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那黑衣人才说道:“人都会有些无妄之灾的,实在惭愧,小公子的病,我无能为力。”听那声音十分苍老,似乎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赵秉天求道:“无论如何,请名医救救霖儿!”
那黑衣人又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要救小公子,只有当今世上的六大神医,才能做的到,老夫才学疏浅,实难从命!”
“你说的是‘白朱青黄柳’?”
“不错,医丐白一峰,酒医朱百良,医道青渊子,御医黄太明,小医仙柳云柳明姐弟。”
“可是,五大神医云踪不定,极其难找,就是能找到,恐怕。。。”
婉妹突然问道:“霖儿最多还能活几天?”
“最多不超过七天!”婉妹听到这句话,便不再言语,只是直直的看着梅霖,就像傻了一样。
赵秉天一见婉妹如此,不禁心如刀绞,当即说道:“好,我亲自带人去请神医,哪怕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们找来,治好霖儿的病。”
说着,赵秉天转身走了出去,一叠声的叫道:“来人,备马,出发!”
婉妹只是傻傻的坐着,定定的看着梅霖,日夜不睡。绿儿给她做好了参汤,放在小桌子上,让她吃一点东西,婉妹只是点点头,说:“放哪儿好了!”对桌上的食物连看也不看。绿儿过一会儿,看到饭菜都凉了,却是动也没动过,便再拿下去,热了再端回来。
转眼三日三夜已经过去了,这中间梅霖只醒过来三次,每次醒过来,梅霖看到眼前的婉妹,总是勉强的挤出一脸的笑容,说:“娘,你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婉妹听到这话,眼泪便刷的一下流了下来。梅霖每次醒来时间极短,只能喝两口清汤,便接着昏迷过去。每天只是不停的大睡,知觉全无,就像是要把以前欠的觉都补回来一样。
到了第四天,绿儿看到婉妹已经极其憔悴,两个眼圈深深的陷了进去,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眼前一大滩的泪水,身子也开始摇摇晃晃,好象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绿儿大着胆子,上前说道:“夫人,你吃点东西吧!让我替你照看一下小公子!”
婉妹不言,只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绿儿好象也知道是这个结果,没有停止,大着胆子接着说道:“夫人,不知道你那个药囊里的丹药,能不能救的了小公子。上次你和黄师傅病的时候,都是吃了那丹药才好的!”这句话,是绿儿思量了两三天,才想好的,一直想说,却又不敢,心里极其犹豫。今天,看到婉妹已经摇摇欲坠,才忍不住说出来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婉妹一听这话,昏暗的眼里,立即闪出了光芒:“是啊!我怎么把先哥的仙丹给忘了!”
想到这里,立即就想起身去拿。结果,一起却没有起来,原来两个脚长时间的不动,早就麻木了。婉妹深吸一口内力,强行冲开腿上的穴道,走下地来,却一下差一点摔倒,绿儿一见,急忙伸手扶住了婉妹。
婉妹已经三天四夜没吃一点东西,哪还有能量支持的住两只脚啊?婉妹知是饿的自己身子发虚,当即随手拿起一碗参汤,一下子倒进嘴里,内力运行一周天,强行把它消化了,便回到自己房里,拿出了那个药囊。
婉妹拿着那个药囊,默默的祝祷起来:“愿上天保佑,保佑霖儿平安无事,保佑这个药囊里有救霖儿的药!”婉妹本不信神佛,可是人艰难困苦的时候,反而希望有神佛可以显灵,救助自己。
婉妹祷告完毕,慢慢的打开了那个药囊,好象打开的不仅是一个药囊,而是婉妹那满怀的希望。只是婉妹仔细查看了一遍,得到的却是失望。
最后,婉妹手里拿着了一瓶“七步断肠散”,黑色的小药瓶,就像是死神那双恐怖的眼神。婉妹看着那个黑色的小药瓶出神:“霖儿就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先哥早就给我准备好这瓶药,我就用这断肠散药死自己,和霖儿一同去找先哥于地下。免得受这无穷无尽的罪!”
绿儿走了进来,一眼看见了婉妹手里拿着的黑色小药瓶,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七步断肠散”这几个字,一看就知是毒药。绿儿大吃一惊,以为婉妹要服毒自杀,急忙哭着上前来夺药:“夫人,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能啊!公子,快来啊!夫人,想自杀!”情急之下,绿儿也忘了赵秉天三天前就去找神医去了。
绿儿使劲的夺着婉妹手的药瓶,婉妹想把她推开,却是因三天四夜没吃东西,一点力气也没有,那一点内力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虽然绿儿年纪尚小,力气却大的出奇,只是婉妹用整只手死死的攥着整个药瓶,绿儿使劲往里抠,用不上劲。
突然,绿儿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股狠劲,一下子把小药瓶的瓶盖抠开了,“七步断肠散”散了一地。绿儿急忙缩回手,低着头,喃喃的说道:“对,对不起,夫人,我弄。。。弄撒了您的药!”
婉妹好象没听到绿儿的话,却直直的看着地下,只见地上有一张小纸条。婉妹伏身把那张纸条拿了起来,只见一行小字:“霖儿危急之时,急服此药,然后解毒!”正是梅络先的字迹。
婉妹看到这行字,第一个念头就是霖儿有救了!第二个念头却是先哥搞错了!“七步断肠散”顾名思义是一种剧毒药物,人吃之后,走不上七步,必死无疑,无药可救。先哥让霖儿吃七步断肠散那不是想毒死霖儿吗?还说什么解毒,“七步断肠散”哪有什么解药啊?
婉妹发了一会呆,费力的想着先哥的话。霖儿危急之时,危急之时是什么时候?现在算不算危急时候呢?先哥又没说清,万一让霖儿吃了“七步断肠散”,一命呜呼了,岂不是更加害了霖儿。
婉妹思量了许久,几乎想破了脑袋,却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直想的头疼欲裂,无法再想下去了,才只得放弃:“得了,我先把这断肠散收起来,留着以后再想!”
婉妹低下头正准备收拾撒落的断肠散,却见绿儿脖子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嘴上还有一幅大口罩,手上戴着一双皮手套,左手拿着一个小纸盒,右手拿着一个小铲子,正在小心翼翼的往纸盒里铲地上的药粉。绿儿看到婉妹要来动手,急忙用眼色制止了婉妹,自已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铲药粉放进了纸盒里,然后小心的把纸盒里的药粉倒回到那个黑色的小瓶中。做完这一切,这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婉妹伸出手去,向绿儿要药瓶,绿儿却在犹豫着不愿意交过来,手刚伸出,又缩了回去。婉妹看透了她的心思,温柔的说道:“绿儿,你放心,把药瓶给我,我不会做傻事的!”
绿儿终于把药瓶递到了婉妹手里,却还不肯最后松手:“夫人,你是贵人,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婉妹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笑:“放心吧!夫人不傻,咱们出来了这么久,快去看看霖儿怎么样了!”虽然梅霖就住在婉妹的隔壁,只不过是一墙之隔,婉妹犹嫌梅霖住的太远,如果不是赵秉天拦着说:“霖儿,已经六岁了,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能再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呢?”婉妹早就把这道挡住自己目光的墙给拆了。
绿儿一听这话“唉哟”一声,心想:“是啊!这么长时间没听到小公子的声音,可别是背过气去了!”
两人急忙到了隔壁,只见梅霖依然是那么一幅昏迷不醒的样子,婉妹摸了一下梅霖的心口,心跳若有若无,仿佛随时都会停止似的。婉妹看着梅霖熟睡中的那张脸,那是一张多么可爱的脸啊!就是在病中,那张脸上依然带着平时那种即有点神秘又有点放肆的笑容。只是平时,那双不时闪出智慧灵光的眼睛,此时却紧紧的闭上了。
婉妹忍不住用手抚摸了一下梅霖那软软的银色的头发,眼泪又怔怔的流了下来:“难道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去了。霖儿,如果可以,娘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啊!”
婉妹不禁又想起了那个黑色的小药瓶,那个小药瓶一直被婉妹握在手里,早已经握的发烫,仿佛那是自己握着的最后一丝希望,或者是把自己带入死亡的魔鬼。
婉妹就这样一直坐着,心里翻来覆去的就是先哥所留的那三句话。这一次不知为什么,梅霖也一直没有再醒过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婉妹这么多天,没有休息,渐渐的进入了迷幻状态,仿佛看到了先哥正翩翩走来,然后微笑着转过身去,操起琴来,婉妹急的大叫,先哥却只是不理。一下子,婉妹仿佛又觉的自己是在九仙山上,正和先哥在一起共同御敌,那穿着大红袈裟威风凛凛的无性大师,不知为什么,在一道巨大闪电的映照之下,却变成了赵秉天的脸。忽然,自己又好像是正在梅园里舞剑,又好象是在大厅里拜堂。然后,自己又突然看见了鹰爪刘送来的那朵天山雪莲,不知为什么那冰封的天山雪莲,突然变成了穿着红色衣服的自己。婉妹禁不住奋力的挣扎,却始终挣不出来。婉妹仿佛透过那道冰封又看到了一个大的自己,正在一件一件地看着新婚贺礼。
“新婚贺礼!”这几个字在婉妹脑中闪过,婉妹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醒了过来。婉妹睁开眼一看,只见四周黑黑的一片,也没有点灯,绿儿趴在自己旁边“呼呼”的睡着了。婉妹急忙起来,摸了一下梅霖的心跳。还好,心跳还在,只是更加微弱了,不仔细摸,根本摸不出来。
婉妹上前推醒绿儿,绿儿揉着两只朦胧的眼睛,好半天才看清了是婉妹,急忙低下头,说道:“夫人,我该死,我睡过去了!”
婉妹想说话,张了几下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随手端起旁边一碗冷汤,送到了嘴边。绿儿急忙说道:“夫人,我去给您热一下!”
婉妹摆了一下手,接着“咕咚”一声灌了下去,然后张了张嘴,问道:“霖儿病了几天了?”发出的声音嘶呀难听,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好似是鬼哭。
“回夫人,今天是第七天!”
“第七天?”那个黑衣蒙面医生曾说过,霖儿不会活过七天,那么今天是霖儿的最后一天。“现在几更了?”
“是二更一刻!”
“好!绿儿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