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汤思退已经记了起来,这人不正是那救了皇上一命,后来被封为正德国威无敌大国师的小子吗?
这时,文武百官已经开始跪下,山呼万岁,汤思退略一迟疑,也跟着跪了下去,却总觉的自己不像是在给皇上下跪,而是在给那洋洋自得的坐着的那小不点下跪。
于是,汤思退平日叫万岁叫的最响的声音,这时也黯淡了下去。
百官刚刚起身,那皇上一破平日听百官上奏的例子,抢先开口问道:“众位爱卿,三日前朕下旨交待的可曾完成?户部王大人你先说?”
一位年约四旬,微有胡须,一表人材的大官上前一步,一脸正气的说道:“皇上,关于皇上发回的鄱阳湖畔征地建设一折,我和三位大人已经仔细研究,我们认为这方案并无不妥,只要皇上恩准,当可立即执行!”
那年轻的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关于如何安置农民的事,你们可曾仔细研究?”
“研究过了,按照当前市价,每亩地补贴一十两银子,由农民自行买房安置。一户按平均五口人算,有地者三人,人均有地二亩半,一户就可得补贴七十五两。买一处普通住房需银五十两,另有二十五两或买地或做点小生意,足够维持家用,即使不去劳动,只要省吃俭用,也能过个五六年,没有问题!”那王大人慷慨激昂、振振有词的说着,却突然发现那一直坐着的大国师,站了起来,微笑着向着自己走来。
梅霖施施然的走到他的面前,极为无礼的拍了拍他的脸:“王大人,你替农民想的可真周到啊,佩服佩服,本国师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只不知那些农民真正到手的有几银子?”
“这?”那王大人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只要户部下发公文,下面一定会落实的!”
“是吗?”梅霖嘲讽的笑笑,随手凭空一抓,手中出现了一张黄纸,一下子递到了那王大人面前,气愤的说道,“王大人,请你睁开眼睛看清楚,这究竟是多少两?”
那王大人接过一看,突然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这张黄纸是鄱阳湖所在的知县下发的一张公文,上写要求农民限期搬迁,每亩地补偿价为三两。
梅霖转过头来对着百官,朗声说道:“各位大人请看,户部尚未下文,鄱阳湖土地搬迁已经开始。每亩补偿金由一十两变成了三两,其余都去了哪里?而且这三两还仅仅是知县的下文,实际落到农民手上的有一两,已经不错!”
接着,梅霖的手又一抓,四张银票出现在了梅霖的手里,梅霖把手中的银票一扬:“这是四百万两银子,分别是户部这四位大人的所得!哼哼,下面的黎民百姓在流离失所,我们这些可敬可爱的大人却中饱私囊,实在是令人佩服啊,佩服!”
“咕嘟、咕嘟、咕嘟”连响三声,其余的三位户部大人皆倒了下去,只有那王大人不知是羞愧,还是气愤,脸红脖子粗的指着梅霖的鼻子叫道:“你,你有什么证据,你,你妖言惑众,血口喷人!”
“哈哈,”梅霖仰天一笑,“王大人果然厉害!”
接着,梅霖又向空中一抓,一个草纸簿出现在梅霖手中,梅霖随便打开一页读道:“元年岁晨,‘低一尺’送琉璃玉佛一尊,黄金千两,只收玉佛,黄金退回。低一尺是谁?好名字啊,好名字,看来王大人真是大大的清官,竟然退回了一千两黄金。王大人嫌多,不妨给我这个穷国师点花花啊!”
梅霖抖着那草皮簿哗哗直响:“王大人,这上面的字总不会是别人写的吧?要不要派人查查这些事啊?”
“咕咚”一声,王大人也倒了下去。
“来人,拉下去,给几位大人治治,可别弄死了,死了就太便宜了他们了!”
梅霖连看也不再看那四位大人一眼,却慢慢的跺到了刑部几位大人跟前,凡是梅霖经过之处,皆吓的连连后退,那几位刑部大人看到梅霖走了过来,直吓的低着头连连闪避,却听梅霖笑着问道:“几位大人是不是穿的少了,竟然冷成这样?是不是公务繁忙的都没时间买衣服了?”
“是,是,是,不是,不是!”那几位实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苦着脸陪笑,那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刘二的案子可曾处理?这几天,几位大人都忙什么了?”
“我们一直,一直都在刑部商量案情。下官,下官,才学疏浅,一切全凭皇上和国师作主!”
“是吗?一直都在商量案情,不会是喝茶聊天吧?既然你们自知才学疏浅,你们也不用再在这里占着地方了,我看你们还不如回家颐养天年!”
“是,是,是,下官辞退,下官辞退!”
“对啊?这事我说的不算啊,你们要辞官就跟皇上说!”
“是,是,是,”四人一起灰头土地脸的向着上面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有负圣恩,实在罪该万死,请皇上念在老臣年迈,免臣一死,臣愿把所有家产全部捐于国库,以赎臣之罪责!”
皇上还未开口,旁边一人突然跪了下去,正是丞相汤思退,汤思退早就看不下去,不过实在是没抓到梅霖的把柄,不好说什么,这时看到梅霖几句话就逼着刑部四位大臣要辞职,这才不得不站了出来。
汤思退连磕数头,朗声说道:“皇上,皇上圣明。皇上切不可听国师一派胡言,任国师为所欲为啊!刑部四位大臣皆是跟随太上皇的老臣,为国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虽然他们偶有倦怠,那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们都走了,何人还肯给皇上出力啊!请皇上三思!”
“哈,”梅霖突然一笑,到了他的面前,亲切的一拍他的肩膀,把汤思退吓了一跳,“我还忘了,这文武百官皆归你管,他们犯了这么大错,不知丞相大人应当担什么责任啊?”
“你。。。你。。。”汤思退看着梅霖,如避蛇蝎。
“汤丞相,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不会是也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梅霖步步进逼着问道。
“我。。。我向来一心为公、清正廉明,怕你何来?你这妖道,必定不得好死,”汤思退的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是吗?这是什么东西?”梅霖的手一直藏在身后,捣弄着什么,此时突然拿了出来,整个大殿突然亮起了一片红光。
梅霖把那东西拿在手中摆弄着,不时放在鼻端闻闻,奇怪的问道:“咦,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什么做成的?”
梅霖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来,便把它递给了皇上:“皇上,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皇上只拿到鼻子上闻了一下,便厉声问道:“这是金国特有宝物蛇宝红珠,国师你是从何拿来?”
梅霖却没有意识到这东西有何重要,随随便便的说道:“我是从汤丞相的秘室拿来的!”
梅霖话音还未落,那汤思退厉声斥道:“一派胡言,你这妖道,你竟敢诬陷当朝丞相。你。。。你。。。我一定要将你万马分尸。来人给我把他押出去!”
这一直老奸巨滑的汤丞相也被梅霖气糊涂了,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叫起禁兵来。
梅霖一听,不禁心头有气,也是一声高叫:“我是国师,我比丞相大。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砍了!”
两名禁兵走了过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不知如何动手,两人只得傻傻的用眼光看向皇上。
那年轻皇上向着汤思退一指:“给我把他拿下!”
那汤思退突然站了起来,犹如一匹野狼,狂吼一声:“你们敢,本丞相是太上皇所封,任何人皆无权拿我!”
那两名禁兵竟被他的气势吓住了,竟然不敢上前。
只把梅霖气的大叫:“反了,反了,你们竟敢不听皇上的命令!凌指挥使何在,给我把这两个叛逆砍了!”
“在!”凌云在外一声答应,按剑入内,随手一把提起两人拖了出去。
须臾只听门外传来两声惨呼,接着两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献在百官之前,百官只中几乎有一大半差点昏了过去,其余剩下的开始大吐特吐,一时大殿上一片狼籍。
在大吐声中,梅霖却没忘了刚才的事,仍然高叫一声:“来人给我把汤思退拉出去砍了!”
“是,”这一次两名虎狼之士,大步上前,拖起汤思退向外就走,只把那汤思退吓的魂飞天外,身子立即软成了一袋面。
“且慢,先押入大牢!”出言阻止的是年轻皇上。
大殿之上一片呕吐之声,早已不成样子,皇上一看,只得宣布退朝。
梅霖乘乱走到凌云身边,悄声问道:“那两人没死吧?”
凌云一笑:“当然,两只南瓜就把他们吓成了这样!”
墨香亭前,年轻的皇上在来回的走着,那平静的湖水也随着他的脚步起了波浪。
“唉,”年轻的皇上连连叹气,“没想到,没想到我大宋的大臣竟然都是些这等货色?”
梅霖在旁边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表示出“我早知道”的一幅表情。
凌云则按剑恨恨的说道:“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振朝纲,杀一可以儆百,斩草必须除根!”
“说的好,这些贪官恶吏个个该死,按我大宋律法就是杀一百次,也不为过。凌指挥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须仔细明查暗访,查实下面有过失之处,立即上报,朕必按律严惩不怠!”
梅霖突然轻笑道:“皇上即有此意,不知又为何阻拦我,不让我杀了那个汤思退!”
皇上转过头来看向梅霖,也是一笑:“杀是要杀,不过一切要按律办事,不可胡来。唐代名相魏征《谏唐太宗十思疏》中有这么一句话‘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这句话很有道理,我们不能图一时之快,而坏了律法!”
梅霖忽然叹了一口气:“唉,皇上所言极是,只是今日不杀,以后就很难再杀他了!”
皇上好似有点疲倦似的摇摇头:“料想一人也不至于坏了我整个大宋,我所忧还是在于吏治啊!唉,官不为官,我大宋何日才能振兴图强?”
“是啊,”梅霖出神的看向了那起波的湖水,“积习难改,我看非一日之功!”
“不如这样,”凌云突然极快的说道,“我们先由一点开始,做好一点,再做另一点,一点一点的推进,最后推到全面,以点带动面,由上至下慢慢的扭转乾坤!”