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夜眯起凤目，微微仰头，盯着空中某一个虚无的点儿。他的眼目中涌起一种遥远的情绪——那种情绪叫做宠溺。
只可惜，他的宠溺再也无法显露出来，再也没有可以赋予的人物。
在他的心底，有一块儿隐藏得很深的地方，如今，那里已经是尘土飘扬。
“哦对了，我还没有问你这一次你来北辰，所为何事。”轩辕紫霄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陆寒夜，轻笑：“你不会只是为了来和我饮一杯酒，安抚一下我这个失意人吧？”
说着将酒樽一推，脸上苦苦的：“纵然你是我的知己，我也不需要你来可怜的。”
陆寒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对着紫霄摇摇头：“果然，你的酒比前年苦涩多了。”
“我是来找鳐汐的。”陆寒夜接着也就往椅子里一靠，仿佛只是跟紫霄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儿：“我并不想利用你，也不愿意利用我们之间的友情。我只是实话告诉你，鳐汐被花雨楼劫持到了北辰，我怀疑，这是跟韩冥有关的。”
轩辕紫霄微微一怔，继而也就惨笑着摇头：“你倒是不客气，那么我也实话告诉你——我不知道。如今的韩冥，很少对我说这些时政或者阴谋；如今的轩辕紫霄，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陪着慈和皇太后种花喝茶，偶尔说一说以前的那些光阴，和光阴里走过的人和事。”
陆寒夜沉默片刻，似乎在等着紫霄的惆怅消减一些，然后才点头：“那么我会设法去问韩冥。只是你不要误会了，我是不会对他暗中做出什么的。”
“我相信你。”紫霄低着头，语气却很坚定：“可你若真的要在暗中出手，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会拼了命地去保护他的。我想你是知道的。”
陆寒夜闻言，面无表情地起身了，只是临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淡淡地应了声“我知道。”
是的，陆寒夜他知道。他是不能杀了韩冥，一个飘渺的愿望是其中的一个因素，但是另外一个陆寒夜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因素，怕就是不想看到轩辕紫霄痛苦吧！
人生中难得有几个气场相和的人，遇见了，便是朋友。
陆寒夜迅速消失在暗中，正要朝韩冥的寝宫飞去，却见离之神色不对地从韩冥寝宫方向折回来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发现？”陆寒夜惊讶着，离之很少有这种不淡定的表情。
“没，没什么。”离之赶紧收拢好情绪，想让自己继续坦然地看着陆寒夜，却怎么也压制不住脸上的那一丝愧疚：“我只是没有想到韩冥如今功夫也精进了，我刚才去，竟是差点儿就被他觉察到。”
陆寒夜闻言，也就拍了拍离之的肩，让他宽心：“你这两年毕竟心脑被困，韩冥如今武功精进几乎赶上了你，也没什么好愧疚的。刚才倒怕是让他有所察觉，继而提高警惕了吧？”
离之见陆寒夜这般，也就松了一口气，朝陆寒夜点头道：“是的，我也如此担忧。夜，我们可以隔一晚再来。”
陆寒夜点点头，这样也好；如今他人已经在北辰丹凤城了，况且在见韩冥之前，他想先见一个人。
然后两人也就迅速离开了北辰皇宫，如同一阵清风光影一般，来无征兆，去无痕迹。
陆寒夜和离之一起到了一家客栈。用完餐饭，看着陆寒夜那一袭暗紫色身影要走向屋子的那一刻，离之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陆寒夜：“夜，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住在一间屋子里。”
看着陆寒夜的脸色马上要变成酱紫色，离之赶忙补充：“夜师兄你不要误解，我只是担忧出门在外，暗中会不会有眼跟踪。两个人在一起，方便应对而已。”
陆寒夜酷酷的脸皮儿依然还在微微地抽动着，只是……唔，算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直接答应了吧。依离之的骄傲和尊严，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怕是已经鼓足了勇气了，他陆寒夜还是体谅些好。
☆、第二十五章 离之的隐瞒
有离之在旁边儿，夜里，陆寒夜睡得很是安稳。
然而离之却是睁着眼睛睡不着了，他怔怔地凝望着陆寒夜那俊毅的面孔，那薄而优美的唇，笔直挺立的鼻梁，还有他安然阖起来的凤目。
美，真的很美。离之看得舍不得阖眼了。
不过今夜，离之并不是无聊到专门要这般贴近地去观察陆寒夜，他是要确保陆寒夜那会儿没有起疑心，他要确保陆寒夜今夜安睡，而没有夜间起身出门去一探究竟。
在他未将真相查明之前，他不想让陆寒夜受到巨大的创伤。
所以幸好，幸好陆寒夜他睡得很安稳。
事实上在北辰皇宫那会儿，离之满面惶恐地从韩冥寝宫方向折回，见到陆寒夜的时候，离之有意隐瞒了一件事情。
离之并不是那种压不住场面的人，韩冥的武功即便是精进的再多，也不至于让离之那般压抑和错乱。而是——离之在韩冥的寝宫看到了一个人！
赫连澈！
赫连澈竟然在韩冥的寝宫，并且，看着她跟韩冥亲密无间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是韩冥困住她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离之当时便心惊地想不明白了：莫非在他浑噩的这两年里，赫连澈已经彻底脱离了陆寒夜，跟韩冥再续前缘了？
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啊！
他也隐隐约约地听速影提到过一些，赫连澈在永定一年里好像是中了韩冥的北辰秘毒，在她消失之前，正是她和陆寒夜缠绵不舍的时候。
离之隐隐约约还记得，那时候他还在蓝谷，陆寒夜和赫连澈在蓝谷里陪着他度过了一阵温暖的岁月。
这里面大概有隐情。
离之当时在韩冥的屋顶上看着赫连澈在韩冥怀中笑得纯粹，一点儿阴影都没有的样子，着实震惊不小：即便是赫连澈真的离弃了陆寒夜，奔赴了韩冥，她也不会有这般纯粹自然的表情。
所以，这里面是一定有隐情。
离之知道陆寒夜对赫连澈的感情有多深厚，所以那一刻他对陆寒夜隐瞒了。若是让陆寒夜跟着过去看到那一幕，不管其中藏有什么误会和隐情，陆寒夜一定会在那一刻彻底疯狂。
抬眸又看一看睡得安稳的陆寒夜，离之稍稍有些安心。
于是悄悄点了陆寒夜的睡…穴，离之提气起身，轻敏地披衣走出屋子，在确保这家客栈周围是安全的之后，离之再一次踏入了这深沉的夜色，朝北辰皇宫方向飞去。
他要再探韩冥的寝宫，他必须找到赫连澈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深夜里，韩冥寝宫正殿。
赫连澈睁大着眼睛，只是眼中蓄满了泪水——她睡不着。
她又回想起那一幕。
这一晚，韩冥像平时一般，依旧在戌时末刻过来给赫连澈取出小半碗儿血液，让赫连澈饮下。
赫连澈看着韩冥明显苍白的面容，心中着实心疼，靠在他的怀里，赫连澈甜蜜而又忧伤：“冥，是我连累了你。”
韩冥闻言，面对失去记忆的赫连澈，心中更是五味陈杂。他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轻轻地抚摸着赫连澈的长发。而这一刻，正是当时离之在屋顶上看到的那一幕。
然而离之当时没有看完整的是，下一刻，赫连澈虽然迷茫心疼地凝视着韩冥，却还是问得坚定：“可是，冥，你为何还有别的女人？”
是的，赫连澈今天出去在丹凤城晃荡了一圈儿，她在茶肆吃茶的时候听到了茶客们的谈话——北辰皇帝韩冥，北辰皇后轩辕紫霄。
皇帝，皇后。
韩冥，轩辕紫霄。
为什么，韩冥不是一直在等她的男子么？为何他还有一个叫做轩辕紫霄的女子，并且还是他的皇后？
韩冥身子一怔，看向怀中的人儿：“澈儿，你出了这座宫殿？还是你跟踪我了？”
赫连澈脸色发白：“这么说，你是承认的！你还有别的恋人！”
韩冥当时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他该怎样面对一个失去记忆的女子，尤其是这样的问题。他能告诉赫连澈他不仅有一个皇后，更还有那后宫佳丽三千么？他能提醒赫连澈原本也不是他的女人，而是属于陆寒夜的么？并且，陆寒夜也有杨如意、莫盈等一干妃子！
不能。他终究还是不肯在赫连澈面前提到陆寒夜的。
虽然她失去了记忆，虽然她失去记忆之后，再一次认定的人是他韩冥。
可他终还是不会去主动冒那个险，他怕她最终会想起陆寒夜。
然而怀里的赫连澈当时却是气急，一把摔了桌子上的瓷碗儿，韩冥的血液合着细碎的瓷片儿被溅了满地。
“那么你为何又要割腕取血，治病救我？”赫连澈的确是心疼韩冥的，但心疼和观念是两回事儿——不与别人分享男人，那是她的底线。
明明是痴等她两年的男人，足见他对她的情义，可是他为什么要同时拥有别的女人？
韩冥有苦难言，只能默默地弯腰，亲自去捡那一片片碎瓷。
有瓷片刺伤了他的手指，又是一道细小的血流蜿蜒而出，然而韩冥还是不言不语，定定地一片片地捡着。
赫连澈终于受不了了，哭着从韩冥身后抱着他的腰身，她看不下去了。一个男人，不顾自己生命地用他的血液来帮她解毒，她还在要求什么。
尤其是那温润的瓷白，和那刺目的血红，红白相映更是刺激着她的神经。
“冥！”赫连澈哭着，却始终说不出退让的话语来。
韩冥叹了一口气，收拾好满地碎片之后，却又重新拿了一只瓷碗过来，割破手腕再一次放出鲜血。然后将瓷碗儿慢慢地放在赫连澈眼前，那一段话也被韩冥说得沉重：“这是第九天，不能间断。等你彻底好了，我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赫连澈当时并不完全理解这其中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的是若她把这一只碗儿再次摔破，韩冥会接着割腕放血。
她几乎是合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喝下那些刺目的液体的。
看着她喝完，韩冥才转身走出了寝宫正殿，照旧到了寝宫的偏殿里就寝。
赫连澈也躺下，心情沉重，睁着大眼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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