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也愿母妃尽快查明真相。”
眼瞧着气冲冲地德太妃一行人片刻间便就走了个干净,原本热闹和乐的栖凤宫一时间便空旷冷寂的厉害,更兼这会儿早该是灯火通明的时分,宗凝却只能寥落地对影成双,因而她这心里怎么不难过的厉害。
宗凝此时虽极是委屈却也未失了举止间的分寸,因那心里只笃定着李重正早晚会明察秋毫便是,岂不知这会儿的李重正却还未得知半点儿消息于此,只在御书房内如旧与人议事,连那晚膳都还是草草用上两口就罢了。
眼见着夜越来越深,伏在桌旁却了无睡意的宗凝终盼得了殿外的脚步声响起,且那急切之形状显见得该是惊愕莫名的李重正其人了。
李重正最初听得母妃说及宗凝全因妒性唆使,将特给陶淑妃所用的点心内掺有附子以使其小产之事时心内不知为何竟似松了一口气般,虽则还是先往云华宫尽了尽安抚之责,可说不上两三句体贴之语便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栖凤宫。
宗凝见得破门而入的李重正大步流星地跨进内室时,只当他这是愤恨交加间直要与自己兴师问罪才如此,因而那起身时便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下,忽也就悟到那个没了的孩子到底还是他的亲骨肉,应是比德太妃失却孙儿之痛更为深切。
“真是凝凝你做的?”
李重正那声音竟然有着一丝未敢确定的颤意,心内始感惊惧的宗凝只唯有不停地摇头。
“我没有,重正,我没有。”
宗凝低声的啜泣倒让李重乱糟糟的心内渐有警醒,想她素来憨直纯良的性情,自也便少有算计他人的心智,更别提要行这泯灭天良的恶毒行径了。
“那淑妃她为何咬定凝凝你伺机谋害?”
“重正,我也不知,可我真未曾做过那等事,且她今日所用的茶点我也一道用过。”
“可她这有身孕之人却便就此小产了。”
李重正其实倒也未有责问宗凝之意,只是因着心内之疑未解就拧起了眉。
“重正,我于她当真未曾有过半点儿加害之心,不单是她,即便是丽嫔与静嫔两个我也从不曾有过一丝的怠慢之意,其实、其实只要是重正你宫中的人,我便只当她们是姐妹相待,若真个为你生养男女也一并就如是我的亲儿般,重正若还不信,明日我便与你选些个美人入宫可好?”
本就未对宗凝存疑的李得正听得她如此剖白便是无奈的一笑。
“母妃此时正在气头之上,且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凝凝今日便暂且委屈一晚。”
宗凝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但其实她最想的却是能躲进李重正的怀里大哭一场才好。
李重正出得栖凤宫自是要往母妃处将此间宗凝所诉尽数告知,而德太妃听得他不加遮掩的庇护宗凝之语便再度恼怒非常,直说那云华宫中的女人怀的也是你的骨肉,怎就未见你有丝毫的怜惜之情?
“母妃,其实皇儿本也就只想要与宗凝生养子女。”
本正歪在榻上的德太妃听得此话便是惊得直起身来,“皇儿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母妃,皇儿所言皆自肺腑。”李重正对此情形倒是早都料到。
“皇嗣乃是基业之根本,皇儿这般便是大逆不道。”德太妃倒唬得有了些精神,方才被宗凝那恶毒行径所气恼的混乱条理顷刻间便就清楚明白了。
李重正忽就于德太妃面前缓缓跪了下去,“母妃容儿臣讲句不孝之语,父皇为这凤朔江山倒是留下了众多的后继之人,可唯这众多倒落得个兄弟相争,且儿臣少时也知母妃心内实也曾怨他寡恩薄情,不过是念在儿臣将来才忍气吞声,从不肯与她人争一时之长短罢了。”
德太妃听到此处眼圈便是一红,心内自有所触动,只一时还有些转不过那弯来,“你父皇实是有些沉迷女色,皇儿如何与他一般。”
“可在皇儿心中便就一样,”李重正抬眼小心地看了下德太妃的脸色,见其稍复平和之态便度将那惊人之语道出,“皇儿老早便将那避孕之物用于淑妃之宫内,她这腹中孩儿有或无于皇儿来讲实不挂怀。”
德太妃下得榻来便要将个巴掌打到李重正脸上,只对上他那黑白分明的眼便就失了力气,整个人就此倒比先时多了些许颓然,只无可奈何地复跌坐回去,长叹了一声。
“你这般的自做主张母妃也管束不得,可这后宫之中断容不得此等阴毒行径,如何发落为凶之人关乎皇室的规矩,总不能任由你偏爱于她便就不了了之。”
“母妃所言甚是,皇儿定会彻查此事,还宗凝一个清白。”
“她若真个是于此事无关才对得起皇儿这般的爱重。”
李重正对着德太妃便是极有把握的一笑,只笑的她无奈的晃了下头,起身去李承佑熟睡之帐中看护去了。
才会吐字的李承佑自是不知母后眼下的艰难情境,只在那帐中呼呼大睡,但到底还是受了些那阵仗的惊扰,时不时地于梦中便会瘪了小嘴哭上一声,可不管怎样他这身旁总未见少人相伴,而他母后便就冷清地缩在床帐中半点儿睡意全无,只呆呆地望着那描龙绣凤的帐幔,将这半日所发生之事思来想却也未弄清是何故。
同样失了睡意的李重正这第二日一早便着人将太医院内医术最是精湛的王太医传到了云华宫,自是为着再度将其小产之症诊上一番,而王太医看诊过后却也是无多大用处的说辞,无非同样是娘娘身子娇弱,本就是勉强得保胎儿,哪里还能由这附子用下去。
李重正听得这医道甚高明的王太医也有此一说自是没了言语,而陶芷如则更为悲切地抽泣起来,众宫人自是忙不迭地劝慰开解,兼着端茶递水周倒伺候,唯着香萱悄悄地随在无奈起身的李重正身后到了殿外。
“皇上容奴婢斗胆,淑妃娘娘这小产实有蹊跷。”
“老臣也似觉有些异于寻常之妇人所象。”这王太医医术不是一般人所比得,而那圆滑也实非常人所能及,他适才已诊得陶芷如脉象与她所诉不大相合,但也确有受药害之嫌,可这后宫之中,争宠夺权之事最是不能多言,况他已然是年近六旬,早都见惯其中的厉害,自是有着明哲保身之态度。
李重正如何看不懂王太医这会儿心内所想,无非是因着香萱要吐露些内情他便也就大胆推断了,由此便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皇上有所不知,老臣这也是怕经历的浅薄,未能确明其症状反错枉了淑妃娘娘。”
“那你这会儿只管说来便是。”李重正强忍着声音如平常之状。
“淑妃娘娘怕是先时便有了小产之状,不过老臣认为那附子用来确也是凶险。”
“你且说说此事如何蹊跷?”李重正恨恨地瞪了一眼王太医,再转头示意香萱。
“奴婢只觉淑妃娘娘以往看诊全赖江太医一人,且又极是隐密,皇上不妨仔细查问于他。”
香萱其实这也全是揣测,想那陶芷如因猜忌于她这位掌事宫人已然全是暗里行事,因则能觉察出来这些个端倪就已然不易了。
不过就是这点端倪便已然是足够,李重正至此终算得是能还宗凝一个清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KIKO、孤鸿明灭的地雷哈,今天的光棍节我过的很高兴,嘿嘿
☆、65第五十八章
那江太医因着陶芷如所迫为其私用了附子下去;由此心内自是极为惊恐,只怕事情败露便要有杀头之祸,因而这两日便就小心地探听着事情的进展,见得同僚看诊未有察觉出太多的端倪他这心下才稍安了些,却未料想这才回至府中告之家眷有惊无险、多半无性命之虞时;那边宫中之人便随后赶到;要他速速折返宫中;皇上意在招其祥询。
江太医一时间那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虽说淑妃娘娘曾与他言明;自己为着此事的万全也不会将其牵扯到当中来;可祸到临头,谁又能保得准谁定是只字不露呢?
其实这也怪不得江太医防备他人之心太重,而是他昨晚因着此事失了睡意便将太医院内的几个学徒唤起;定要与他几个细细说解草药,于这期间时便总觉屋外有些异动,他自然怕是有人想要灭其口便始终未肯落单才有得今日的性命安在。
由此这江太医一路上边在心内细细掂量着如何与皇上面前回秉边与来人套起了话,可巧这来人中也真就有个多嘴的内侍,只将那道听途说的各色人等的揣测饶有兴味地一一道来,直说宫里今儿谈论了一整天这事儿了,都说皇后娘娘平日里看着仁慈和善却未料到因妒生恨便变得如此狠毒,连皇嗣也敢谋害,如今这事情一旦被皇上查明那多半也就是要被废了,要不然怎么这两日就都被禁在栖凤宫里不得见天日呢?
听到此处江太医那心自是宽稳了些,且进得宫中后便又有人要其只管候着,皇上如今正在如常地临朝听政,怕是过会儿下朝之后才会传唤于你。
江太医本还以为这隆兴帝定是心急如焚地想要将此事弄得真相大白于众人眼前,可见他这般稍显无谓的姿态便将心放得更宽了些,想来此事已然有盖棺定论之向,传唤自己走这一趟也不过是例行的问询罢了。
其实李重正今日倒还真就想着罢朝一日,可总觉为着后宫之事便将前朝之政误理实非明君,由此便还是按着平日里的时辰上朝去了,且他心内还有着另一层见不得人的呆念头,只想着此事定是与宗凝全无一点儿干系,但为着她以后再少与那些个姐姐妹妹亲密热厚的相待,便就此次毒害陶芷如小产这桩祸事让她在那冷清清的栖凤宫中多思量些,最好再别忘记这教训才好。
李重正这一日的早朝便又是有大堆的政务要理,且还在午膳过后移去了御书房与数位臣子继续相议,直到那申时过后,其面前只余十几份奏章时方记起今日还有件大事未完。
那江太医未被带至李重正面前之时尚还在庆幸此事多半是要几句寻常问询便粗粗带过了,谁料想他才见得李重正那整肃的威仪便觉糊弄这眼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