半日,云来问,“你以前都不曾做过这些吗?”灵眉摇头,这也是王爷令她扰心的地方之一。他偶尔会问一些她以往的事情,却和周奉不同,周奉每问时,必要咬牙切齿,或者故作不在意,实际却已七窍上烟火滚滚。他却问的都很随意,态度自然正常,仿佛只是偶或一问而已。
忽的回神,灵眉脸红了,方才只顾想,竟然走神,自个儿手上还握着他衣襟的带子,忙仔细系好了,退后一步。
云来却不动。灵眉抬起头,看见他注视自己的目光,登时羞燥起来,那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