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咯!”他握住她的小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徐慧又是害怕,又是担心,不禁低下头问他,“陛下,您的腰能行吗?”
被人质疑“腰不行”的太宗突然感觉非常没面子,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能行了!好了慧儿,你不要担心朕,快点摘吧!”
她再不快点,他就真的要不行了……
徐慧点了点头,人在高处果然不一样,许是这边阳光好,果子长得特别喜人。
“往左边一点。”她轻轻拍了拍身下的“马儿”,让太宗往左边挪了两步。
太宗牌“马儿”咬着牙,听从主人的命令。
徐慧挑了好些个又大又好看的桃子,直到把小篮子装得满满的,才叫太宗放她下来。
往下蹲不比往上,太宗越往下蹲,腿肚子就越打颤。但他生怕会摔倒徐慧,硬是生生忍了下来。
徐慧沉浸在亲手摘了许多金桃的喜悦中,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回宫的路上她还在兴冲冲地问,这些果子他们两个人吃不完,要怎么分。
要怎么分?这个傻姑娘,皇家庄子里的东西,自然是要贡到宫中的,各宫的主子都有,不指望她摘得这么一点儿。
不过皇帝和婕妤亲手摘的金桃,分量肯定要重上许多,送人一些,也是一种亲近和信任的表现。
太宗就道:“挑几个颜色好的,给薛婕妤送去吧。贵妃和淑妃她们那里你不用管,朕会派人去送。至于先前摘的那些有些发青的,就赏给王德他们。”
徐慧先前还在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不由一顿,“陛下,这样不好吧?”
他怎么能这么坑他“心爱”的王公公呢?
太宗应付道:“你不懂,王德就喜欢吃酸的。”
真是鬼话连篇,这世上哪有人爱吃酸的水果?分明是陛下在欺负王公公嘛!
回到宫里,徐慧换了身衣裳,就去藏书阁找薛婕妤了。
她前脚刚走,太宗就把王德喊了过来,脸色发白地道:“快,快传太医!”
王德大惊,把吴庸打发去传太医,将太宗慢慢地扶了下来,让他平躺在床上,着急忙慌地问:“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朕……朕……”
“嗯?”
“朕腿抽筋了。”
“……”
藏书阁里,徐慧给薛婕妤送完桃子,又顺了两本儿好书回去,这才心情愉悦地离去。
没想到才出藏书阁,就碰到了晋王。
两人相互见了礼,徐慧正要走,就听晋王道:“徐姐姐是要回甘露殿吗?”
按说徐慧这两天不用当值,该是回清宁宫去的。不过她打算亲自去给晋阳送桃子,所以现在,还真是要往甘露殿去。
见她点头,晋王笑道:“那太好了,雉奴也要回甘露殿去,正好同徐姐姐一路。”
因为武才人的事情,徐慧觉得晋王有点拎不清,就不太爱同他接触。不过想起太宗常说,晋王年幼丧母,心肠柔软,十分可怜,要她多教晋王一些,徐慧就没有拒绝。
路上晋王还说:“薛婕妤也叫我多向徐姐姐学习呢。”
徐慧轻声道:“真是折煞徐慧了。晋王有薛婕妤和陛下亲自教导,我又能教您什么。”
晋王笑道:“徐姐姐过谦了,不说姐姐文采斐然,写得一手好字,单是上回徐姐姐拦着我,不让我去找武姐姐,这份心智人品,就足以让人叹服。”
徐慧淡淡一笑,掺着几分无奈。她虽只比晋王大一岁,可是女孩子早熟,总觉得他像个孩子一般,还没有长大,需要人照顾。
晋王见她不说话,就自己找了个话题,“对了徐姐姐,雉奴最近听徐姐姐的,都没去找武姐姐了。”
他这话分明带着几分邀功请赏的意味,跟他耶耶一模一样。
可听在徐慧耳朵里,就有几分不对味儿。
徐慧沉吟道:“晋王说这话……就是害我了。”
李治愣了一愣,等回过神来,慌忙道歉:“对不起徐姐姐,是雉奴失言。给徐姐姐惹麻烦了。”
徐慧摇摇头,“晋王明白就好。您是在宫里出生长大的,论起谨言慎行,不当比徐慧差。”
晋王却还是道:“我给徐姐姐添了这么多麻烦,真不知怎么补偿姐姐才好……”
徐慧见他有心悔过,温柔笑道:“好好读书吧。”
☆、第七十一话
第七十一话
徐慧到晋阳那里的时候,晋阳正在挑镜子。见到徐慧,她如见救星,将徐慧一把拉了过来,问她,“徐姐姐你看,这两面镜子哪一个好?”
徐慧看了看,都是一样的镜面,磨得光可鉴人,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她就道:“都挺好。”
“哎呀姐姐,你都没好好儿看呢。”晋阳把两面镜子翻过来,让她看镜子后面的图案。
一个是海兽葡萄纹铜镜,一个是灵山孕宝群兽铜镜,制作精良,图腾栩栩如生。
“你原先的镜子呢,拿去磨了?”徐慧边看边问她。
晋阳颔首道:“铜镜就是这点不好,过一阵儿就得拿去磨。诶,姐姐你倒是说啊,哪一个好看一点?”
徐慧浅笑道:“我看都挺好的,左右你照镜子是看前面,平日里又不翻过来瞧。”
晋阳轻哼一声,佯作妒忌地说:“徐姐姐这话说的轻巧,却不知自个儿屋里的那面飞仙镜有多好看。耶耶偏心,把什么好东西都送你屋里去了,也难怪你看不上我这儿的东西了。”
她要是不说,徐慧还真不知道自己屋里用的是什么飞仙镜。比起外表,她向来更注重实用性。
徐慧当然知道晋阳是故意逗她,她也不介意,温柔地揉了揉晋阳的头发,替这个患上选择困难症的小姑娘做了决定,“那就选葡萄纹的吧。”
“为什么?”晋阳随口追问了一句。
徐慧可以回答她,她觉得那串葡萄看起来很好吃吗?
她笑了笑没接话,回首示意玉藻把金桃拿过来。
晋阳一见那一小盒金桃就笑了,眼睛瞪得老大,“我说你和耶耶这两天跑哪去了呢,敢情是出宫潇洒去了。”
装在金团花纹六曲银盒里的金桃,一个个色如黄金,模样喜人。晋阳伸手就去抓,临进口前问了一句,“洗过了没?”
见徐慧点头,她便一口咬了下去,甜甜的汁水溢在唇齿间,美得晋阳不由笑弯了眼睛。
她吃完了一个,又去抓第二个,却被徐慧伸手给拦住了。
晋阳忙道:“就知道徐姐姐对我最好了,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兕子。”
徐慧摇摇头,“小孩子消化不好,不要一下子吃那么多。”
晋阳嘟起嘴,眯了眯眼睛,“徐姐姐你——越来越老气横秋了,像我阿娘一样。”
此言一出,说话的人和听到的人都是一怔。晋阳自知失言,咬了咬舌尖儿,慌忙补救道:“不过兕子还是很喜欢你的……”
“油嘴滑舌。”徐慧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她脑门儿上轻轻一点。晋阳故意搞怪,身子往后倒,吓得徐慧一把把她揽住。
两人低低地笑了起来,一室生温。
秋天向来极其短暂,徐慧回宫没多久,就入冬了。
每逢换季,宫里都要来人量身做新衣。吃一堑长一智的徐慧专门挑了个太宗不在的时候量身,省得他捣乱。
晚上两个人一起从甘露殿回来,徐慧就瞧见一群人在往里头搬东西。定睛一看,都是些取暖用品,从狐裘手套到手炉银炭,太宗心细得叫人连冬天戴的首饰都准备了七八套。
那些首饰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头面,和她平日里穿戴的差不多,就是大多嵌上了各色的毛球儿。去年也是这样,徐慧嫌幼稚,不爱戴,都赏了出去。因为知道是陛下赏给徐婕妤,要徐婕妤戴的,接到赏赐的宫女们没有一个敢戴的,全都压箱底了。
没想到今年他又送了这些东西过来,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第二天一早她就知道了,赶上休沐日,太宗难得没有在床上耍流氓,而是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推到妆奁前坐下。
他亲手给她梳妆打扮。
徐慧闭着眼睛,低哼道:“陛下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就是把我当娃娃玩儿呢。”
她本来还想提醒他,她刚起来没洗脸,不好上妆的。不过一想到一会儿还得洗了,就没多跑这一趟。
他果然没安好心,白白的粉红红的胭脂,不要钱似的往她脸上抹。上完妆又梳头发,扯得她生疼。
徐慧迷迷糊糊地由他折腾,等他玩儿够了,睁开眼睛一瞧,脸不能看也就罢了,头上也可怕的很,两个垂髫髻上,簪了两个大大的蔷薇色毛球儿,耳朵上也挂着两只同色的小毛球。
陛下这是什么鬼癖好啊……
徐慧看不下去了,把铜镜一扣,就开始卸妆。
她这副鬼样子,过年都不用画门神,她站过去辟邪就好了……
太宗却是很高兴的样子,似乎很得意于自己的“作品”。
“这样显得喜气。”他笑呵呵地说。
徐慧瞪他一眼,重新洗了脸,梳头发时问他,“陛下今天打算做什么?”
“陪你啊。”
天气越发的冷了,太宗倦怠,不爱出门。闲来无事,窝在徐慧这里一整天,简直不能更幸福。
徐慧本以为他就是随口说说,谁知他还真就在徐慧这里赖了一整天。吃吃饭,下下棋,看看书,写写字,一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她才发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间好像总是过得很快。本以为有长久的时光可以用来消磨,可是转眼间,日复一日匆匆过去,竟如白驹过隙一般,不留痕迹。
好像才刚刚起床不久,就到了歇息的时间。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臂上一紧,被他自背后环住。
她娇嗔一声:“做什么……该睡了。”
他却没有就此松开她,反而把徐慧拦腰抱了起来。
她低呼一声,吃惊地唤道:“陛下……”
太宗好像没听见似的,把她往空中轻轻一抛,又稳稳接住,笑嘻嘻地说:“哎呦~够沉咯,可以吃了。”
徐慧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